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國外游學;明春結了婚,搬出去另住。
章文佩便帶著明妍、明輝兩個親生的孩子,把駱鴻峰包圍得跟鐵桶一樣。家中的舊僕也都被章文佩慢慢換掉,明春和明珠都被疏遠在家庭之外。
駱明春是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反正駱明珠在國外是毫不知情。她只管盡情地享受著月兌離家庭束縛的快樂。雖然每逢年節的時候,她也要回家看看,可她來去匆匆,就像個客人一樣。殊不知她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也越來越差。
五年後,駱明珠二十一歲,終于以學業有成的名義回了國。而駱鴻峰讓她回國的原因,就是想給她挑一戶門當戶對的婚姻——除了聯姻,駱鴻峰實在想不出這個女兒還能為家族做什麼貢獻。
這天,明珠帶著藝術家的氣質,像個歐洲明星一樣,閃亮地出現在駱家的客廳里。
她的一頭長發燙成了大波浪,而且染成了五顏六色,鼻子上架著副大墨鏡,遮住了小半張臉。她上身穿一件帶網眼的針織斜肩透視小上衣,穿黑色包臀小皮裙,光著兩只腳,穿一雙黑色高跟鞋。
駱鴻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被明珠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他摘下老花鏡,打量了明珠一番,又看了看她身後跟著的徐媽等僕人,這才確信,眼前這個把頭發染得跟花公雞似的人,是他的「掌上明珠」。
「爹地——」駱明珠猶不自知。她回家來看到父親還是挺高興的。她帶著西洋範兒,把墨鏡一摘,嗲嗲地叫了一聲「爹地」,隨後跑到父親身邊坐下,抱著父親的胳膊,說,「爸,你看到我,發什麼楞啊,難道不歡迎我回來?」
「咳……」駱鴻峰干咳幾聲,說,「我是被你嚇了一跳——個子已經挺高的了,還穿高跟鞋,像個電線桿子似的。」
「爹地,這你就不懂了,人要發揮自己的優勢——我個子高是我的優點,所以要把這個優點發揮到極致。」駱明珠侃侃而談,她說,「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異——中國人太含蓄,有點兒優點還要藏著掖著,硬要把自己的優勢跟別人拉平了!西方人就不同了,優點就是優點。」
「唔,不錯。」駱鴻峰連連點頭,他心里暗想,明珠出去這幾年,學問沒做成,不過還算長了點兒見識。但是他又說,「你這頭發也太嚇人了。」
「這個好辦,爸你看著——當當當當……」駱明珠嘴里配著音效,隨後像變魔術一樣,把花公雞似的頭發摘了下來,露出一頭假小子似的短發。原來,那只是個假發套。
駱鴻峰心神一陣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明珠的母親——當年她像一陣風似地從樓梯上沖下來,把他的酒杯踫灑,他的心立刻就被她佔滿了……那時,她也是一頭短發,像個假小子一樣。
駱明珠沒注意到父親的表情,她只顧從徐媽手中接過化妝鏡,低頭整理自己的劉海兒。
駱鴻峰嘆了口氣——自從那個女人任性決絕地從他面前離去,他就決定再不與她相見。她說她恨他,她哪知道,其實他也恨她……
駱鴻峰回過神來,對駱明珠說︰「明珠,爸爸培養你這麼多年,你也該回報一下爸爸了。你在家里歇幾天,就去爸爸的公司上班吧。你哥哥不成器,你弟弟妹妹還小,爸爸就指望你了。」
「沒問題!」駱明珠滿口答應。
駱明珠對工作充滿了熱情,她提議說︰「爸,明天我去上班,你不要跟他們說我是你女兒。我想從最基層做起,一點一點地成長——我國外的同學都是這麼做的,他們的家庭比咱家還富貴呢,也沒有誰在自家公司里面充太子爺。」
駱鴻峰有些猶豫。他本意只是想讓明珠做聯姻的工具,沒打算讓她成材,現在添加點兒工作閱歷,也只是為聯姻加個籌碼。
但明珠現在的表現,卻似乎又超出了自己的預期。
他又想到,長子明春的不成器,多半也是讓手底下的人捧壞了。于是他決定賭一把,便答應了女兒的要求。
第二天,駱明珠化名賈明明,來到駱氏集團上班。
近年駱氏企業已經發展到了海外,也從國外引進了許多高級管理人材。于是駱氏便樣樣學起外企來。即使是國內總部的中國員工,也時常滿嘴里跑英文詞。好像中國五千年的文化,還不足以表達他的思想,必須要有個英文詞來輔助一下,才算perfect。
駱鴻峰特意安排明珠先去市場部實習。生產部和市場部是集團的支柱,幾乎所有新人都要在這兩個地方實習一段時間,好了解公司的產品,以及公司的運行機制。
明珠第一次參加工作,對一切都很好奇。她抱著極大的熱情前來。
但是新人的實習很艱苦,老人們對新人的要求也很苛刻,辦公室政治又很復雜,讓明珠常常有苦難言,暗暗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這天,市場部安排新人去做市場調查。這是個苦差使,他們要跑遍全市所有大小超市,調查公司產品的銷售情況。
同一批新人里,明珠和一個名叫徐凡的小伙子分在一組。他們乘地鐵來到一處繁華商業區,開始一家一家做調查。
明珠是出門就坐豪華車、身後僕從如雲的大小姐,哪受過這種罪?沒走多久,她的高跟鞋斷了跟,腳上也磨起了泡。
明珠氣惱地把高跟鞋向路邊一扔。
幸好所在就是個大商場,她跟徐凡打了聲招呼便去買鞋。她買了一雙適合走路的旅游鞋。可旅游鞋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搭,她又買了一套休閑服。
等明珠購完物,和徐凡匯合時,徐凡已經完成了二十多家商場的調查。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可徐凡卻很大度,連最後整理數據、寫調查報告的任務他也包攬了去。明珠頓時心生感激,對陽光帥氣的徐凡好感倍增。
就這樣,一來二去,明珠和徐凡兩個人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