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冷靜了一下,想了想,說︰「是啊,的確不符合邏輯,當時你沒有必要對我催眠。那你說,通過我剛才看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影像,你能有什麼發現嗎?。」
上官雲楓點點頭,說︰「還是有一些發現的。首先我猜想,你的弟弟妹妹經常捉弄你。」
「是,你這一說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我以前非常沒有涵養,如果被他們捉弄了,會發脾氣、鬧別扭,非要把那種情緒發泄出來才肯罷休。」
「這就對了。那天晚上你的弟弟妹妹又一次捉弄了你,他們在你的化妝包里藏了一只死耗子。雖然你並不怕那只死耗子,但是這件事還是影響到了你的心情。因為是在人家府上做客,所以你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調整一下心情,免得在眾人面前失禮。就這樣,你去了二樓北面的露台。」
明珠點點頭,認可上官雲楓的說法。不過她又問︰「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代表著什麼?」
「我猜你當時大概是看到了梅夫人。因為畢竟是納妾,婚宴是晚上舉行的。婚宴上,家父當眾送給她一枚大鑽戒,你當時一定印象深刻……」
這次的催眠,總算是成功了。但是這次催眠的內容,卻不能告訴駱鴻峰。這成了上官雲楓和明珠的一個秘密。
有共同秘密的人,往往會成為朋友。上官雲楓再一次違反了職業道德,把駱鴻峰那天找他做咨詢的事情,告訴了明珠。他告訴明珠,她的父親,希望她能回憶起有關財務部的事情,卻不希望她回憶起那次不成熟的戀愛經歷。
「明珠,莫非我反被你催眠了?我怎麼會把什麼事都告訴你?」上官雲楓把事情都說完了,卻又有一些後悔和懊惱。他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昨天被她輕易挑起了怒火,今天又被她輕易攻進了心防。
明珠笑了,一語雙關地說︰「你是催眠大師,我不是。」
明珠雖這麼說,但她知道為什麼。像上官雲楓這樣自視很高,又很重邏輯思維的人,其實很容易就會讓別人把心中的秘密探查出來。你只要把按邏輯去追問他就可以了。昨天他無意中提到「財務部的危險」,這讓明珠逮到了蛛絲馬跡,把駱鴻峰夜訪上官雲楓的事情追問了出來。
最不好對付的人,並不是智商很高的人,而是那種全無邏輯觀念的人。
上官雲楓的樣子非常沮喪,他覺得自己被明珠套了話,像是再次被明珠戲弄了一樣。
明珠忙安慰他︰「家父根本不是你的病人,而我才是。你只是跟他了解了一下我的情況,算不上正式的心理咨詢,也就沒有什麼職業秘密好保守。我就不一樣了,為了治好我,你會用各種辦法的。你放心,盡管我失憶了,但是沒有失去理智,我不會把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告訴家父的。」
上官雲楓听她這麼說,面容才舒展開來,似乎覺得好受了些。
明珠又讓上官雲楓繼續幫她催眠,看看能不能回憶起財務部的一些事情。
但是上官雲楓說︰「剛才在催眠的時候,你差點兒走火入魔。所以我要評估一下結果。如果合格,我們再做進一步的催眠。你也不想讓自己變成精神分裂吧?所以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
*
兩天後,駱鴻峰父女離開了「海角」療養院,回到駱府。
他們的這次「海角」之行,基本上又是無功而返。但是駱鴻峰的情緒明顯好轉許多,似乎是維拉的柔情給了他極大的安慰。明珠覺得,自己和父親都是病人,只不過自己要找上官雲楓醫治,而父親要找維拉醫治。
對于父親和維拉的情人關系,明珠無話可說。這世界就是這樣的,男人和女人的關系就是顛倒的,她都快麻木了。只是這次催眠讓她忽然憶起了前世的另一個男人,讓她的心態有些變化。
柳青雲,一個心地寬厚的男人。在她病重的那些日子里,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細心地照料著她。喂飯喂藥,幫她梳洗,不離不棄。
這份感情,雖比不上傾城那樣激烈,卻如冬日里的陽光,給人一種溫暖。如果沒有柳青雲,傾城死去的那天,她也會死去。是柳青雲,讓她苟延下來。
即使在這一世,柳青雲對她的影響仍然存在,她學習了他的隱忍和對命運的屈服,學會無論如何,都要勇敢地生活下去。
這天,宋太太給駱太太寫了一封信來,意思是要借駱府上的佣人劉嬸做些活計。
章文佩雖然覺得宋太太這人行事做人太別扭,卻關著鄰居的面子,只能痛快地答應把劉嬸出借。
而劉嬸在素臣的鼓動下,知道去宋府做活還有外快可以拿,則高高興興地放下駱府的活計,跑到宋府幫工去了。
宋府里,宋太太的工作室熱鬧非常。宋太太、明珠、宋連城、孟素臣和劉嬸都在這里。宋太太和劉嬸研究著明珠的設計圖,宋連城把他買來的布料展示給明珠看,孟素臣則把筐里曬干的菊花瓣抓得「嘩嘩」做響。
宋太太和劉嬸經研究,制定好工藝流程,有的地方用拼布表現,有的地方用機器繡花表現。她們兩個人就像是遇到了知己,說起女紅縫紉來,有許多想交流的話題。
宋連城看母親高興,悄悄對明珠說︰「我媽很少這麼高興,她很少有朋友。最近這樣挺好,先是有素臣,現在又有劉嬸。」
明珠點點頭。她看不出宋太太有什麼自閉癥之類的問題,而且也不像假清高的人,至于她為什麼不與外人來往,還真是有些奇怪。
這時宋太太說︰「這張圖上的花邊可怎麼處理啊?這種圖案的花邊肯定沒有地方賣啊。」
劉嬸說︰「我們沒有專業織花邊的機子,這可有些難了。雖然我會勾花邊,就怕速度太慢,趕不出工來。」
明珠明白是自己設計圖的問題,忙說︰「那就略掉吧。」
宋太太說︰「略掉有些可惜,這種像剪紙一樣的花邊挺特別的。」
「那怎麼辦呢?」大家開始動腦筋,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