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妍和章文佩看著明珠和駱鴻峰的背影,感到萬分嫉妒。
尤其是章文佩,她仿佛又看到了明珠的母親。那個女人確實已經走了,但是她的噩夢從來沒有停止過。她總會在夢中夢到,那個女人又回來了。那女人沖著駱鴻峰輕輕招招手,駱鴻峰便跟那女人走了,任憑她章文佩喊破喉嚨,駱鴻峰連頭都不回一下……
明珠扶著駱鴻峰下樓,感到了身後章氏母女的嫉恨情緒。于是她故意說︰「明妍,去廚房給爸準備點兒夜宵。」就這樣,她把明妍當成了丫環,直接支使到廚房里去了。
「你——」明妍氣結,可當著駱鴻峰的面,她又不敢發作。
還是章文佩反應快,她在一旁搭言,說︰「廚房的工人這會兒早走了……」隨後又說賣好地說,「明妍,我們去廚房給你爸包碗餛飩吧,你爸愛吃三鮮餡的。」
明妍一听,覺得這是討好駱鴻峰的好機會,忙說︰「好啊,我們去給爸包餛飩。」
明珠含著笑,沒再說什麼。她才不管誰去做飯,只要有人做就行了。本來嘛,對于一個皇帝而言,只要會動嘴支使別人就足夠了,管它御膳房的門是沖哪兒開的呢。
來到書房,明珠擺好圍棋桌,用軟布輕輕擦拭棋盤。隨後,明珠和駱鴻峰分別取黑白子的棋罐,對弈起來。
明珠看出來了,駱鴻峰並不是身體有恙,而是遇到了什麼煩惱事。所以他現在也並不是真的想下棋,只是想讓自己放松一下。
明珠邊下棋,邊跟駱鴻峰聊天。她問︰「爸,你怎麼知道我會下棋?」
「那天我看你在書房里,捧著本棋譜在研究,猜到你會下棋。」駱鴻峰說。
「噢,那天是閑得無聊了。」明珠回答。說起來,明珠在這個世界里,沒什麼娛樂。小說和電影雖然可做消遣,但那些故事里的道德觀,根本不是她能接受的。只有這黑與白的世界,跟她那個時代沒多大差別,是她比較喜歡的一種娛樂。
駱鴻峰指著棋盤,說︰「我不知道你下得這麼好。」他又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棋的?」
明珠一楞,以前的駱明珠根本不會下棋;至于帝明珠,她的棋藝也讓人不敢恭維。只不過因為她是帝王,別人都要讓著她罷了。沒有讓過她棋的人,只有傾城公子。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讓過她——他在十四歲那年,贏了她第一盤,之後的日子里,他也是贏多輸少。
明珠一時沒說話。駱鴻峰則拍拍自己的腦袋,說︰「我真是糊涂了,忘了你根本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明珠笑了笑,還是沒說什麼。
駱鴻峰舉手落下一子,說︰「明珠,過兩天我們再去海角療養院看一次好嗎?維拉說,治療應該連續,至少要經過一個療程才有希望啊。」
明珠听到「海角療養院」這幾個字,首先想到的,是上官院長在棧橋上拄著拐杖遠去的背影。他,應該就是上官雲楓。
明珠和駱鴻峰的棋藝水平都不高,棋下得也快。下完一盤後,明妍正好端了夜宵進來。章文佩則拿著一件裘皮大氅,她邊給駱鴻峰披上,邊親切地嘮叨︰「已經是秋天了,晚上風涼,只穿著睡衣可不行。」
「嗯。」駱鴻峰順從地披上大氅,對于太太的殷勤他還是挺受用的。
明妍也在一旁發著嗲,叫道︰「爸,快來趁熱吃,嘗嘗我和媽給你包的餛飩。」
「好。」駱鴻峰起身來到旁邊的桌子旁,他坐下拿起湯匙,嘗了一下,贊道,「好,很好吃。」
章文佩和明妍侍立在一旁,溫馴地笑了。明妍更是邊揉著駱鴻峰的肩膀,邊說︰「爸,我和媽這麼辛苦給你做來的,你可要多吃點兒。」
「行,我多吃點兒。」駱鴻峰高興地答應。妻女都這樣圍著他、恭維著他,讓他覺得很受用。
忽然,他想起了明珠,便隨意地叫了明珠一聲,說︰「明珠,你也來吃點兒吧?。」
駱鴻峰不過是隨意而說,但是明妍听了卻是心中不快,她假意嗔道︰「爸,您真偏心啊。我和媽忙碌了半天,連湯都沒舍得喝一口,你卻叫她來吃。」
駱鴻峰不好意思,忙說︰「那你們都快來吃。」
章文佩笑著說︰「我們不吃了,女人晚上吃東西容易發胖。」她這一句話厲害,明面上是句玩笑話,實際把明珠堵上了,意思是她們不吃,也不讓明珠吃。
明珠不露聲色,她溫和地說︰「爸,你晚飯沒吃,多吃些吧。我晚飯在宋府吃得挺飽的,還不餓。」她又說,「哦,對了,宋太太送了一盒子大閘蟹給我們,我叫素臣送廚房了。」
駱鴻峰點頭,對章文佩說︰「你要記得還宋府的禮……」他又問明珠,「宋太太叫你過去有事嗎?。」
明珠說︰「宋太太喜歡素臣,時常叫素臣過去玩兒的。今天她叫我過去,是有個正經事。她听說我在巴黎學過藝術,叫我幫她畫幾幅圖樣子,她要做些針線,放到拍賣會上義賣呢。」
「宋太太也參加拍賣會嗎? ,這可新鮮。宋家人搬來有一年了吧,誰也沒見過這位宋太太的真容呢!」章文佩笑著說,又說,「鴻峰,上次我們為感謝宋公子救了明珠,一起去宋府上致謝,是宋先生招呼的我們,也沒看到他的太太。」
駱鴻峰說︰「當時宋先生不是說,宋太太出國了嗎,是我們趕上人家不在家啊。」
章文佩笑笑,沒再說什麼。隨後她轉換話題,開著玩笑說︰「鴻峰,這次拍賣會,我打算獻出去年你送我的那條鑽石項鏈,你可要讓人盯緊了,再給我買回來啊。」
明妍插言道︰「媽,這不等于讓爸花雙倍價錢嗎?。」又對父親說,「爸,早知道這樣,你應該買些便宜的東西送媽。」
駱鴻峰故作認真地點頭,說︰「有道理,下次就買十塊一條的,可以多拍幾次。」
大家听駱鴻峰在開玩笑,都湊趣地跟著笑了起來。看到駱鴻峰情緒好轉,大家的心情也變得放松,眉目也跟著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