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晦氣
蘇管家猶豫著,還想讓蘇萱給改個名字,蘇萱已經越過他往前走了。蘇文才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上。
「這是那兒?」蘇萱指著面前的院子。「回公子,這是這宅子的第二進,友鄰齋,原來的主人把這里做了外書房,有客人來訪一般都在此地。這是這宅子的中路,東邊的跨院是原來宅子主人的長輩所居,西邊是小輩們的院子和客房。」蘇管家介紹著這宅子,看蘇萱並沒有去逛逛看看的意思,說了個大概就住了嘴。
蘇萱進了書房,迎面的牆上掛著歲寒三友的中堂,兩旁配了對聯︰上聯是松竹梅歲寒三友,下聯是書畫詩翰苑一池。下面是六張高背座椅,中間都用小幾隔著,屋角放著一盆兒富貴竹,」這宅子是一個致仕的老翰林幾十年雕琢的,晚年因為手頭緊,就賣了這宅子,恰巧被老爺買了。這次听說公子押貨來京,萬掌櫃就四處打听,知道老爺有這麼一處宅子,就讓人去請托,開始老爺怎麼都不肯的,說自己喜歡才買的,斷不會租與人的。最後听說是平江來的老鄉,才答應下來,租金什麼的都沒計較。自從買了這宅子,老爺就讓小人帶著幾個下人,過來照看宅子。這次萬掌櫃租宅子,也就把我們都留下了,只是公子屋里的小丫頭是萬掌櫃買了,教好的。」蘇管家看蘇萱上下打量這屋子,眼里透著三分驚訝,三分欣賞,四分的滿意,就在後面說著這宅子的前因後果。
「你們老爺是——」
「我們老爺就是鴻臚寺卿蘇大人,和公子是實實在在的老鄉呢。」管家帶著幾分討好的說。
「那和平江蘇家是什麼關系?」蘇萱隨口問道。」我們老爺正是蘇家的三老爺。」管家答道。
「那就是蘇紅麗小姐的親叔叔了。」蘇萱停了腳步問道。
「是,公子說的一點兒都不錯,看來公子也听說了,我們家小姐可是平江城的才女,是桂花詩社的成員呢,現在是廣有才名兒,半個大齊都有耳聞了。」蘇管家炫耀道。
撲哧後面跟著的芸兒不經意笑出聲兒來,沒規矩的丫頭,蘇管家心里念叨,面上只裝著什麼事都沒有。蘇萱也微微一笑,沒說什麼,西邊屋里臨窗放著一個長桌,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屋子後牆是窄炕,上面放了一個小炕幾。再往里間走,里面放著滿滿的幾櫃子書,蘇萱過去翻了翻,經史子集很是齊全,人物傳記游記志怪百工雜書居然佔了一半有余。
東間是臨窗的大炕上鋪著淡紅羅紋棉炕褥,窗台上放著青花扁盒,對面擺著小圓桌,幾個繡墩團團的圍著,里間是個折疊門,推開進去看到里面是盛放衣服的箱籠,隔了一架屏風,後面放的是洗浴之物。
蘇萱就在東間坐了,蘇管家搓了搓手,不安的道︰「這個些院子沒有固定的人.......」
「這我知道,那就請蘇管家給我說說,還需要添置多少人手,都要些什麼樣的人,我看著填補就是了,反正我就住到開春,運河通了航就走,以後也不用很麻煩就是了。東西兩路的房子你還照管著就是了,我手里有十幾個人,你看著安排就是了,昨天來的人都安排到那兒了?」蘇萱道。
「回公子,昨天來的護衛安排到後街十幾個,剩下的都在前邊東小院住著,丁管事家就是京城的,昨晚上回去了,說一早再過來。那個馮小哥昨天好像很不高興,連帶的老奴派過去伺候的人,也受了不少氣。」蘇管家道。
「他現在人在那兒,讓他過來伺候。」蘇萱對蘇管家說。蘇管家答應一聲出去了,「姑娘,我出去看看,給您煮一壺熱茶過來。」玉奴道。
「不用了,現在住了這麼大一個宅子,需要的人手多,好多事情都要慢慢理,我要是哪有遺漏想不到的,你們可要記得提醒我。」蘇萱對二人道。
兩人都福了福,說知道了。管家在外面說馮默來了,蘇萱從東間出來,到西間坐下,「進來。」蘇管家帶著馮默進來,」給公子請安。
「馮默垂首站好,」今天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以後就在書房伺候,路上買來的孩子,你和蘇管家看著安排,讓阿寶跟著你也在書房吧,慢慢的教規矩。下去把廂房收拾出來,先把住處收拾出來。缺什麼讓蘇管家去采買,玉奴一會兒給蘇管家先支五百兩銀子,花完了再支。都下去忙吧。有什麼事再找你們過來。」
「回公子,賬上還有銀子呢,萬掌櫃租下這宅子,在帳上放了一千兩銀子讓我置辦東西,現下賬上還有五百多兩銀子呢,日常的花銷盡夠的了。什麼時候用完了,我再和公子支吧。」蘇管家跟蘇萱說著府里的銀錢往來。
「那也好,以後需要支錢了,我如果不得空就跟玉奴說。」蘇管家看馮默沉默不語,看樣子是有話對公子說,又不方便自己在場,于是就借口有事,退了下來,到院子里等。
馮默看了看那兩個丫頭,還是沒有說話。玉奴和芸兒就識相的道︰「也不知道這書房里,給公子都是準備的什麼換洗的衣服,我們去看看。」說著二人從西間出來,去了東稍間,整理查看去了。
馮默這才上前了幾步,認真的看了看蘇萱,「弄什麼鬼兒,有話就說。」蘇萱看著馮默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公子出來這麼長時間了,可有想過我們幫主。」蘇萱被問得一愣,仔細一想,還真是想的時候不多,心里不由的慚愧。
白秀才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銀子,都無比信任的給了自己,就差身體也給了——只是自己沒有要,自己好像特別的心安理得。
心里這麼想,蘇萱臉上就柔和下來,看著馮默道︰「怎麼了,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也沒什麼話,就想讓公子沒事的時候,多想想我們幫主。」馮默這話可是說的很是僭越,「知道了,你放心。」蘇萱鄭重的答道。
這下馮默就不自在了,「公子我下去做事了。」胡亂說了一句就,滿臉緋紅快步跑了出去。蘇萱看著馮默的背影,搖了搖頭,嘴角掛著一絲壞笑。
「公子東間的衣服都是普通的棉袍和外袍,在家穿是最舒服不過的。」蘇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去里間抽了一本《仙俠傳》看起來。
玉奴和芍兒就忙碌起來,先去內院拿了茶壺茶爐來,燒了茶水,里里外外都重新擦拭了一邊,然後燻上香。
轉眼午時就到了,馮默帶著十幾個孩子來到書房前頭,自己進去回話,「公子人都帶來了,只是那個最小的孩子在船上的時候就死了,他那小姐姐怕公子不要她了,就沒有說,一直到現在也不敢說,還是阿寶跟我說的,跪著給這小丫頭求情,想讓公子從輕發落。現在阿寶帶著十幾個孩子在院子外面跪著呢。」馮默面色不渝的說著。
玉奴和芸兒也變了臉色,「真是好人做不得,公子好心好意收留他們,現在居然給帶了這麼大的晦氣來,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干脆叫人牙子來賣了吧。」芸兒急赤白臉的說。
「我出去看看吧。」蘇萱沉默了一會兒,古人的忌諱是很嚴肅認真的事情,這個小姑娘抱了一個死孩子進了新宅,就是犯了天大的忌諱,古人就是自己家里的人客死他鄉,尸體靈柩都是不能進家的,何況還是個下人,而且這個宅子自己也是第一次入住,也算是自己的新宅子,難怪芸兒這麼激動,馮默這麼不高興,阿寶又數九寒天的帶著自己的小伙伴兒在外面跪著。
其實作為這個宅子的主人,自己並不是多麼的介意這個事情,但是所有人都介意,自己也的裝著很介意的樣子。
蘇萱虎著臉到了院子里,看著以頭觸地跪在外面的孩子們,半天沒說話,「阿寶你知道這個小丫頭犯的是什麼錯兒嗎?。」
「阿寶知道,但是二丫還小,他爹娘沒的早,她伯伯和和大娘佔了她們家的田產,又不要她們姐弟。二丫在外面和我們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時候一兩天才能喝碗餿粥,有好吃點得東西還都留給她小dd,但是還是沒能留下狗蛋兒的命,我們都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沒人教我們規矩,還請公子饒了二丫這次,以後我們一定好好教她。」阿寶邊說邊哭,後面的孩子也嗚嗚咽咽的哭,好不淒慘。
「你說這些干什麼,是我們公子讓你們沒爹沒娘的嗎?是我們公子不給你們容身之地的嗎?白眼狼,眼里沒有主子的混賬東西今天說什麼也不能饒了她。」芸兒氣急敗壞的說。
「這只不過是租得宅子,不行我們就換一處就是了,芸兒你也不用著急了。」玉奴于心不忍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