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擊倒殺手老張的,正是一塊磚頭。
但那並不是普通人扔出去的磚頭,那是明珠用打暗器的手法扔出去的,又快又狠,極具殺傷力。
雖然拍板磚的行為,與她高貴的身份不太相符,可目前條件下,也只能將就——誰讓她手里沒有武器,而這個環境里又到處都是碎磚,可以做她取之不竭的彈藥。
再看那邊,老張剛一倒下去,剩下那四個殺手察覺情形不對,立刻扔掉了手電筒,把腰里別的手槍掏了出來。他們一邊向磚頭飛來的方向射擊,一邊找地方藏身。
明珠才不那麼傻,老在同一個地方呆著。她早就給自己制定好進攻的路線,每扔一塊磚頭,她就調換一次藏身的位置。速度之快,讓人有種錯覺——偷襲者絕對不止一個人
而對于齊俊逸這樣感性的人來說,他懷疑那些磚頭有了靈性,它們是自己從周圍廢墟上飛過來,救了他和喬的性命。
一切動作都在極高的速度下完成。大約只過了半分鐘,槍聲便戛然而止——當明珠最後一塊磚頭落地,最後一個殺手也倒在了地上。
齊俊逸傻傻地站著,不知所措;而喬則嚇得身如篩糠,瑟瑟發抖,因為他知道,有這種神乎其技的人,全世界絕無僅有。
明珠沒有痛下殺手,那些被她打倒的殺手,不過是暫時昏迷了過去。
明珠可不想等他們醒過來後,跟他們在廢墟里玩槍戰,所以她不能在這里耽誤太多時間。可是喬和齊俊逸那兩個人,卻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誰也不動。
明珠忍不住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對他們說︰「快走吧,這里很危險……」
齊俊逸嚇了一跳,他猛地轉過身,傻傻地看向明珠——雖然周圍光線晦暗不明,雖然明珠的大半個身子還在黑暗中,可是齊俊逸有種強烈的直覺︰「是她,竟然是她」
明珠看齊俊逸和喬還在發楞,再次催促︰「快,快過來」
齊俊逸顧不上思考,他把仍是跪姿的喬拉了起來,兩人互相扶持著,磕磕絆絆,離開了那處破院子。
看著他們向前走了一段路,明珠才徹底現身。她從後面跟上來,拉住喬,在喬身上搜了一遍,確定他沒有武器,才與他們兩個同行。
明珠在搜喬的身的時候,無意中踫到了他的右臂,牽動到了他的傷處。
喬疼得「嘶」了口冷氣。
明珠問他︰「傷到哪了?」
喬說︰「肩膀上……」又說,「我的傷不要緊,我只擔心你——剛才似乎沒舍得下殺手,留了活口。」
「開玩笑——我不是警察也不是黑社會,哪有隨便殺人的權利?」明珠戲謔道。
「在黑道上混,不殺人不是什麼美德」喬冷笑道,「回去拿起他們的槍,把他們都干掉」
明珠說︰「算了吧,我前世造的殺孽夠多了,這一世不會輕易殺人。」
明珠說她不會輕易殺人,這讓喬放松了許多。他想,她應該也不會輕易殺了他,雖然他曾經得罪過她……于是他換了個語氣,近乎討好地說︰「留下活口,你們也許會有危險。」
明珠哂道︰「有些時候,不是你把脖子縮回來,就能避免挨刀的不管留不留活口,那些人也知道你和阿文在一起。如果阿文有危險,我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觀。」
明珠說得極為灑月兌豪邁。齊俊逸听到只覺心里一暖,比起剛才喬在他前面,試圖用血肉之軀為他擋子彈,受到的感動不少。于是,他剛才的緊張害怕全沒了,他感到自己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包圍著。這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讓他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喬也沉默了。他的沉默是一種傷感,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齊俊逸會愛上身邊這個女人,因為她不僅有女人的優雅美麗,也有男人的剛毅果敢。
明珠引路,帶喬和齊俊逸離開了老城區的廢墟。
喬忽然對明珠說︰「你別把我交給警察,我不想當污點證人——那些人在警察內部有暗線,警察保護不了我。」
明珠說︰「我沒想帶你去找警察,我只想帶你去療傷。」
「我這是槍傷——中國境內禁槍,我沒辦法跟醫生解釋槍傷是怎麼來的。」
「我知道,我們不去醫院。我帶你去我住的地方,那里有急救箱,我可以幫你把子彈取出來。」
明珠說得挺輕松。齊俊逸卻嚇了一跳——難道明珠要帶喬去景明苑?
只見明珠從脖子里解下一條絲巾,蒙住喬的眼楮,又從手袋拿出一架墨鏡給他戴上,再把他休閑服上的帽子拉到前面——這樣,喬什麼都看不到,而別人卻看不出他被蒙上了眼。
明珠讓齊俊逸攙著喬——她不去景明苑,她要帶他們去她的一個秘密據點。
他們中途倒了三次出租,步行三次路。明珠確定沒人跟蹤,才領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除了小趙,沒人知道這個秘密據點,因為明珠只有在化妝成「杰克船長」的時候,才會使用這里。
喬被摘下蒙布的時候,他已經置身于一間屋子里。這是一間小客廳,有沙發、茶幾等簡單家具。
因為一直沒有上樓梯和坐電梯的感覺,喬判斷這里應該是一座平房。他向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很黑,透過泄到門外的燈光,可以看出門外有片空地。
這里應該是一棟獨立的小院——喬懷疑,自己被明珠帶到了郊區,或者是城鄉結合部。
明珠讓齊俊逸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她關了其他的燈,只打開沙發旁的一盞落地燈,隨後示意喬坐過來。
喬坐好後,明珠把燈光對準他。她用剪刀把他的衣服袖子鉸開,拿出急救箱,準備做手術。
喬看了看那個急救箱,雖然外形小巧,卻很專業——里面有套簡易的手術器械,還有麻醉針、消炎針等藥劑。
喬不由感嘆說︰「你這女人,哪里是什麼大小姐,分明是個特種兵嘛」他又對阿文調侃道,「阿文,我知道你為什麼愛上她了,因為她根本不是女人」
「喬——」齊俊逸叫了他一聲,求他別亂說話。
明珠涼涼地看了喬一眼,說︰「其實我只看過視頻,從沒真正使用過這些東西。所以等會兒手術的時候,你可別亂動,我不保證取彈頭的時候,不會弄破你的什麼血管。」
明珠的話雖冷,卻把齊俊逸逗得忍俊不禁。
喬咧嘴苦笑,說︰「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這種女人是得罪不起的。」
幾句輕松的話語,緩解了緊張的氣氛,他們開始工作。
這一槍正打在喬的右肩上,彈頭應該是卡在骨縫里。齊俊逸按住喬,不讓他亂動;明珠開始清洗傷口,擴張創面,向里探察彈頭的位置。
忽然,鮮血從創傷處流了出來,齊俊逸低聲驚呼一聲。
明珠說︰「別怕,這是毛細血管出血,沒傷到動脈。」
雖然有明珠的安慰,但齊俊逸的情形仍然不對,他臉色蒼白,身子開始顫抖,喉嚨里發出要嘔吐的聲音。
明珠恍然大悟,問︰「阿文,你是不是暈血?」
齊俊逸說︰「我不知道,我很難受,頭疼,想吐……」說完他忍不下去了,他松開喬,轉身向門外跑去,隨後蹲在院子里嘔吐起來。
「阿文,你沒事吧?。」明珠沖門問道。她告訴他,「東廂房是廚房,你可以去里面找熱水漱口。」
齊俊逸听從了她的建議,磕磕絆絆地跑進小廚房,隨後听到他在里面又是一陣嘔吐聲。
明珠不由皺了皺眉,說︰「可憐的孩子」
她嘴里說著話,手上並沒有停止工作。她找到了那枚彈頭,用鑷子夾了出來。隨後她開始給喬縫合傷口,綁好繃帶。她的動作很熟練,並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喬雖然知道自己和明珠是敵對關系,此刻也只能任由她「宰割」,而且還暗暗佩服著她。忽然喬說︰「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做這些事了,是跟你的保鏢小趙學的吧?我知道他是名優秀的特種兵。」
明珠沒回答他。其實,這種小手術,跟前世在戰場上遇到的情形差不多,她見識得多了。只不過那時候取的是箭鏃,而且通常有軍醫操作,用不著她親自動手。她頂多在旁邊施個治愈術,促進傷口愈合罷了。
明珠給喬包扎好口,又給他打幾支防感染的針劑。收拾完了,她淡淡地問︰「你連我的保鏢都了解,難道一直在暗中調查我?」
喬說︰「自從阿文告訴我,他愛上了你,我就把你調查了個一清二楚,連你身邊的人都調查過。」
明珠冷笑道︰「你這個人,習慣不好,毛病挺多,的確該被人滅口。」說完,她「啪」的一聲,把剛才他們身邊那盞落地燈滅掉了,屋里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喬嚇了一跳,以為明珠真要下狠手。但是過了好久,明珠仍舊坐在他的對面,動都沒動一下。
這時喬才醒悟過來,明珠剛才不過是說笑。他干笑了幾聲,說︰「算你狠。」又說,「其實,我對你已經很好了。我雖然恨你,雖然在馬場下毒害你,可是關于你的另一個身份,‘杰克’,我可從來沒跟人說過,甚至都沒有跟阿文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