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听到雲楓的話,楞了一下。忽然她想起在醫院中,雲楓說她「偏心」……原來,竟然是指她對柳青雲的態度
「你說的不對,我和傾城的感情,一直是鮮活的——我們像所有夫妻一樣,也有賭氣、爭吵的時候,甚至曾經互相威脅分手……但是後來,事實證明,我們誰都離不開誰。」
「那你和柳青雲的關系如何?他為什麼不能成為帝後?莫非,他做錯過什麼嗎?。」其實雲楓更想知道,是不是因為青雲前世做過錯事,這一世才讓他受罰,腿變殘疾?雖然他明知這個想法荒謬,但他還是忍不住想探究一下。
明珠搖頭,說︰「青雲沒有做錯過什麼,只因為他是罪臣之子,做到大妃的位置,已經是榮耀的頂點;而傾城公子,出身名門貴族,又為保護君王犧牲了自己的性命,追封他為帝後,理所應當。青雲不覺得我偏心,他理解我的做法。」
「好吧,就算你有理……」雲楓無奈地說。但是他又問,「你說青雲恪守本分、不會妒嫉,那麼傾城有妒嫉之心嗎?他會不會因為你跟其他妃子親昵,而跟你賭氣?」
「沒有——他在宮中與青雲等妃子相處和睦。」明珠說,「當然你會覺得荒謬,因為你處在一個男尊的社會,或者說,現在是個提倡兩性平等的社會。但是那時候,那就是生活的方式。」
「那麼,你的情人文卿呢?」
明珠身子顫了一下,她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他們的談話頓時冷了場。
「喵嗚……」一聲嬌滴滴的貓叫,打破了房中的尷尬氣氛。妮妮從門縫里擠了進來。她邁著小碎步,迅速穿過厚厚的羊絨地毯,輕巧地跳上了明珠的床。她在明珠臂彎里蹭了蹭,貼著明珠的身子臥了下來。
雲楓看著妮妮——他似乎天生與妮妮不對盤,剛見面它就撓了他一把,後來還弄得他鬧出笑話……
雲楓對明珠說︰「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外面散會兒步。」臨出門前,他忽然想起什麼,說,「明珠,你听說過嗎,在某些古老文明中,人們認為,貓咪是勾通此生與來世的使者。」說完,他走出去,並幫明珠把門關好。
明珠撫模著妮妮柔軟細密的絨毛;妮妮則打著呼嚕,似乎是在給自己和明珠催眠。但是明珠無心睡眠,她還在思索雲楓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關于文卿的事。
文卿,其實是會妒嫉的。所以他拒絕進宮受封,他不要她給他的榮寵。他用情人的卑微身份,保護著他最後的自尊。
在那個女尊的國度,女人要擔當責任,打理家內、家外所有事務。女人過得很辛苦,男人們也不容易,他們有時還要在感情上委屈求全。
文卿帶著男尊社會的記憶重生在女尊的社會,已經是命運的捉弄,偏偏又愛上了她——這位必須踐行一妻多夫制的君王。
「是我的錯,我沒把持住自己;而我,卻達不到你的要求。」明珠對文卿懺悔道。
「不是你的錯,是我主動勾引的你——因為你是這麼與眾不同,不把你弄到手,我決不罷休」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想充當英雄。
但是她看得很清楚——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他的靈魂,在愛戀糾葛中苦苦掙扎。
這樣的感情,真沒有維系下去的必要了。她說︰「文卿,反正沒人知道我們的事,我們就當過去的事全沒發生過。我可以封你為異姓王,你娶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好好過一輩子吧」
「什麼意思,你想當我們的事全沒發生過?」文卿惱了,「休想你不喜歡我了,可以讓我滾蛋;但是我要你記得,我愛過你,深深地愛過你,我要你記我一輩子」說完,他低頭在她的香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傾刻之間,雪白肌膚烙上清晰的牙印,牙印里還滲出了刺目的鮮血。
明珠沒有躲閃,任文卿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她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帝王之尊,而責怪文卿冒犯聖顏。因為那個世界里,女人習慣于擔當責任——明珠始終認為是她的錯,文卿是無辜的。
始終,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文卿的事。
但是,身上牙印卻掩蓋不了,傾城是第一個發現的。
「是‘照雪’咬的……」明珠試圖掩飾。
傾城當然不相信。他哂道︰「‘照雪’的牙齒何時變得這樣小巧?」
明珠身邊雖然不止傾城一個男人,但是婚外偷/情總是有悖社會的主流道德;而且這種行為,與她平時自我標榜的正人君子形像不符。
她打了個哈哈,從後面抱住傾城的腰身,曖昧地說︰「傾城,朕待你又不薄,這種事就不要追究了吧?。」
傾城卻不依,他甩開明珠,正色說道︰「陛下,您以為傾城是嫉妒嗎?傾城不是嫉妒,傾城在意的是,竟然有人敢傷害陛下」
「傾城,這不是傷害,只是一時忘情……朕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無所顧忌嗎?。」
「不一樣」傾城又羞又惱……他說,「傾城不管如何忘情,都不會忘了陛下是萬金之軀;可是這個人,竟然敢對陛下的身體如此輕慢,他心中置皇權威嚴于何地?」
「傾城,不要小題大作嘛」明珠試圖哄轉傾城。
「不是小題大作,若這次不給他一個教訓,下次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逆君的事情來」
「那你待要怎樣?」
「傾城要去找青雲哥哥,讓他按宮規處置那人」
明珠頓時緊張起來——如果查出是文卿咬的她,她的名聲、文卿的名聲,就都完了于是她假意生氣,喝道︰「傾城,朕對你太寬容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是忤逆朕?你听著,朕罰你禁足半月,好好反省」
禁足的意思是說,這半個月當中,不僅傾城不能出他的宮殿,而且明珠也不會去寵幸他——這意味著傾城有失寵的危險。
明珠覷著傾城的表情,看他是否害怕,會不會跟自己討饒?卻見傾城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卻別著腦袋,看都不她一眼。
明珠沒想到,傾城的脾氣這麼 ,還真跟她賭上氣了。明珠因為傾城比自己年齡小十歲,總是把他當孩子寵著,此時他竟然恃寵而驕,分明是想挑戰自己帝王的尊嚴。她這回真生氣了,一跺腳、袍袖一甩,離開了傾城的宮殿。
半月的時間里,明珠沒有跟傾城見面。其實,明珠走出宮殿後,氣就消了;加之本來是她有錯在先,于是她不僅不責怪傾城,後來的日子里,甚至開始對傾城有幾分想念。
半月之後,明珠想,傾城的小脾氣應該消停了吧?她正打算移駕,去傾城的宮中坐坐;哪知卻听人說,禁足期剛過,傾城就去找大妃青雲了。
傾城去找柳青雲,還是為了那件事——他非讓青雲去查一查,究竟是何人在皇帝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柳青雲在宮庭中長大,行事方厚謹慎。他把宮中的人想了一個遍,哪個也沒膽子做這種事啊就算有膽子做的,恐怕也舍不得……于是他想到,明珠應該是去外面「打野食」了。他心中雖也生氣,可畢竟要給明珠留幾分面子,于是他勸傾城,暫且罷了。
傾城哪肯罷休,竟然跟青雲嚷了起來。最後甚至要找別的妃子,聯名彈劾青雲的大妃之位,因為青雲不能盡到大妃的責任……
一件普普通通的風/流案,竟然要演變成「宮斗」。
青雲雖有自信,皇帝不至于因這種小事罷黜他的大妃之位;可他被傾城逼迫,也有些惱火。他知道,傾城是受寵的妃子,所以才敢跟皇帝這樣叫板;可是,寵妃跟皇帝鬧矛盾,憑什麼讓他夾在當中,左右為難?
青雲也沒說別的,只是把事情捅到了明珠那里,讓明珠親自過來,平息後/宮的爭端。
明珠得知詳情後,大為惱火,她覺得,事情起因都是傾城無理取鬧她把矛頭直接指向傾城,罵道︰「朕的宮中一向安寧,現在你來了,就要把朕的後/宮攪翻天嗎?。」
平常,明珠對傾城,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如今不僅被罰禁足,甚至更被她當眾喝斥,顏面無存。他一張俊臉漲得紅紫,眼中含淚,說︰「若陛下覺得傾城在宮里多余,傾城便走」
「走?你想走哪去?」明珠諷道,「你是朕的妃子,還想改嫁去侍候別人嗎?。」
傾城被明珠的言語刺到心痛,眼淚再也忍不住,一下奪眶而出,他說︰「傾城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傾城離開皇宮後,自去棲霞山出家,日日為皇上祈福」說完,他伏地拜了兩拜,轉身徑自離開。
明珠被傾城氣到了——她真沒想到,他這麼不懂事,也不把她的威嚴放在眼里。明珠當場氣得雙手發顫,嘴唇直哆嗦。
青雲等人一看事態變嚴重,忙在旁邊跪地求情,懇請明珠息怒。同時青雲給旁邊的宮奴使眼色,叫他們快去拉住傾城。
明珠高聲喝道︰「誰都別攔他,讓他走——他走了宮里就清靜了」
這下,沒人再敢阻攔,連守宮門的侍衛也不敢上前說一句話。于是,傾城一個人,什麼都沒帶,就出了皇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