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發現,駱思洋已經洗得白白淨淨,還換上了一身新衣服。
跟連城一打听,原來是徐媽媽剛才買菜的時候,從菜市場里順便買來的。
雖然是地攤上的衣服,可是被駱思洋穿出來,就跟在名店里買到的一樣。可見駱思洋也是天生氣質出眾,純粹一個小美男胚子。
只可惜,這個長得像天使的孩子,卻來自于魔鬼的合作——真可以說是造化弄人。
明珠胸懷開闊,她認為孩子就是孩子,所以她不在乎駱思洋的父母是誰,又做過什麼。她笑著跟思洋說話︰「思洋,做什麼呢?」
思洋抬頭瞥了明珠一眼,說︰「在哄妮妮睡覺。」隨後他低下頭,繼續撫模妮妮光滑的背毛。
平時景明苑里都是大人,各忙各的事。除了明珠偶爾搭理一下妮妮,徐媽媽惦記著把剩飯喂給它,別人多不理它。現在思洋來了,卻是真心喜歡妮妮。思洋每次吃飯喂飽了它,還要幫它理毛、陪它睡覺。
真是多虧有妮妮這只貓,思洋現在,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認生了。
孩子雖小,心靈卻比大人敏感,他也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父母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他沒有鬧著要找他們。
他這樣乖巧,讓人們更憐惜他。景明苑里的人們都很寵愛他,零食、玩具、衣服,很快堆滿了他的房間。
只有駱鴻峰對思洋的態度很冷漠。
這事有些奇怪。駱思洋是權全嬡給駱明春生的,雖屬于私生子,卻是駱氏的骨肉,也就是駱鴻峰的親孫子。駱鴻峰至今還沒有第三代,而且他也不是思想僵化的人,會介意駱思洋是個私生子。
不管怎麼說,駱鴻峰應該挺喜歡駱思洋才對。
可是,駱鴻峰從來沒跟駱思洋說過一句,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明珠發覺了駱鴻峰的古怪,她試探著對父親說︰「爸,思洋很可愛……」
駱鴻峰「哼」了一聲,說︰「我不信任權全嬡那個女人」又說,「明春不是壞孩子……」
明珠明白了,在駱鴻峰看來——明春是他兒子,本質是好的;後來之所以出這些可怕的事,都是被權全嬡那個女人害的
明珠沉默了。愛屋及烏,如果恨屋呢?
于是她不再勉強駱鴻峰去喜歡駱思洋。她讓徐媽媽盡量不要讓思洋出現在父親的視線中,免得被他看到思洋,更加為明春的事煩惱。
紙是包不住火的。駱明春殺妻、權全嬡冒名頂替的事情,很快在社會上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超過了前些日子上官雲松的丑聞。
因為駱家這件事,更富有傳奇性。尤其是駱明春至今沒有歸案,更讓人對駱氏大宅產生了種種神秘的推測。
後來又不知是哪位消息靈通的記者,竟然靈機一動,把駱鴻峰先後三位太太的情況總結到了一起,把文章發表到了網站上。
人們這才恍然發現——駱鴻峰先後娶的三位太太,都是身材嬌小玲瓏的美女,而且都有一段不平常的經歷。
駱明珠發現這篇文章後,仔細閱讀了關于駱鴻峰第一位太太,也就是駱明春的親母的那段敘述。
駱明春親母姓姚,名雪霏,也算是一位名門千金。家里開過紡織廠,家族也曾經輝煌過。
可惜富不過三代,姚家子弟並不爭氣。到姚雪霏這一代,姚家已經開始敗落。幸好姚雪霏生得清麗可人,為姚家攀上了一門好姻親,才讓姚家又持續了一段時期。
但後來姚雪霏一死,駱氏與姚氏關系漸漸疏遠,姚家最終還是慢慢敗落,從本市上流社會中消失了蹤影。
姚雪霏是一名普通的閨閣婦人,本沒有什麼可說的。可是不知這網站記者,從哪里淘到一些舊聞,說姚素菲的死因,有些詭異
傳說,姚雪霏最後患了一種奇怪的病,整個人迅速衰老了下去。她最後死的時候,本來年紀不算大,一頭青絲卻變得慘白如雪,好比白發魔女。
人們甚至傳說,後來駱鴻峰在喪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再娶,並不是因為顧念年幼的駱明春,而是因為駱氏大宅里有「白發魔女」的詛咒。
人們甚至說,當時卓欣宜不肯住駱氏大宅,而是偏居景明苑,就是因為「白發魔女」的詛咒。
不過,後來的章文佩卻一直住在駱氏大宅,而且安安穩穩地過了二十多年,還養育了一雙兒女……這似乎又說明,所謂「白發魔女」的詛咒,純粹是子虛烏有。
駱明珠看到這里,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隨後她迅速下拉網頁。但是後面的內容,對她而言,就太過平淡無奇了,她索性關閉了網頁。
這天晚上,吹了一夜的風。第二天早晨還飄飄揚揚地下了一陣小雪,天氣一下變得清冷起來。
鄉間的道路,路面濕滑,還有些坑坑窪窪。幸好越野車性能優良,小趙的駕駛技術熟練,車子行駛在鄉間小路上,也不覺得特別顛簸。
其實,就算有些顛簸,對于明珠這樣,習慣了雪地行軍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安穩地坐在副駕位置上,閉目養神。
小趙看了一眼導航儀面板,指著前面的村子說︰「明珠,前面這個村子就是陳家村。據說,駱府的前任管家陳久勝,自從在駱府辭職後,就回了老家,也就是這個村子。」
明珠睜眼看了看。她問︰「小趙,你認識陳管家嗎?」。
「不認識。」小趙說,「我是後來經人介紹,來給駱先生工作的。我來的時候,管家已經換成了嚴譽。」
「徐媽媽倒是認識他。她說,陳管家在駱府工作近三十年,我父親很信任他。後來章文佩開始當家,因為他年紀大了,就換了後來的管家嚴譽。」
說著話,他們駛進了村子。
這個小村子應該算是比較富裕,房屋規劃整齊,村里的道路也都是整潔的石灰路。
小趙在一處小超市那里,問清陳久勝家的具體住址,直接駛到了陳久勝家的門口。
這是一座典型的農家院。綠色油漆的大鐵門是半掩著的,隱隱透出里面畫著山水畫的影壁牆。
小趙停好車,從車子後備箱里拿了禮物出來,來到門前叫門。明珠跟在他後面。
趙他們叫了半天門,也沒人出來應門。他們站在門口,手里拎著禮物,很是尷尬。
這時有好奇的村民從旁邊經過,打量他們兩個——他們的穿著和氣度,跟鄉下人大不相同。
小趙見有村民打量他們,索性問道︰「這是陳久勝的家吧,他在家吧?」
村民反問︰「你們是到久爺家里串門的?」
小趙說︰「是啊。」
村民說︰「他在家呢——他兒子媳婦在外面打工,他要給孫子做飯,天天都在家。」說著,村民上前直接推開大門,領著小趙和明珠走進院子,「進來吧,這不門是開著的嘛」
小趙和明珠互相看了看,心說,就算門開著,能隨便進別人的家嗎?
小趙和明珠不知道——農村人不像城里人,他們的大門天天都是開著的。鄰居們來串門,都是很隨便地推門便進。如果誰家大白天大門緊閉,才是有毛病呢,就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那村民來到院子里,沖里面大聲喊︰「久爺,來親戚啦」
「听到啦」屋里有人答應著。房門一開,從屋里飄出一段戲曲的鑼鼓聲——怪不得剛才小趙叫門,里面沒回答,原來屋里的人在听戲。
陳久勝出來了,他六十多歲年紀,穿著普通,看上去跟村里種地的農民沒什麼區別。不過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有特定的尺度,那分明是當年做管家時留下的動作痕跡。
陳久勝當然不認識小趙和駱明珠。所以他看到這兩位不速之客時,有些發楞。
小趙上前介紹了明珠的身份。
陳久勝一听,眼楮就亮了,說︰「啊,原來是大小姐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明珠,又連連感嘆,說︰「真不敢認了,真不敢認了。當年我離開駱府的時候,大小姐還在上小學吧?一轉眼,竟然長這麼高了」
明珠含著笑,稱呼道︰「久叔,您好。」明珠小時候,就是這樣稱呼陳久勝。
陳久勝忙說︰「不敢當,不敢當——還是叫我老陳吧。」
明珠微微笑道︰「小時候叫習慣了,一時可改不了。」
陳久勝呵呵笑了,隨後他連忙請明珠和小趙屋里坐。
小趙拎著禮物先進了門,明珠跟在他後面。一進門,是個小客廳,收得干淨整齊,擺著長沙發和玻璃茶幾,和幾盆綠色盆栽。
陳久勝關了電視機的音量,請明珠他們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又倒了熱茶過來。
明珠好奇地打量著陳久勝倒茶的動作——這動作可以說是非常規範,顯然是受到多年訓練的。明珠不由微笑著,點了點頭。
陳久勝倒完茶,站著猶豫了一下,似乎忘了自己是主人,而是回到了在駱府當管家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