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謹行口中說出的話，讓莫小媧心驚。這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就想著要殺光一切了。莫小媧攬住衛謹行的手微微發抖。
「謹行。」莫小媧只說出了名字，剩下想說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衛謹行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這樣，她的勸慰也不過是站在旁人的角度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而已。也許，因為一個原因仇視所有的妖，在莫小媧看來，有失偏頗。但是，她現在還不能說。
「姐姐。」衛謹行嚎啕大哭，似乎把以往壓下的淚水全部哭出來，「父親死了，娘死了，師父也死了。他們都死了。」
莫小媧的手一直顫抖著，心也顫抖著，拍著衛謹行的背。
「是我帶回來的。我以為是受了傷的人，是我帶回來的。」衛謹行喃喃道，「怎麼就成妖了？他要吃人，吃好多人。全死了。」
莫小媧緊緊摟住衛謹行，那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她想都不敢想。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被吃掉，衛謹行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別想了，現在沒事了，沒事了。」
衛謹行胡亂地點頭，眼淚潤濕了莫小媧的衣襟。
「謹行，要報仇，就更要好好修煉。你現在這樣不是好好修煉，急于求成，就算你一下子就讓自己能力很強，可是你能保證面對那個妖的時候，不會出現今天的情況？」莫小媧斟詞酌句地說著，特意用了「那個妖」，只願衛謹行能夠自己想透徹。「越要達到目的，越要謹慎，這樣才能一擊即中。」
衛謹行安靜了許多，低著頭，偷偷抹去臉上的淚水，堅定地抬起頭，對莫小媧道︰「我不會再哭了。仇還沒有報。」
莫小媧默默地嘆了口氣，改變他的想法不是一時之間能改變的。
「至少，以後別想現在這樣，修煉得一步步來，心里再著急也要忍耐。」莫小媧勸慰道，「那個妖，還有很長的時間，你有時間修煉，別著急，傷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是的。」衛謹行點頭道，「我還要去找他，不能這樣。」
莫小媧揉了揉衛謹行的頭，松了口氣，暫時就只能如此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什麼都別想。」
衛謹行猶豫了下，乖巧地躺了下去。
莫小媧在旁邊安撫著，看著他慢慢入睡，才走出了房間。阿狸早已吃完了雞腿，此刻正坐在石桌上發呆。這是莫小媧從沒見過的場面。
「阿狸，怎麼了？」莫小媧著急地問道，轉念一想，「剛才被謹行看到了，有沒有關系？」
阿狸跳上了莫小媧的手臂，搖著白色的尾巴，笑嘻嘻地道︰「沒事。他資歷還淺，我隱藏了靈力，他發現不了的。」
「那你剛才在做什麼？」莫小媧低頭問道，剛才那副樣子好像有什麼困惑一般。
「阿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著了。」阿狸十分委屈地道。
原來還在想這件事情，莫小媧失笑︰「睡著了，很正常的。累了就要睡覺啊。」
阿狸眨巴著困惑的眼楮，垂頭喪氣的，不再追究自己為什麼會睡著的原因了。
莫小媧抱著阿狸出了房門，屋外的月光還是那麼明亮，莫小媧找了一處突起的山石，坐在上面，沐浴著皎潔的月光。
「阿狸，我跟你講個故事吧。」莫小媧整個人縮坐在石頭上，雙手抱膝，阿狸就窩在她的膝蓋上，莫小媧頓了頓，輕聲說道，「從前有一個被一對年輕夫婦收養的小女孩。收養的意思就是你不懂就算了，就听著吧。生活的很開心，因為他們都很寵愛她，小女孩一直以為他們就是她的親生父母。快樂的日子過了五年，有一天，媽媽生下了小dd。小女孩第一次見到弟弟的時候很高興，還把手里的零食給弟弟吃。可是那天，小女孩就被爸爸打了一頓，然後她才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吃那些東西的。只是知道錯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天以後，爸爸媽媽都不再喜歡她，只喜歡弟弟。無論她做什麼，總會被媽媽罵，被爸爸打。只有家里來客人的時候，媽媽就會對她很好，還給她零食。後來，小女孩長大了，才知道原來她和弟弟是不同的。再後來，弟弟上學了。為了給弟弟提供好的學習條件，爸爸媽媽只好讓小女孩退學了，小女孩也很愛弟弟，便出去找工作，幫爸爸媽媽賺錢。又過了幾年，小女孩徹底長大了，成年了，媽媽覺得小女孩應該獨立了，便讓小女孩離了家」
莫小媧說道這里停了下來，笑道︰「听起來，好像沒有謹行慘呢。我果然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有人把我養大了，對不對？」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莫小媧抓起阿狸，揉捏著。
阿狸睜著大眼，在莫小媧手里掙扎著，嚷道︰「竟敢欺負偉大的腓腓，趕緊放開我。不然我不會饒恕你的。」
莫小媧撲哧一笑，趕緊松開它，繼續把它放在膝蓋上。
阿狸抖動了一下，跳下地，轉過身，滿眼迷惑地說道︰「你的話，我听不懂。好奇怪的話。」
「听不懂才好呢。」莫小媧眨眨眼，她就是想隨便說說，倒倒苦水，阿狸听不懂更好。
所有的人都說她很幸運，遇到一個對她這麼好的家。莫笑垂下眸，是啊，比起很多人，她的確是幸運了。沒有夸獎、沒有鼓勵、沒有肯定，這都無所謂，至少讓她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那些指責、否定，莫小媧都想不起來了，潛意識就告訴自己忘記那些，現在也記不清了。
「阿狸，今天我們只有幕天席地的睡覺了。」莫小媧拍著胸笑著對阿狸道，「這個我有經驗。」
阿狸對莫小媧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語。幕天席地，它生來就是如此，還在它面前炫耀。
「丹溪峰的月亮真是太大太亮了。以前從沒見過。不過這樣真的好漂亮。」莫小媧嘆息道，「這里是不是離天空很近啊，不知道上面有沒有神仙在偷看。」
阿狸不想理會莫小媧的胡言亂語了，莫小媧今天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鬧騰了半晌的莫小媧最終在石台上睡著了，阿狸臥在她的身旁，突然倏地竄進了莫小媧的衣袖。
明亮的月光下出現一道人影，暗暗的，閃現在不遠處。
「腓腓，遠古靈獸，竟然會在此處。」人影低聲笑道，「出來吧，不用躲了，我只是來跟你說件事的。」
阿狸猶豫著，從莫小媧的衣袖里鑽了出來，看著巨大的看不到實體的黑影，阿狸臉色都凝重了，半分不見與莫小媧在一起時的純真。
「魔族？」阿狸問道。
黑影沒有回答，只淡淡笑了下，說道︰「我並無惡意，沒有想到能在此處遇到你，剛才睡得好嗎？。」
「原來是你。」阿狸此刻明白了它突然睡著了原因，這個魔族的修為在她之上，阿狸皺緊了眉。
「我現在來，是給你一樣東西，順便交換一個條件。」黑影十分篤定，將一物拋向阿狸。
在月色下閃過一道光芒，掉落在地，阿狸看了一眼地上之物，警惕地問道︰「什麼條件。」
「很簡單。」黑影笑著，「不說出我就行了。我實在不想節外生枝。而且，我想做的事對你也有益，你大可放心，如果你發現我做的事不如你所願，盡管揭發我，給你的東西我也不會收回。」
「這本來就是我的。」阿狸正色道。
「是嗎？。」黑影輕聲笑了，無所謂的道，「既然是你的，就好好收著吧。下次別再掉了，再被我拿到，你好像就沒有什麼可以交換的了。」
清晨的陽光鋪上了丹溪峰，莫小媧在青草、露水的香氣中轉醒。整個人猶如被清洗過一般清爽。
「修仙之地就是與眾不同。」莫小媧一醒來就搖著阿狸道，「實在是太舒服了。」
阿狸出乎意料地沒有掙扎，閉目養神。
「咦？你脖子上掛著什麼？」莫小媧突然模到一處硬物，定楮一看，卻發現阿狸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了一個石頭，紅色的，還挺好看的。
「一直都有。」阿狸懶洋洋地道。
「是嗎？。」莫小媧回想了一下，沒有什麼頭緒，不太記得有沒有了，看到阿狸無精打采的模樣，莫小媧把它丟進了衣袖，「好好睡吧。」
莫小媧伸了伸胳膊，剛想去看看衛謹行，就見他從里面出來，已經打理好了，手上拿著劍，正準備要走的樣子。
「要回北江峰了？」莫小媧歡喜地看到衛謹行听話的休息了一晚，千叮嚀萬囑咐道，「以後一定要自己多照顧自己，別不管不顧地去做，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呢。」
「知道了。」衛謹行不耐煩地答道。
莫小媧輕笑，拖著衛謹行，說道︰「一起走吧，我也要去練習劍術了。說起來，每天習劍真的很不錯啊，我覺得我現在力大如牛，舉起一塊石頭都輕輕松松的。」
衛謹行在一旁听著無語地翻白眼。
兩人剛走到正廂房，就看到其他人都在了，連溪成冰都到了。今天是挑選弟子的日子，溪成冰正打算去主峰。
靈興急急地御劍而來，跑到溪成冰面前，慌忙道︰「溪長老，掌門讓人即刻到主峰去。去歷練的弟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