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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坐在臥室飄窗前,調整著白紗窗簾的位置。她看著陽光透到白紗窗簾照進來,照在她那張席夢思在大床上——如果可以把這里做成她和他的愛巢,該是多麼幸福啊。
隨著窗簾的閉合,屋子里變幻著明暗光亮。在光與影的變幻中,明珠思緒忽然回到了前世。這次,她沒經過催眠,就憶起了前世的某個特別的夜晚——
那是一個美麗的仲夏之夜,她在宮中參加了一場熱鬧的晚宴,回到自己府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在宴會上,她跟諸位皇姐妹在皇帝面前斗盡智巧;此刻,華宴過後,曲終人散,有種繁華散盡的寂寞與無聊。
她不想再召青雲等人來侍寢,她只想一個人泡會兒溫泉,好好靜一靜。
京城之內,只有明珠的府內有溫泉,明珠一向引以為傲。她修建了數個豪華湯池,供自己和青雲等妃子使用。今天,她選擇了露天的「芙蓉湯」。這座湯池依著假山,隱藏于一片茂密修竹之內。
明珠更衣後摒退侍從,邁開修長雙腿步入湯池。因為是夏天,池水與引入的清涼山泉相混,溫度微溫,正好供人洗浴。
明珠在池中先是舒展四肢,暢快地游了兩圈。隨後她舒適地靠在池邊,閉目養神,映著淡淡月光的溫泉水,剛好沒過她的肩胛。
她看似在假寐,其實是在回想剛才晚宴上的情景。她在想自己剛才的表現是否合皇帝的心意,是否符合自己一向溫文爾雅、大度從容的風格。細細回想了一遍,她覺得滿意——自己在眾位皇姐妹當中,不僅出眾,而且堪稱完美。
明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放松身體,慢慢向池水中沉下去。就在她的頭剛要沒入池水時,她忽然听到一聲短促地驚叫——
「啊」
明珠一楞,立馬警醒起來——「芙蓉湯」可是王府禁地,閑雜人等哪敢隨便過來?即使是青雲等人,也不敢在她洗浴的時候突然跑過來。
明珠在水中坐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天上明月霽朗,月光如水銀般傾泄在細細的竹葉上,似乎竹葉上的脈絡都可以看清楚。但是就在幾尺之下,在那陰影之中,景物卻是晦暗不明的。
一陣微風吹過,送來陣陣清涼,一叢叢竹枝也隨著輕輕搖擺著。
明珠身經百戰,自然不可能被風搖樹葉的動靜嚇到。她仔細感受了一下,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危險的氣息。于是她心里想,可能有個多情的小侍,想要自薦枕席,這才藏身于此。
帝明珠哂笑了一下,她可是從不吃這一套的。不過今晚的月色這麼好,來塊飯後小甜點補充一下營養,也算不錯的選擇。于是她淡淡地問︰「誰在旁邊?」
問了一聲,卻沒有人回應。
明珠微眯雙眼,把感官放大,她發現有人藏身在一叢矮竹後面,那人氣息不穩,似乎很是緊張。
明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冷冷地說︰「你敢偷窺帝女洗浴,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如果自己出來領罰,我還可酌情原諒。如果再不出來,我就要叫侍衛過來了。」明珠沒有說要親自出手,說明還給那人留了一條活路——她本是談笑間決定萬人生死的大元帥,試想如果她親自出手,那人還有活路嗎?
明珠的話音落地,先是沉寂了一會兒,隨後矮竹後發生一陣窸窣之聲,一個細細的人影從後面閃了出來。那人跪在地上,低著頭,沒有說話,也沒跟明珠告饒。
明珠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因為看那人的打扮,不是府上的小侍,而應該是個侍女。可是在她印象中,身邊並沒有這麼一個人。她問︰「叫什麼名字?」
那人把身子伏得更低,仍舊沒有開口說話。
「問你話呢,說話」明珠最討厭不懂規矩的人。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悅。但只這一絲不悅,就足以讓熟悉她的人膽戰心驚。因為人們都知道,別看皇太女平時待人和善,從不輕易動怒;但是如果動了怒,就會有極其可怕的後果。
可是那人好像根本不了解明珠的個性,就是不肯開口。
明珠有些惱了,她「啪」地拍了一下水,猛地在水中站了起來。
那人嚇得身子抖了一上,抬頭看了明珠一眼,又立即把頭低了下去。他伏在地上,慌張說道︰「我說話聲音難听,不敢開口說話。」
明珠一楞,听那人說話的聲音,分明是個男孩子啊而且他應該是處在變聲期,聲音生硬嘶啞,確實很難听。但是明珠可以肯定,自己府上沒有這樣一位小侍。
明珠從池子里出來,邁上池岸。她拿起剛才扔在竹榻上的浴袍,瀟灑地展開,隨意地披在身上。隨後走到那個男孩子身前不遠處,說︰「抬起頭來,讓本王看看你。」
男孩抬起頭,跟明珠的眼光一對,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天哪,竟然是傾城公子啊」明珠叫了一聲。
兩年前,他十四歲時,她認識了他。她喜歡他,但她一直隱忍著。因為他年紀還小,而她還有很多的顧忌。
如今,兩年過去了,他應該是十六歲了吧?
明珠俯,伸出一只手,把傾城拉了起來。傾城站起身子,卻仍舊不敢抬頭。
明珠看他緊張,故意開玩笑似地說道︰「傾城,難道本王府上的警戒如此松懈,你一個小孩子就這麼輕易混了進來?」
「不,不是……」傾城確實很緊張,尤其他一開口,就听到自己那難听的公鴨嗓,讓他懊惱無比,不願講話。
不過明珠最後還是盤問明白了。傾城的阿姨是一位知名的女仙,恰巧在明珠的軍中任職。阿姨來京城跟明珠報告軍中事務,傾城偷偷跟來了。來到京城後,他和阿姨一起住在明珠府上的客房里。為了能跟在阿姨身邊,他扮成了女孩模樣。
傾城長相俊美異常,又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紀,他扮成女孩模樣,根本沒有人發現。只是他的嗓音無法改變,只能盡量少開口說話。
「今晚閑得無聊,隨便走走,就走到這里來了……」傾城吞吞吐吐地說。
「是不是還想看看,能不能‘偶然’遇上本王?」明珠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