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小丫頭全都捂著嘴的笑,桌上的兩個人莫名其妙,二人看著桌上的白菜豬肉炖粉條,不知道是什麼菜。
小丫頭道︰「這是白菜豬肉炖粉條兒,這是京城里平常吃的家常菜,在鐵鍋里炖了,天冷的時候吃,最是暖心暖胃。」
「白菜?白菜是什麼?莫不是我們說的龍舌蘭,哎呦呦,我的娘天呀,這可是一錢銀子一斤的龍舌蘭,我在城里幫工的那家,也就是過年吃上一顆,平常人家是想都不敢想的。」蔡氏興奮的看著這一大碗的白菜豬肉炖粉條兒,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吐沫。
蔡氏站起來,把碗端到跟前,用湯勺給婆婆盛了一碗,立刻自己也盛了一碗吃起來,「嗯,好吃,真是好吃」蔡氏邊吃邊念叨著。
生氣歸生氣,這龍舌蘭可是這輩子第一次吃,再生氣,也不能和自己的胃口過不去,二牛娘也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最後這桌飯菜,讓這婆媳二人仔仔細細,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的吃了大半兒,然後在婆媳二人遺憾的目光中,在兩個小丫頭呆掉了的目光中,放下了筷子,讓小丫頭撤了殘席——太浪費了,這麼好的吃食,沒有吃干淨,二牛娘和蔡氏不無遺憾的想。
這麼一大桌子飯菜,就是外院做粗話的僕役也都夠四五個人吃了,這兩個女人的胃口也太大了,屋里伺候的小丫頭,都開始懷疑兩人的性別了。
其實是這一路上趕路,不得吃睡,一大早晨被人放到城門口,人家就走了,早飯也沒有吃,又趕上這二人是做慣了體力活兒的,飯量自然不小,因此早就了今天超級大肚婆的形象。
這二人吃飽喝足沒有別的事兒,就等著蘇萱過來給她倆請安呢,只是她們兩個不知道的是,第一天二牛娘對蘇萱的囂張態度,已經惹了公憤,她們的等待注定前路遙遙。
蘇萱在養榮堂小憩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張開眼楮問什麼時辰了,「快午正了,還不是很晚,公子可是餓了,奴婢這就傳飯。」玉奴從一旁過來,茶兒站起來出去給蘇萱打水,玉奴連忙上前給蘇萱穿鞋。
「可給娘和嫂子們安排好住處了,他們是南邊兒來的,不比北方的人抗凍,炭火棉衣一定要多預備著。她們這時候來,一定是要在這兒過年的,給他們都準備皮衣吧,否則這個冬天他們就有苦頭吃了。」
「這還用公子操心,芍兒芸兒一準兒安排的貼貼當當的,她們什麼時候讓你為這些家長里短兒的事兒,擔心了。」金奴帶著幾個小丫頭進來,伺候蘇萱洗臉,蘇萱也就按下這個話題不談。
蘇萱用飯的檔口,蘇管家說上林別院的管事過來,來匯報一下現階段的成績和存在的問題。
蘇管家過來時,看豆苗和幾個小丫頭在廊下站著,院子里站了幾個等著接家伙的廚房媳婦子,就知道里頭正用著飯呢。
豆苗遠遠的就看見蘇管家進來了,立刻迎上前去,「蘇管家可是有什麼事嗎?公子正用飯呢,如果是要緊事,我就進去給通傳一聲。」豆苗給蘇管家福了福。
「呵呵,豆苗姑娘客氣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上林別院的管家來了,我讓他多等一會兒就是了。」蘇管家笑著對蘇萱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瀉玉亭那邊,阿寶領著二牛到了里頭,把炭盆兒籠起來,被褥放下,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到了書房,挑了兩個小子去伺候,「二牛是南邊來的,不是很懂規矩,我們家是什麼地方,王爺們經常來的,要是沖撞了貴人,咱們可誰都擔待不起,你們兩個可得機靈著些。」
兩個小廝會意的點了點頭,三個人剛來的時候的情景這整個書房的人都看到了,那個囂張勁兒,就是吳王千歲和蜀王千歲都沒這樣過,還說公子是那個什麼二牛花十兩銀子買來的媳婦,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也配兩人帶著一肚子的怨氣,去了瀉玉亭。
二牛看著琳瑯滿目的多寶閣,模著光滑如鏡的錦緞,看著滿眼不認識的中堂條幅,心里就跟開了鍋似的。
阿菜離開平江快一年了,沒想到變化這麼大,這期間收到阿菜三封信,一封是過了年以後,在一家人揪心揪肝的等了幾個月以後,收到了阿菜的第一封信,信中簡短的說自己順利抵達,一切安好,不用擔心,京城這邊冰天雪地的,開河以後就回來了。
于是一家人等呀等,盼呀盼,等到的不是阿菜的回歸,而是又一封信,信里說戒色大師收了她做弟子。
戒色大師是誰,二牛全家一點不知道,看阿菜信里的口氣,應該是個不大不小的和尚,京城的和尚大概和無相寺的主持差不多吧。
大家這麼想了,那就接著等吧,早回來,晚回來,早晚得回來,晚回來就晚回來吧,他們著急也不能上京城來拉人不是,于是一家人換了期盼的日期,繼續等。
直到他們打算來京城找她時,收到了第三封信,說京城事忙,可能回不去了,至于什麼時候,她也不知道。
這是頭上京城的前兩天收到的,路上走了兩個月,到了京城,十月的天氣,比平江十冬臘月的都冷,來的時候,雖然爹千叮嚀萬囑咐,把家里的厚棉衣都戴上了,可是還是抵不住北方的嚴寒。
慶幸的是船家不錯,因為有白幫主關照,穿件路上靠了一次岸,帶二牛上岸買了幾件御寒的衣服,自己身上穿的這件大棉襖,就是那時候買的,娘畢竟身子弱,多多少少染上了點風寒,只是不嚴重。
二牛在瀉玉亭里東想西想,那兩個小子在屋里悄無聲息的站著。
「二位小哥,不知道怎麼稱呼二位。」二牛坐了一下午,才發現屋里多了倆人,「二牛哥,我是影兒,他是小壺兒。」影兒介紹著。
「我想去看看阿菜,哦,不,蘇萱,可是不認識路,二位小哥,能不能帶我去一下。」二牛客氣的道。
「這......」二人互相看了看,「二牛哥你不要著急,我們公子有了時間,自會使人來請公子,還請二牛哥稍安勿躁。」影兒恭敬的對二牛道。
二牛想了想,「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是有些事情,想跟阿.....萱兒說說,也不見得非白天,晚上萱兒要是有時間,我也可以過去。」二牛說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想著總該沒問題了,白天沒空,他就晚上去見,晚上不至于還忙吧。
「二牛哥知道我們公子是個女子吧?二牛哥晚上過去恐怕不太方便,傳出去會壞了我們公子的清譽。」影兒認真的道。
二牛呆了呆,是呀,這是京城,天子腳下,最是講究規矩禮儀的地方,怎麼給忘了。那晚上是不行了,只能找白天的時間了,二牛按下心中的憂慮,只得耐心等。
還說讓影兒給看著些,只要蘇萱一有時間,就第一時間通知他,影兒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至于怎麼辦,那就要看他高不高興了,大概這是沒影兒的事,不過這幾天蘇萱還真是忙,白天總有這個那個的事兒,日程都安排的滿滿的。
第二天說劉公子來訪,然後一待就是一天,二牛在屋里踱步。
第三天說出城巡視去了,掌燈十分才回來,又黑了,不方便過去,白天二牛睡的頭都大了,這晚上就失眠了,翻來覆去的折騰。
第四天,天剛亮,二牛就催著小壺去看看蘇萱起來沒有,起來就告訴一聲,自己馬上就過去,言外之意,自己是第一個約她的,別人都靠後。
影兒睡眼朦朧,一臉的不情願的,頂著冬日里的輕霧,去了,影兒知道現在這個時辰,蘇萱肯定都沒起呢,于是去了打更值夜的屋子,又小睡了一個時辰,書房的院門才開。
影兒去和茶兒等人道了早安,閑聊了一會兒,說了說二牛的意思,茶兒抿嘴兒一笑,說一定把話帶到。影兒在書房蹭了早飯以後,才慢悠悠的回去了。
二牛已經在門口張望了好多次了,凍得直跺腳,小壺勸了好幾次都不听,一看到影兒過來就三步並作兩步的道︰「怎麼樣,蘇萱哪里沒人吧,我們趕緊過去吧。」說完,拉上影兒就要走。
「二牛哥,二牛哥,公子還沒用早飯呢,你也得等著公子用過早飯以後呀」影兒甩開二牛的手道。
二牛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了兩聲,不情不願的回去了。影兒和小壺二人對天翻了個白眼,也進屋去了。
一個時辰以後,影兒帶著心急如焚的二牛走在了去書房的路上。二牛的左腳剛踏入書房的門,蘇管家就從後面急匆匆的走過來,二牛的心就跟著一緊,也快步的跟了上去,一定不能讓蘇管家搶在自己前面,不然今天又得泡湯。
「公子,蘇管家來了。」外面阿寶稟告道,提都沒提二牛一句。蘇管家搶先一步進去了,二牛隨後也到了,但是被阿寶攔在了外面。
「公子,蜀王殿下來了,現在人已經進門。」蘇管家一臉著急的道。
「這麼早?」蘇萱月兌口而出,隨後就對蘇管家點了點頭,蘇管家連忙轉身下去了。二牛被阿寶攔著不讓進去,可心里又實在著急,這一天一天的都過了這麼好幾天了,都見不到蘇萱,今天都走到門口了,還見不到,那以後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萱兒,阿菜,你在屋里嗎,我是二牛,有事要見你。」二牛在外面就開喊了。
外面的阿寶吃驚的看著二牛,立刻反應過來,緊跟著也往里回了話,然後一臉惱怒的盯著二牛,二牛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能見到蘇萱是第一要務,別的以後再說吧。
蘇萱連忙讓二牛進來,就道︰「二牛哥,我听丫頭們說了那麼一句,你一會兒過來轉轉,沒想到也這麼早。二牛哥快坐。」
蘇萱從東間里出來,讓二牛坐下。二牛看著放著腳爐的高背靠椅,屋里訓練有素的丫頭,就渾身不自在,扭扭捏捏的坐到了最下首的腳爐上。
「二牛哥,你還和我客氣什麼,坐在椅子上就是了,這是在家里呢,隨意些也沒什麼。」蘇萱過來,拉起二牛按在了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蜀王千歲駕到。」外面高聲道。蘇萱立刻往外走,出了友鄰齋的門,蜀王已經到了台階下,「大冷天的,萱兒還出來做什麼。」蜀王上前拉了蘇萱的手,轉身兩人又進去了。
到了屋里一看,一個穿著青布大棉襖的,身材壯實,兩雙粗糙的大手不安的搓著,好像粗實的下人,別別扭扭的站在里頭。
「這是平江過來的二牛哥,我的義兄,二牛哥,快來見過蜀王千歲。」
「見過蜀王千歲」二牛跪下磕頭。
「恩,免了,起來吧。」蜀王說著,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了,扭頭對蘇萱道︰「這些天都在忙什麼,成天見不到人影,本王來了好幾次,都沒在家,劉弈那小子可是花叢老手,你可不要被他迷惑了,否則到時候有你哭的。」
蜀王寵溺的語調對蘇萱說著,看也沒看二牛一眼,二牛在一旁站著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很。
「哪有王爺說的這麼嚴重,左不過吃吃飯,逛逛街罷了。」蘇萱淡淡的道。
「萱兒想吃飯,想逛街,難道本王就不能陪你了嗎,萱兒說吧,想去哪里,本王陪你就是了。」蜀王微笑著道。
蘇萱听了就看向二牛,「二牛哥,你都來了幾天了,整天悶在屋里,今天蜀王殿下說陪我們好好逛逛,二牛哥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蘇萱興高采烈的的道。
「我......我第一次來京城,也不知道去那里好,阿菜......萱兒你說去那里,我們就去那里就是了。」二牛憨憨的看著蘇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