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堂里,一群人正打得熱鬧,忽听「砰」的一聲,客棧的大門被人踹飛了,一群拿刀拿槍的士兵列著隊就跑了進來。
「住手是誰敢聚眾斗毆」其中領頭的一個軍人,進來後大吼一聲。
于是,屋里立馬清靜了下來,人們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齊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那個矮胖婦人正揪著對方的頭發,此刻也下意識地松了手。
領頭的那名軍人,腰中佩刀,著軟甲,戴簪纓盔,一副中軍打扮。他沖那些士兵一使眼色,說︰「快,快收拾一下……」
幾個士兵上前,把破爛的桌椅板凳向旁邊一挪,屋子當中清理出一片空地,又尋了一套完整的桌椅搬過來,在空地上擺好。
這時,中軍才沖外大喊一聲︰「有請文大元帥——」
「嗖——」一陣冷風從門外吹了進來,帶著一縷浮沙在地上打了個旋。隨後,從門外走進一個年青男子,他身材魁梧,甲冑鮮明,劍眉星目,面龐英俊,下巴和雙頰上有一層青青的胡茬。
按說,他和傾城公子一樣,長了一張吸引女人注意的面容,可他面上表情嚴峻冷酷,拒人千里之外,讓人不敢有半分遐思。
他,正是玉成國唯一的男性大元帥,文卿。
文卿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客棧的大堂。他踱到屋子中央,大馬金刀地一坐,坐在整間屋子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店家,還不快給大元帥上茶」中軍喝了一聲。
這樣的威嚴,哪個不怕?店掌櫃推了推店小二,店小二萬分不情願地站出來。他從櫃台後面隱蔽處,找到那套幸免于難的茶盤,之後顫顫威威地,端著茶盤來到大元帥近前。他把茶盤往桌子上一放,隨後「吱溜」一下,跑到櫃台後藏著去了。
中軍從茶壺里倒了一杯水給文卿︰「大元帥,請用茶。」
文卿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從中軍手中接過茶杯,低頭抿了兩口。隨後他垂著眼楮,緩緩說道︰「京畿重地,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敢聚眾滋事嗎?。」
他這一問,屋里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人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中軍沖櫃台後叫道︰「店家何在,過來回話。」
店掌櫃是個中年婦人,她听自己被點名,連滾帶爬地從櫃台後跑了出來。
雖然當下社會女尊男卑,可眼前這個男人是位高權重的大將軍,便是朝中高官見了也要禮讓三分;店掌櫃一介平民百姓,現在只有磕頭行禮的份兒。店掌櫃趴在地上,對文卿訴道︰「大元帥,不關小人的事,是她們——」她一指旁邊那矮胖女人,「她們為一個俏公子爭風吃醋,打了起來」
矮胖女人跟她的「仇家」,此時沒了半分氣焰,兩人抱著團,一起向後縮。
「什麼俏公子?」文卿隨意的問。
「他在這呢」店小二把「罪魁」從櫃台後拎了出來。
傾城用袍袖遮著臉,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傾城雖然沒跟文卿正面打過交道,但文卿的名字太響亮了,那可是玉成國唯一的男性大元帥啊只是傾城不知道,文卿認不認識他?如果文卿認出他來,又會怎麼想?
傾城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皇上的妃子,卻鬧離家出走,真是很丟臉,也給明珠丟臉
文卿漫不經心的,用茶杯的蓋子輕輕研磨著杯口,等傾城走得近了,他才側了臉,瞄了傾城一眼……但是,只這一眼,文卿就嚇了一跳他目中精光一閃,又迅速打量了傾城一番——這個人,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傾城公子嗎?
文卿雖不在明珠的後/宮之列,但她的七個妃子,他都見過。因為每到重大典禮,明珠會領著她的七個妃子鄭重出席。那時,明珠正座居中,七妃分坐兩旁,傾城年紀最小,每每排在末席。但是,誰都不能忽視傾城公子,因為他是那樣的容顏出眾,光華照人。
「他應該在皇上的後/宮,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文卿暗暗琢磨,「難道說,這世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但是文卿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看到傾城穿的衣裳,根本不是民間能有的東西……所以說,眼前之人確實是明珠的寵妃沒錯
文卿的眼珠迅速轉動一下,暗暗有了主張。他假裝沒認出傾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店家,給我備間上好的客房,請這位公子去房間用膳。」
傾城自幼被母親嬌慣,後來又被明珠保護得太好,缺乏生活閱歷。他以為,文卿真沒認出自己。文卿約他去房間用膳,他還高興自己今晚的晚餐和住宿都有了著落。
于是他毫無戒備地跟著文卿進了客房。
不多時,酒席擺上,雖然簡易,卻是店掌櫃竭盡全力而為。
文卿也不問傾城姓名,直接叫他坐下喝酒吃飯。傾城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下來,跟文卿吃飯。
傾城年青,有些天真爛漫,他真誠地舉杯敬文卿︰「文大元帥,我早就听說過你的威名,你勇猛無敵,戰功卓著,你的武功連女仙們都要敬畏三分,真是我們男兒中的驕傲」
文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他問︰「公子是單身上路嗎,這是意欲何往啊?」
傾城楞了一下,他是跟明珠賭氣出來的,本意是打算到棲霞山出家……可是,他怎敢跟文卿說實話?于是他含糊說道︰「我在家中憋悶,到外面隨意走走,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文卿深看了傾城一眼,看他分明有什麼心事,難道說明珠的後/宮里發生了什麼變故嗎?文卿不想打草驚蛇,于是他說︰「我在京中述職結束,正打算返回邊關,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一同去邊關走一走。」
「去邊關?」傾城的眼楮閃亮,離開秋林城後,他一直思念著邊關的風景。他夢里經常夢到那綿延天際的雁回峰,廣袤無垠的草甸子,還有波光瀲灩的落雁湖……
就這樣,單純的傾城公子,被文卿「拐」上了去邊關的路。
傾城的想法是︰「等我從邊關看看回來,再去棲霞山出家不遲。反正我早晚會出家,不會背叛了皇上去跟別的女人好,就不算對不起皇上。」
而文卿則暗中派人回京打探消息。
如果文卿和傾城在那間客棧里過夜的話,明珠當夜就會找到他們。但是文卿的直覺讓他沒在客棧里多做停留,他們連夜踏上驛道,直奔邊關。天近四更的時候,他們到達了京城數百里之外的興隆鎮。
這時,文卿接到京城打探來的消息——怪不得傾城會出現在宮外,原來他跟明珠鬧矛盾,賭氣離宮出走了
文卿看看前面馬上的傾城——他正坐在馬鞍上,不時好奇地張望著周圍的景致……文卿心中冷笑一聲,帝明珠怎麼會看上這麼幼稚的一個男人?想來是貪慕人家的年青活力和一副漂亮皮囊罷了他暗道︰「帝明珠,你這個薄情的女人,等你的妃子在邊關轉上一圈,看你還能再要他嗎?。」
文卿身邊帶著一只百十來人的小部隊。為了不驚擾百姓,他沒有進興隆鎮駐扎,而是命士兵繞過興隆鎮,到翠屏山腳下扎營休息。
傾城奔波了一夜,非常疲倦,大家野餐的時候他沒有跟著大家吃東西,而是在篝火旁打起了盹。
文卿坐旁邊,冷眼打量傾城——只見他斜靠在一堆行禮上,抱著雙腿,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一縷凌亂的發絲隨意地垂下來,繞在他白皙的頸間……他的膚質溫潤如玉,長發漆黑如墨;雙眼微闔,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紅唇半張,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他身旁閃爍不定的篝火,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不同的陰影,進一步加重了他身上的曖昧氣息。
文卿不由感嘆,這果然是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不僅女人會迷上他,就算男人見了,心里也會起漣漪……他想,帝明珠一定是寵他寵得沒了限度,否則怎麼會由著他離宮出走?想那皇宮之內,宮禁森嚴,如果沒有帝明珠的允許,憑著這位弱質公子的本事,他自己一輩子也走不出宮門半步
想到這里,文卿的妒嫉之心如同關不住的小獸,在他胸膛里橫沖直撞他惡狠狠地盯著傾城,心想︰「既然你已經出來,就別想再回去了」
傾城卻仍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他剛一睡著,就開始做夢。他夢到明珠向他款款走來,喚著他的名字︰「傾城——」
「陛下……」傾城夢中一驚,忽然醒了過來。
他睜眼開看看,才記起自己已經出了宮門;昨夜晚,他跟文大元帥宿營在翠屏山的樹林里。
他抬眼看看天色,應該已是清晨,樹林上空有縷縷晨曦透過樹葉照射進來,身邊的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白色的灰燼。旁邊那位文大元帥,裹著一張毯子,睡得在香。
傾城露宿了一夜,覺得身體酸麻。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四肢。隨後,他跟值勤的士兵打听,哪里可以洗漱。士兵告訴他,向前面走不遠,有一處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