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章風起
蜀王沒出聲兒,元寶兒就對過來傳話兒的人揮了揮手,那人弓著身子,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外面響起喧嘩聲,然後是吳王和蘇萱的說笑聲,聲音漸漸的小了,最後沒了聲音,蜀王煩躁的站起來,然後去了臥室,倒在了床上,雙眼望著天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听外面道︰「四哥可在里面,可吃了午飯?」是吳王的聲音。
「給吳王請安,王爺吉祥,我們王爺還沒有吃飯呢,等著王爺和蘇公子呢。」元寶的聲音。
現在這個時間早就過了飯點兒,其實是蜀王負氣回來不想吃飯,現在變成了等大家回來一起吃,元寶也算是個機靈的,蜀王心里舒服點了。
「那就把飯擺到這里吧,元寶兒,你去暖玉閣說一聲,一會兒蘇文蘇公子來了,讓她來百花軒這邊吃飯。」元寶兒答應一聲,讓人去傳話了。
吳王抬腳進屋,看屋里沒人,就轉身看了看屋里伺候的,「王爺稍坐,我這就去請王爺出來。」元寶兒去了臥室。
「王爺,九殿下來了,過來一起吃飯。」元寶輕聲的道。蜀王躺著沒說話,元寶知道自家王爺並沒有睡著,于是就稍微大聲的又說了一遍。
「你說那麼大聲干什麼,你家王爺又不是聾子,我听得見。你跟了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還這麼沒規矩,連點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出去可別說是我的奴才,丟不起那人」蜀王怒道。
元寶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不止,「連道王爺息怒。」
「四哥,跟個奴才生什麼氣。都這時候了,該吃飯了。」吳王說著話,也進了里頭。
「你自去吃你的,喊我做什麼,看好你的肉骨頭就是了。」蜀王也不看吳王,沒好氣的道。
「四哥說的這是什麼氣話,狩獵的時候誰能保證百分之百的獵中,蘇萱調皮也是有的,可要說她有什麼惡意,我可是不信,我們又不是待這一日兩日,如果四哥有什麼目的,可以住到把那白鹿獵到的時候為止。」吳王平靜的道。
蜀王一下語塞,沒話說了,「你這是說四哥小家子氣,小氣了。」蜀王惱羞成怒的道。
「四哥,你這麼說弟弟,小弟可受不起,如果小弟有什麼說的不妥,讓四哥生氣了,還請四哥責罰。」說著吳王一躬到地。
吳王這麼一來,倒弄得蜀王郁悶了,「小九起來,四哥不是怪你......是,是......」
「不是說過來吃飯的嗎?餓死我了,吳王和蜀王二位王爺都去那兒了。」蘇萱清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兄弟倆相互看了一眼,都站起來往外走,蜀王和吳王一前一後的從里頭走出來,「我們在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麼,一點女兒家的樣子都沒有。」蜀王盯著蘇萱道。
吳王在後面听得,面上一緊,飛快的看了蘇萱一眼,今天一個順針順線的都沒有,「哼,嫌我沒有女孩家的樣子,那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還是別在一起吃飯了,免得瓜田李下,污了諸位王爺的清譽。」
蘇萱並沒有因為蜀王叫破了自己的身份,而驚慌失措,或者出現什麼反常的行為,而是立刻耍起了女兒家的小性子。
吳王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看著轉身往外走的蘇萱道︰「萱兒,你也知道四哥是跟你開玩笑的,怎麼能認真呢,快坐下吃飯,不是都快餓死了嗎。」
吳王上前拉住蘇萱,這次二人並沒有一左一右的,像昨天那樣坐在蜀王兩邊,而是讓蘇萱坐在自己下手。
蜀王喊破了蘇萱的身份以後,心里就一陣後悔,但是覆水難收,說了就說了吧,看現在吳王一副護花使者的樣子,蜀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兒了,坐下悶頭兒吃飯,也不說話,也不看二人。
蘇萱得意的挑挑眉,扭頭發現吳王正看著自己呢,瞪了自己一眼,沖蜀王努努嘴兒,蘇萱笑了一下,低頭吃飯。
蜀王雖然沒正眼看著二人一眼,但是一直注意著兩人呢,現在看這兩人眉來眼去,心里就跟貓爪了似的難受。
吃完這沉悶的一餐,撤去殘席,幾人都端起茶來吃,「萱兒嘗嘗這茶,這是上好的普洱,最是消食解渴,看看可還喜歡。」吳王對蘇萱道。
蘇萱聞言,輕輕的啜了一口,前世雖然見得多了,也喝過普洱茶,那都是幾塊錢一兩的,現在喝的可都是貢品,頂級普洱,在現代都還幾千塊錢一斤呢。
「這算什麼,不過就是這麼點子茶吧,萱兒要是喜歡,我那里還有上好的大紅袍,極品雲霧。」蜀王眼看著一旁道。
「蜀王殿下難道不知道我是山里娃,沒見過世面。王爺也不用這麼陰陽怪氣的,不就是怪過放跑了白鹿嗎?而你又想活捉了白鹿作為什麼祥瑞,獻給皇上,我攪了你的好事。」蘇萱看蜀王總是這樣,也忍不住了。
「什麼事都有好的方面,這上林苑本來就是皇家園林,還有什麼好捉的,王爺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在皇家園林發現了白鹿,好好上個賀表頌揚一番,也是一樣的,為什麼非要捉回去呢?這種南海蓬萊有仙山,盡在虛無縹緲間,不是更有神氣兒,更吉祥嗎?」。
蘇萱剛開始說的時候,蜀王以為又是一翻花言巧語的辯解,可是听到最後都呆住了,蘇萱說的太別出新裁,當下的人最缺的就是逆向思維和腦筋急轉彎。
蜀王想來想去,越來越興奮,激動的在屋里轉了幾圈,看了看吳王道︰「九弟以為如何?」「小弟也不知道好歹,如何運作,上次是父皇他老人家病者,我想讓父皇高興高興,添添喜慶。這次還要看四哥的,如果要上賀表,只要四哥願意,最後署上小弟的名字就行了,別的一切都听四哥的安排。」吳王渾不在意的道。
如果是以往,蜀王覺得理所應當,可是通過這半年的行事看來,自己這個弟弟和原來傳說的,可是大不一樣,辦的所有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嚴絲合縫,滴水不漏。
現在,蜀王可不敢小視了這個小dd,于是道︰「那我們就商量商量吧,拿出個章程來,萱兒有什麼好的意見也可以說說。」
「行了,這事兒你們在行,我就不行了,你們商量吧,我就不跟著攙和了,去休息了。」蘇萱站起來剛要走,伸了個懶腰。
外面小福子就進來了,走到吳王身旁,悄悄地說了幾句什麼,吳王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蜀王看了吳王一眼道︰「什麼事兒,神神秘秘的,小福子說出來听听。」小福子躬身低頭不語。
吳王揮手讓小福子下去,「也沒什麼,就是听說了點風言風語的,沒什麼要緊。」吳王說著,但明顯的情緒低落,蘇萱停也沒停,走了。沒多久,吳王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現在蜀王可以說神清氣爽了,好心情的問。
「好像是吳王府來的人,進了暖玉閣就沒出來,如果屬下猜的不錯的話,可能跟戶部有關系。我們這邊也听說了,有的官員私下里說,吳王這次平抑糧價這麼快,哪來的大筆銀子買糧的,說不定是動了戶部的銀子,嚷嚷著要彈劾吳王,清查戶部。」
「哦,太好了,太好了,真真是天助我也,這幾個月爺賠的這些銀子面子也值了。」蜀王興奮的道,「這麼好的由頭,我又怎麼能不推波助瀾,玉成此事給我們的人傳消息,一定要力挺此事,一定要辦成,不管老九動沒動戶部的銀子,都是給他提個醒,敲個警鐘」
蜀王在屋里坐著,把一盞茶喝的干干淨淨,起身去了小書房,認真琢磨這賀表怎麼寫。
暖玉閣里,吳王看著丁申道︰「事情進展的怎麼樣,熱不熱鬧?」
「現在還不熱鬧,只是私下里議論,都是那些不起眼兒的芝麻綠豆的小官兒,估計這次屬下從這里回去,就該真熱鬧了。」丁申道。
吳王笑著看了丁申一眼,「越來越放肆,這也是你能調侃的,為了制造緊張氣氛,也就不留你了,喝口茶,歇歇,今天就回去。」丁申從里頭出來,心里鄙視道,兄弟們明明都得你死我活的,卻不容別人說對方的壞話,還一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的,皇家的人真是虛偽。
「小福子,看看我們這里有什麼東西,去給蘇公子送點去,就說開始了,讓她安心。」
「爺,這送什麼呀,也得有個章程,省的奴才送錯了東西。」小福子為難的道。
「隨便,不管是吃的也好,是鮮花也罷,不拘什麼,送幾樣過去。」吳王邊說邊翻著手中的書。
小福子為難的想了半天,這要是安總管在就好了,也不用自己這麼為難了。
最後去廚房挑了兩樣剛出鍋的點心,在院子里剪了幾支花兒,找了一個汝窯瓶插上,親自給送過去,並把吳王交代的話說給蘇萱听了。
蘇萱知道小福子送東西過來,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句話,別的都是掩飾,讓人收了東西,給了賞錢,讓小福子走了。
阿寶和馮默就隨便把東西放到一旁了,正巧被進來送東西的小太監看見了,吃驚的道︰「汝窯瓶這可是稀罕物,沒想到用這個瓶子給蘇公子做了花瓶兒。」
馮默听到了,仔細一問才知道是價值連城的瓷器。吉祥得了蜀王的指示,傳達給其追隨者,于是彈劾吳王的折子,全都飛到了皇上的案頭,皇上這次龍顏大怒,一句話,查,堅決的查,狠狠的查。
得了最高指示,還有什麼客氣的,從上到下,迅速的成立了檢查組,由專業人士,和權威人士組成。
這戶部也不是說查就查的,想看看戶部的帳,打開一間房子,賬本一本一本的放了十幾架子,上面的灰一層,這賬本子看完了,這人都出來矽肺病了。
大家一看這麼多的賬本,這從哪里開始看呀,也不能從開國的時候開始搗,那就倒扒皮吧,先拿最近的開始看吧。
把最近一年的賬本拿出來,先看庫存帳,看了一下數字,去庫房過秤,看看賬實相符不相符。
三百多萬兩銀子,也就是幾十萬斤,有稱的,有記的,這件事就干了十來天,把幾個過秤的累的都不認識北了。
核對下來,虧了一千多兩,這算什麼毛病呀,也就是稱高稱低的問題,在正常的盤虧里面。
那就進行下一項吧,看看支出有沒有弄虛作假的,從俸祿發放,糧餉運送,河槽維修,一項一項的查下來,發現每一項都有問題。
最不可能的俸祿,發現被預支了幾年的,所有的公務員發現自己領的是幾年後的銀子,那前幾年的銀子呢?都去了那里?最後發現被人挪用了,那個人就是前戶部尚書董大人,這人都回家抱孩子去了,都不得安生。
上報到皇上那里,皇上什麼都沒說,留中不發。那查下一項吧,糧餉沒有及時發放下去,欠著邊疆各處的餉銀,達百萬兩之巨,這......這上報給皇上,皇上差點兒扇這幾個人一人一頓耳光,國庫里正差銀子呢,你們還把這事兒給我嚷嚷出來,讓朕是給銀子呢還是不給呢,留中不發。
工部的各項工程支出之巨,讓人咋舌,光是河槽青淤,漕糧銀每年的支出就是好幾百萬兩,這個沒有拖欠,因為關系這京畿地區的飯碗,幾百萬大軍的吃飯問題,這個上到皇上,下到百官都知道其中的厲害。
然後是禮部,居然借了幾十萬兩銀子不還,皇上也很納悶,禮部有名的清水衙門,借那麼多銀子干什麼,是不是禮部瞞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更嚴重的是禮部尚書是吳王的岳父老泰山......這麼一想問題就嚴重了。查叫了禮部的揚大人問話,一問才知道,這原來是皇上他老人家自己借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