青松院
莊信彥站在一旁,看著秦天將他的帳子整理好。她跪在他的地鋪上,穿著白絹棉的中衣,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隱約地勾勒出她腰間縴細的曲線。那雙雪白的小手敏捷迅速地處理好每一個細節,五指翻飛間,如一對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莊信彥心頭一熱,情不自禁之下,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正在聚精會神為他整理帳子的秦天,雙手忽然被他握住,不由嚇了一跳,剛想掙開,抬頭見他一臉誠摯,並沒有任何不妥神色,就像是那天在大街上,他拉住她的手那般自然。她怔了怔,這麼一遲疑間,雙手已然被他握緊。
秦天只覺雙手潮濕,卻不知是誰的手心滲出的汗水,一顆心卻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從那天兩人一起逛街回來開始,秦天便覺得,莊信彥待自己與過去有些不同了。
之前,相比于秋蘭碧蓮那些丫鬟,莊信彥對自己無疑是特殊的。她以為是她深受大太太信任的緣故,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對她有著其他的期待。即使有這麼些特殊,莊信彥對自己還是比較冷淡,成親以後,也不覺得他有什麼改變。相處下來,雖然覺得他為人還不錯,卻不覺得自己對他來說有什麼特別意義。當然,她也沒有期待什麼。
可是那天逛街回來後,或者應該說是御前表演後?他對她的態度似乎不同了。她經常會感覺到他凝視她的目光,在大太太那里吃飯的時候,他還會幫她夾菜,惹的月娘和翠微看著他們眯眯笑。還有,他或許以為逛街的時候她讓他握住了手,便是給了他某種默許,現在時不時會像這樣吃她的小豆腐,可是動作又是那麼自然,那麼純淨,讓她覺得,如果她太過在意,反而是她的心中有鬼一般。
她看著他,柔和暗淡的燈光灑在他的絕代玉容上,映得他一雙眼楮如春水般溫柔。他忽然舒展了眉目,漾出笑容,霎那間只覺光彩耀目,讓秦天微微暈眩。
他的雙手仿佛帶著某種電流,通過她的手傳遞到全身,讓她的身子都有些軟軟麻麻的。
又來了,又來了,秦天在心中無力地申吟,最讓她不自在的便是他這種笑容了。
俊美的容顏,專注的目光,炫目的笑容,試問天下間只要不是瞎子,又有幾個女人可以完全抵抗得了?何況這個人還和自己如此親近。
可是每天只要和她單獨相處的時候,這種笑容便像是不要錢似的一個個地丟出來,常常弄得她面紅心跳。她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難道他想用美人計讓她長久地留下來賣命?
有時候她也想,干脆留下來算了。婆婆很好,相公似乎也不錯,衣食無憂,還高高在上,怎麼看都像是理想的婚姻生活。比起那些相公不疼,婆婆不愛的穿越女來說,自己好太多了。
可是她的心中總是有一些不確定,不想將一切過早地定下來。對于莊信彥的不確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心無障礙地接受一個聾啞人成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她不會將自己的婚姻當成交易,如果她真的決定留下來,必定是出于對他的一片真心,心甘情願地和他一起面臨生活中的風雨;她也不知道擔不擔得起茶行這個重擔,管理那麼大一家茶行,負責那麼多人的人生,她真的沒有把握。
她可不想因為一時地迷惑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想到這,秦天低下頭,深呼吸幾次,逐漸沖淡他帶給她的感官刺激。然後自然而然地掙月兌他的手,站起身走到桌邊,拿著簪子撥了撥燈芯,火光一下子亮起來。
莊信彥也跟了過來,他從桌子上拿過本子,寫下︰「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你為莊家做了太多。這種心情,我不知該怎麼表達。」
他怎麼會感覺不到她的抗拒?希望這麼說,能讓她自在一些。他總是忍不住想要踫觸她,哪怕只是握著她的手,也會讓他很滿足。雖然他能感覺到她的不情願,可是卻克制不住自己。不過也不敢再有更過分的舉動,怕她會因此討厭他。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看著她眼楮閃過亮光,又掩飾般地垂下眼,心中很是快意。
他早就發覺她很喜歡他的笑容,每當他對著她笑的時候,她就會很專注地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贊嘆,這讓他很開心。他不喜歡別的女子這麼看他,可是卻希望她能經常這麼注視著他,如果這能讓她愉悅,他願意長長久久地對著她笑。
從前,他有些憎惡自己的容貌過于漂亮,可現在,他卻感謝自己有著這麼一張面孔。因為,她似乎很喜歡。
原來是這樣……秦天想起他不會說話,用肢體動作來表達也很尋常。倒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誤解他的心思……
「千萬不用說這種話,沒有大太太的提拔,我還是洗衣房的一個粗使丫頭。」秦天對他說,「而且我們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一家人」三個字讓莊信彥很是開心,笑容更是蕩漾。
秦天暗道一聲「妖孽」,立即默念幾句「色即是空」,說起了正經事。
「信彥,你從來沒有想過學說話嗎?。」忙完了比試的事,這件事情也必須開始了。相對于比試來說,教會他說話更是一件艱難的差事。
莊信彥面露驚奇,像是不敢相信秦天的話。
「秦天,你莫不是打趣我?我這種情況怎麼可能學說話。」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不能听,又如何學說話?
提起自己的缺陷,莊信彥面色暗下來。不由地敏感︰她可是在提醒我什麼?因為這段時間我的行為反常?
心中有些沮喪。
他轉過身,回到自己的帳子里,不想在說下去。
明明有希望的事秦天又如何會輕易放棄?她追了上去,扒開他的帳子,
他轉過身背對著她。
她拉了他幾下,他卻不理。還往里挪了挪
秦天忍不住想笑,小孩子脾氣又來了……
她也有些倔脾氣,今天竟然開了頭,非得要和他說清楚不可!
秦天手腳並用鑽進帳子,想爬到他對面去面對他。莊信彥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咕嚕一下坐起身,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瞬間漲紅臉,一片艷色。
他下意識地就往外鑽,秦天來火了,一把拉住他,再強行扳過他的面孔,讓他不得不面對她。她皺著眉,逼近他的臉,惡狠狠地說︰「不許動,听我說完!」
看著幾乎挨著他鼻間的秦天,莊信彥怔住,卻沒有再躲開,薄冰般的雙眸鎖住她,那麼糾纏的目光讓秦天心髒不自覺地漏跳了一拍。
秦天有些扛不住了,松開雙手,退後了些。面上有些發燒。
「我听過你發聲,你只是听不見學不會說話,但並不表示你不能說話……」秦天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是「聲帶」這個詞,便換了一種能讓他明白的說法。
「你會看口型,只要學會發聲,我覺得應該能學會說話!」說著,她激動起來,看著他說︰「一旦你學會了說話,和人交流完全沒有問題,以後就再也不用為當家人選而發愁了,你不就是最好的當家人選?」
看著她不停翕動的嘴唇,莊信彥愣住了,秦天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
見他呆呆的樣子,秦天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著他試探地問了一句︰「信彥,你回答我,你想學會說話嗎?。」
他想學會說話嗎?莊信彥輕飄飄地笑了笑,當然,他想!他做夢都想!他希望能和別人正常的交流,他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他希望能他不再是又聾又啞,這樣,她會不會留下來?
可是,真有可能?
秦天的面上卻寫著毋庸置疑。他無法不相信她。
他的雙眼漸漸亮起來,心突突地跳。他用力點頭。
「信彥,你仔細地看著我說……」秦天抓住他的手,這一刻她才明白,男女之間的握手有時候真的可以很單純,可以是一種鼓勵,也可以是一種安慰。
莊信彥睜大了眼楮。
秦天緩緩道︰「我不是瞎說的,因為真的有這種成功的例子。不過期間的艱辛和困苦卻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這會是一個漫長,艱難,枯燥的過程,會有很多很多次的失敗,或許會讓你很灰心,可是不管怎樣,你一定不能放棄!」她握緊了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因為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幫你!」
帳子里的光線有些暗,可是她的雙眼卻亮如星辰。
莊信彥看著她,心中忽然涌出一種激烈的情緒,這種情緒在一瞬間控制住他,讓他失去了理智,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將她擁進懷里。
他感覺到她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放松下來,她用手拍著他的背,動作間充滿安慰,充滿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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