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四周萬籟俱寂。
莫小媧沒有睡熟，耳朵時刻在听著外面的聲音。這就跟她剛才三聖林的那幾天一樣，不敢入睡，時刻準備著跑。只是那個時候，人都是緊繃的，而現在有白靈在，莫小媧已經感覺是很好的日子了。
觀音廟外是嗚嗚的風聲，像有女人在哭。莫小媧咽了咽唾沫，轉頭看著在觀音像腳下睡覺的白靈，輕輕地叫道︰「白靈，白靈。」
白靈慢慢睜開了眼，望向了莫小媧。
莫小媧緊張地笑了笑，提議道︰「白靈，我睡在我旁邊吧。」說罷又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晚上入夜冷，沒錢看病，還是謹慎些好。」
「你要覺得冷，可以燒些火。」白靈淡淡地說道。
「沒有柴嘛，將就一晚上吧。」莫小媧尷尬地說道，實際上就算有柴火，也頂不了用，她不是身上冷，而是心里冷，听到外面哭泣一樣的聲音，心里發涼。
白靈環顧一周，看上了擺在觀音廟前的案台。莫小媧一驚，趕緊叫道︰「你靠著觀音睡就算了，還打案台的主意，你怎麼這麼不怕仙。」
「凡人建的廟就是仙的廟？」白靈鄙夷地笑道，「仙入凡間，落草之地方可成廟。這些廟只是凡人滿足自己的需要而已，如若真有用，那在各處建廟，豈不是讓妖與鬼無立足之處？更何況，一個送子觀音廟，多可笑。」
莫小媧嘴角微抽，辯駁道︰「剛才魚淺說是觀音廟，所以」還沒有說完，聲音就小了，魚淺說的是，人不敢抓。
「人信奉這里，自然不敢。」白靈斜了莫小媧一眼，「只是人而已。」
莫小媧抿抿嘴，歪過一頭，解釋道︰「不是所有的人不分理由的敵視異族的。」
白靈看了莫小媧一眼，沒有說話。
莫小媧唯唯諾諾地問道︰「那觀音廟，也擋不住外面那個」莫小媧抬起食指，指了指外面道。
「擋住厲鬼的，是我們。」白靈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們在，你不用擔心。」
「那個聲音」莫小媧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挺可怕的。」
觀音廟里靜了一會兒。
「麻煩。」白靈惱怒地吐出了一句，一瞬間就移到了莫小媧身邊，趴了下來。
莫小媧心里松了口氣，挨著白靈，安定下來。
觀音廟外的哭泣聲越發的尖銳，讓人听著惻然之外，更多的是恐懼。難怪落池鎮的人這麼希望天聖山的人趕緊來驅鬼了。天天听到這種聲音，就算不出門也會被嚇壞。
「天聖山的效率也不高嘛。」莫小媧現在有心情考慮別的事情了，「他們不是保護落池鎮的嘛，怎麼還不來驅鬼呀。」
「修仙之人，怎麼會被凡事所擾。斬妖除鬼，只是于自己的修為有利才會來的。」白靈懶懶答道。
院子里的水池里發出撲騰的聲音，魚淺在外面說道︰「天聖山有的人是從落池鎮去的，看到親人受困，會來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落池鎮太招惹妖和鬼了。天聖山的人來了之後，會安靜一陣子，等他們回去了，過段時間，又有其他妖或者鬼來了。落池鎮都養成入夜就關門的習慣了。」
听到魚淺的話，莫小媧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攤小販。見到城管來了就跑，城管走了就出來擺攤。每次看到這些人慌亂的收攤，莫小媧總忍不住唏噓，有些同情。可是現在對妖和鬼，莫小媧就同情不起來了。
水池里的魚淺繼續說道︰「這次出現的厲鬼，原本就是落池鎮的人。她呀，在等害她的人回來報仇。」
「被人害死？」莫小媧听著外面淒厲的哭聲，覺得也不是那麼可怕了。原來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哭泣。
「是呀。她以前是個女乃媽，我還記得十多年前，她抱著一個女孩到過這里，那時候那個嬰兒還在襁褓里。幾年後，小女孩被人接走了。前幾天，突然來了幾個人把她勒死了。我記得來的人里面還有一個法師，把她的魂魄封在了落池鎮。她不能出去，不能報仇，怨氣重，就化做厲鬼了。」
魚淺不關心事情來龍去脈，只挑她知道的事說，莫小媧听得瞠目結舌。
「人心難測呀。」魚淺在水里說道，歡快的語氣跟她說出來的話，根本不符。
莫小媧話頭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那些人，是那個女孩派來的。」
魚淺在水里嘻嘻笑道︰「是呀。我見那個法師會為凡人做這種事情，一時好奇，跟著他們出了落池鎮，就听到他們的話了。」
莫小媧听得通體發寒︰「那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來問我，我就告訴她了。」魚淺在水里吐著泡泡，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觀音廟外的哭聲更加的淒厲了，讓人都不忍去听。
「或許不告訴她更好。」莫小媧喃喃道。
「事實就是事實，自己無法接受，與旁人無關。」白靈冷冷哼道。
魚淺在水池里咯咯地笑，非常歡喜白靈為她說話。
莫小媧訕訕地坐回原位，靠在牆邊。知道了厲鬼的事情，莫小媧突然覺得外面的哭聲也不那麼讓人害怕了。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似哭似笑的淒厲聲，響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邊出現曙光之色，聲音才漸漸消退。
一整晚沒有睡好，莫小媧這個時刻才昏昏欲睡。「白靈，有人來了叫醒我，我再睡會。」說罷整個身子都滑落在地。
白靈瞅了已經不清醒的莫小媧一眼，揮了揮爪子，把莫小媧移動了下位置，免得醒來落枕。
水池的魚淺，一躍而已，在水池邊上躺著，兀自看著白靈，笑嘻嘻道︰「原來你不是只對我一個好呀。」
白靈沒有理會魚淺，繼續臥在莫小媧身邊。
「五百年前，你救了我，我還以為是你突發善心。」魚淺繼續躍回水池，邊游邊說道，「現在看來，你的善心不僅多，而且還不只是對我一個。知道了實情，真讓我不舒服。」
「路過，順手而已，不必介懷。」白靈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