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變卦
孔師叔倒好,發完酒瘋便遁飛而去,獨留口吐鮮血,傷勢嚴重的陌上修士。
周圍人皆是一驚,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狀況
腰挎長劍,目赤面紫的油頭道士,不屑的撇了眼重傷的同門,怒氣沖沖道︰「哼,離邪修士莫非都是這種態度,欺辱吾等小門,非打及罵,今日不給予一個交代,陌上府定不罷休」
一鸞宗主卻不為之所動,他冷然一笑︰「依汝等所求,已減去一年供奉,本門修士失禮之處,本宗再次賠罪,不過若是總以此事為借口,從中謀利,勿怪本宗沒有提醒」
一位較為年前的修士仰頭喝道︰「眾道友听到了吧?離邪宗主貴為元嬰之軀,竟也出言恐嚇我等,我陌上紫旋道人,第一個不服」
「區區築基中期,也敢自稱道人離邪豈是你等小輩猖狂之所?」
一鸞宗主話透諷意,腰身一定,反手一勾,紫霞一卷,一張無形虛手將自稱道人的修士,擒在半空他還沒來得及反擊,一把冰劍閃出白瑩瑩的光亮,劍鋒一側,瞬息間刺入紫旋道人丹田,他口吐鮮血,破裂的丹田處,溢出一陣陣淡黃氣息,僅僅是三息時間,方才囂張不已的紫旋道人腦袋一歪,雙眼頓時無神,墜空而下。
身穿白衣的老者淒厲叫道︰「紫旋師弟」
他青筋暴起,長髯發黃,身下風動,黃濁的眼楮透出一股殺意。
老者厲聲大呔道︰「前後打傷陌上兩名小輩,又不分青紅皂白,將我師弟殺害,離邪所作所為,乃是天理所不容」
「膽敢出言挑釁離邪之威,自然是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倘若不是如此,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凌駕于我離邪之上」一鸞宗主腰身直挺,猶如仙者一般,雖然看不見面容,但是那道冰冷的視線卻讓所有人,為之膽寒。
千閑亂感到周身一冷,仰頭一望,那抹冰藍幾乎融入了暗空,深冷的聲音,像是寒水般︰「這些事情的起因,無非便是此女,本宗將此女,交予陌上處置,此事是否可以消停?」
「宗主不可」玄唯一听,眉頭深皺,高聲道。
「為何不可,離邪向來講究公正,陌上修士犯了本宗,便是死,她犯了陌上,理應讓陌上處置,勸說之言不必多說。」
千閑亂心中暗罵,不愧是一宗之長,一方面誅殺狂妄修士,立下離邪之威,一方面交出她,做出不姑息養奸的姿態,這真是做的面面俱到。
玄唯赤紅的衣衫,殷紅的好似盛開的紅蓮,上前一步,鳳翎腰帶隨風一擺,染墨似的青絲悠然垂落,他不染塵埃的聲音,透出慌張之色︰「我是他夫,原代她受罰。」
千閑亂被玄唯這出其意料的舉動嚇得一愣,她沒有想到,玄師叔居然會袒護她。
身材嬌小,一襲朱袍,那雙暗紅眸子中,卻透出毅然的神情,千閑亂往前一站,唇角一勾,訕笑道︰「小女斗膽,前輩們紛紛說,要拿我正法,殺之後快,可是,你們卻從未過問,我這當事人的意見。」
陌上老者長髯一翹,叱罵道︰「你這妖女因你而起的禍端難道還不算多你還有何意見」
老者話語之間,居然夾著強大的威壓,心神不禁慌散,震的血脈紊亂,她暗自咬牙,丹田處冰冷寒炎陡然流轉,一陣清舒之感,身神恢復大半。
一鸞宗主撇眸望向千閑亂,那片遮住臉龐的雲霞之下,也不禁泛出輕疑。
陌上老者心中一惑,他沒想到區區練氣四層,竟然也能抵的過修為之壓,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意見,自然是有,請問前輩,被我所傷的修士,修為幾何?」
「練氣六層」
「小女前些日子,才突破練氣四層,以我這般修為,又怎會自討沒趣,招惹了高階修士?況且,當時在場的陌上修士共有兩人,敢問,兩名修士欺辱與我,我又怎會不反手相擊?」此話一出,台下私語不斷,千閑亂繼續笑道︰「明明是學術不精,戰敗而逃,如今又來扯出什麼,是我傷及陌上修士,誰又來還我一個公道?」
油頭道士一直听言到此,他胸中怒火勃然而生,大叫道︰「妖女狂言還不束手就擒」
暗紅色的眸子中,看不出絲毫我畏懼︰「且慢,前輩還未答復,以何種理由擒我。」
油頭道士氣頭之上,哪管什麼以大欺小,他祭出飛劍,狂聲呔道︰「就憑你這油嘴滑舌」
千閑亂眼眸半闔,瞳孔驟然一縮,露出井然之色,手中早已攥住白玉煙斗,實在不行也只能硬拼,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窩囊
「哼前輩要是當上官,準是誣陷良人的貪官」
眼看打斗即將開始,不用猜也知,以千閑亂練氣四層修為,定然敵不過築基中期修士,說句不好听的,只需一個照面,千閑亂足以灰飛煙滅。
緊張的氣氛渲染眾人心弦,靜謐無聲之時,冷然的聲音一波*傳來,像是在幽深小巷,听到無數回音般︰「離邪之內,是誰敢造次」
油頭修士感到胸口一熱,居然是震傷了經脈,他咬牙吞下一口鮮血︰「宗主為何插手,方才說過可拿她隨意處置,莫非是要失信不成」
「失信又是如何,不服者站出來。」一股強透心脾的殺氣,肅然而生,一鸞宗主突然變卦,讓所有人心驚不已。
「離邪宗主…你…」
「多說一句,休怪本宗殺之後快」一鸞宗主眼中精光一閃,手臂一伸,指尖輕輕一抬,一道冰藍光霞直射油頭道士。
「隆隆」
劇烈的撞擊聲,夾雜著強勁的風煙,眾人皆是一怔,冷汗陡生,神識一蕩。
油頭道士驚然不已,張大的嘴巴久久未合,硬生生的吞下口吐沫,他才顫抖著腦袋,緩緩轉動著頭顱。
他身後原本高築的樓宇,赫然化成一片廢墟,廢墟上只有烏黑的沙土,四起的灰煙,一絲也看不出原先的痕跡。
「師弟休得無禮」陌上老者極為識相,他挺身站出繼續說道︰「既然離邪宗主發話,吾等也不便追究。」
一鸞宗主單手背後,不言不語。
陌上老者一聲高喝,指揮眾修士離開,一干外門修士敢怒不敢言,祭出飛器,遁出離邪。
事件終于平靜下來,強裝鎮定的千閑亂,此時也大大松了口氣。
玄唯也是松開手掌,腰間乾坤袋微光一閃,悄然將法器收回。
「千閑亂是否?」
悠然蒼冷的聲音緩緩傳來,宗主點到姓名,千閑亂怎能不應,她上前一步︰「是」
「跟我來。」
身體一輕,赫然立于空中,立于空中,遮掩面容的宗主,覆手一吸,千閑亂毫無招架之力,竟然如同輕羽,浮向空中。
她只看到想要上前追逐的玄師叔,再一眨眼,清風一掃,居然身處在臥房之中。
白玉香爐徐徐上升的紫煙,略顯空蕩的屋中卻透出讓人神往的氣息。
「你不必發問,回答便可。」一鸞宗主靠在軟榻之上,緩緩道。
「是。」
「是誰,傳你冰寒功法,記得藥師祖可沒這個能耐。」
千閑亂這麼一听,心神猛的一抖,她本以為來此,是要受到懲罰。
沒想到是會問,如此棘手的問題,她記憶中沒有使用歸寒功法,宗主是如何看出的?
如實回答的話,自然會牽扯出末山所遇之事,她可是懷揣著上古丹方,以及歸寒功法,最主要的便是神奇的煙桿,這些要是讓他人知道,定會有人殺人奪寶。
心弦緊繃,千閑亂微微低頭,實話中摻雜些虛言︰「小女早年間,拜一高人為師,修得冰寒之體,只怪小女愚鈍至極,至今無法禪悟透徹。」
他衣袖一扶,斜靠在軟榻上︰「是何等高人,如此能耐,竟然能夠把水靈根,硬生生的轉化為冰靈根,而且你體內的寒氣波動異常,似冰非冰,怪哉。」
千閑亂咬牙暗道不妙,看似冰蓮一般,不染人間煙火的宗主,實則是一眼便能透徹人心的罌粟。
一拍乾坤袋,一道藍色霞光落入千閑亂手中,她托著一枚瑩藍小瓶,遞上前去︰「這是師傅所賜的萬年寒髓,小女正是靠著寒髓之力,才可將水靈根化為冰靈根。」
「萬年寒髓?」靜如冬冰般的聲音,卻染出一絲驚然意味。
一鸞宗主微微起身,手指一勾,瑩藍小瓶三指微捏,細細端研。
千閑亂這麼一听,便知道寒髓對于宗主來說,定然是有用之物,她心中一喜,繼續說道︰「小女願將此物贈予宗主。」
一鸞宗主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只有一瓶寒髓,他嗤笑道︰「既然有意相贈,不如將私藏寒髓也贈與本宗。」
千閑亂做出吃驚之色,不敢多說,再次掏出兩枚藍瑩瑩小瓶,面色惜然,遞上前去︰「還請宗主笑納」
「甚好,如此一來,也不枉費本宗留你一命,退下罷。」
回到久違的院落,千閑亂設下陣法,防止有人打擾,還好她靈機一動,只用寒髓便騙過宗主,三瓶寒髓雖然貴重,但比上功法,丹方,卻差上許多。
修仙界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界,小小的一件事,卻引出這麼大的波瀾,還好最後全身而退,往後煙斗以及功法之類,果然不能亮與他人眼前,否則一個不小心,便是死。
遠處。
水藍長袍猶如綻開的冰蓮,他身後初起的紅日,像是要把他融化了一般,縴長的手指把玩著三枚蒼藍小瓶,雲霞遮面,不見容顏︰「千閑亂,你以為這樣,便能夠騙過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