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圓月高照。
明鏡,寧王府。
慕容恪伏在桌上,睡著了。本來,他在寫字。然後他安現,他不會寫字。這讓他煩躁,又覺得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似乎應該有人明白他的那些黑疙瘩。他努力想那個人,突然感覺心頭被什麼刺中了似的,而且那刺還拔不出來,游魚一般深入心底。他站起來,有點迷茫又有點莫名其妙的痛苦,最後也抓不到那個感覺,腳步卻慢慢移動著,仿佛要走到哪里去,可最終,只能像困獸一樣亂轉。
他按住胸膛。
好多天前,他忘記了一切事情。他不記得為什麼會這樣,卻感覺胸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了,似乎丟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那感覺令他疼到了骨頭縫里。這不是很奇怪嗎?沒有心的話,為什麼會心疼呢?
正琢磨著,就听到輕俏的腳步聲響起,略抬頭,看到一個丫頭挑著宮紗翠羽燈走過來,見了他,臉上帶著三分嬌羞,低聲道,「見過裕王殿下。」
他記起,這個丫頭是他的側妃趙碧凡的貼身之人,名叫白薇。沒來由的,他只覺著眼前的精心打扮的美人分外令人厭惡,遂皺緊了眉頭,冷聲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白薇一個哆嗦,強忍著心中的失望和恐懼道,「凡夫人準備了藥湯,說是對殿下的身子有好處,請您移駕前往。」
「知道了。」听白薇這麼說,慕容恪心中不喜,卻也應下了。
白薇低眉順目的在前方帶路,心中暗恨。早知道,在那斷情蠱中也加入自己的一點血,她暗戀裕王殿下不是一天兩天了,耗到今年她今年都二十多歲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機會。
現在趙碧凡沒有動她,只是因為宗政彌也而已。而宗政氏也不是好心,保她只為牽制趙碧凡。那麼,她自己也要打好算盤才行。她算看出來了,不管大燕打不打得下來,裕王殿下的寵愛是必要的。前些日子殿子不好,現在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趙碧凡就忙不迭地要求歡了。
想到這兒,她手下用力,差點把宮燈上那香螺木的桿折斷。但她拼命告誡自己不要急,如今太多的女人惦記裕王,誰先勝,誰先倒霉。趙氏也好,宗政氏也罷,都不會落後于人的。
或者她還能看好戲?
那兩位都想讓殿下住到她們的院子去,還想爭個平妃的名頭,就是兩位全是裕王正妃。可明明裕王殿下什麼都不記得了,偏偏非要自己單獨住個院子,並不許任何丫頭靠近,只留了兩個小廝而已,說是心煩。並且,對王妃之說相當反感,又說听到這個名號就討厭,于是那二位統稱為夫人。對她的主子來說,倒降了一級。
想到這兒,她有點幸災樂禍,更別提趙氏和宗政氏連番密談,研究是不是那個蠱出了問題了。照理,裕王殿下中了蠱,應該凡事听那二位的話才對。可裕王殿下卻沒有全部受控制,雖然相信了那二位編造的很多謊言,比方相信了身為元後唯一的嫡子,本應該是太子,但被篡奪了大燕皇位,現在要爭下大燕天下的話,並重用趙知信。但在最關鍵處,殿下的心卻似乎被鐵板包著,根本無法腐蝕。
殿下不記得任何人了,但對四大鐵衛、寧山王和孫管家等從前的心月復和現在的恩人,卻絕不許趙知信傷害,親自派到了軍中閑職處。寧山王很生氣,因為殿下寵信趙大人,可在無能為力之下,也只好隱居到副城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也許人的心是不能徹底被蒙昧的,也許是裕王殿下的心太深,沒有東西可以觸到底。這讓白薇有一種期待,想知道在趙碧凡的精心準備下,殿下會臨幸趙氏嗎?她白薇不能沾邊的,她希望那兩個假模假式的女人也吃憋。
裕王住的院子離趙碧凡的不遠,就在白薇的小心思中,兩人已經到了地方。才踏進內院的大門,就見趙碧凡已經迎了出來。
趙碧凡今天特意打扮過,穿著煙霞銀羅花綃紗衣,下系火紅綾紗長裙,金絲纏枝的雲頭繡鞋,頭上挽著雲鬢蓬松又花式高貴的牡丹頭,插戴著赤金瓖翡翠的頭面,臉上還精細的施了脂粉,眉梢眼角,盡是春意,把她只六、七分的姿色,倒襯出十分來。
「殿下快請進,外頭熱,屋里鎮了冰塊,倒爽利得很。」趙碧凡嬌笑著說。
白薇低下頭,掩飾下撇的唇角。
她跟在趙氏身邊多年,從來沒見她擺出這樣的顏色舉止。明顯,趙碧凡今晚是下定決心要讓裕王殿下留宿這里,並留下殿下的種。
「去換了那條裙子。」哪想到,慕容恪突然冷冰冰的說出這句話。
「殿下不喜歡?」除了白薇,趙碧凡身邊的白芷配了人,此時白芨和白芍都在,她神色一僵,有點下不來台。
「顏色不對。」慕容恪皺著眉,「本王的正妃才能穿正紅色吧?不少字」
趙碧凡精心修飾的臉差點崩潰,從沒想過慕容恪會注意這些細節。當然,她心理是有幾分這個意思的,此時被指摘出來,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臣妾這就去換,不如殿下先喝了藥湯。」她連忙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慕容恪邁步進門。
趙碧凡連忙對丫頭們使了個眼色,隨後跟在慕容恪身後,把門也緊緊關上。
那三個「白丫頭」都不想離開,尤其白薇,很想知道裕王殿下真的會疼愛趙氏嗎?可是她身為丫鬟,不能不听主人的吩咐,也只好怏怏離開。過了片刻,又悄悄溜了回來,不敢貼近廊下,但遠遠地看著,看著那窗紗上映的燭火。
此時,屋內的趙碧凡已經服侍慕容恪喝下一碗藥湯。那湯被煲得不涼不熱剛剛好,但慕容恪還是有點不耐煩,低聲問,「什麼東西?」
「對殿下的身子大有補益。」趙碧凡表現得溫婉可人,「可能會幫殿下記起以前的事。」她這話純屬試探,因為她絕對不想慕容恪能想起從前。
而慕容恪並沒有回答,只是站了起來,「湯喝完了,本王走了。」
「殿下,臣妾還有事。」情急之下,趙碧凡拉住慕容恪的衣袖。
慕容恪略側過身,回頭。
因為已經辦完了政事,他身著便裝,雪白的紗羅袍,腰系紫玉帶,一頭如墨長發只被一只如意玉扣松松攏在腦後。快七月的暑天里,他的身上卻似乎冷凝了一層冰霜,絕沒有以前那妖孽的神態,卻有另一種攝人的神色。
趙碧凡春情蕩漾,想起當年自己還是少女時,對慕容恪不顧一切的愛慕,似乎看到少年裕王縱馬長街,囂張跋扈,為所欲為,把她的全身心都吸引了。
如今……她想要的更多。
一咬牙,趙碧凡收起矜持。在她看來,石中玉得到慕容恪的寵愛,一定是因為下濺。不然的話,為什麼未婚而有孕,並且在太府都自封了什麼王妃?那麼,她可以做得更下濺,就算不能得到殿下的心,得到他的身也好。
「殿下,今晚請您留下吧。」她嬌聲勸道,一伸手拉下了自己的綃紗上衣,露出粉藕似的手臂和半個**來。
就算知道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日常並沒有斷了保養。如今燭火搖曳,更添媚態,何況她還在那湯里加了料。她就不信,都這樣了,殿下還不與她共赴巫山?甚至,她的喉中還溢出了一絲勾人的申吟。
慕容恪看著趙碧凡作態,感覺胃里經由那碗湯,有火在流動,並流竄到他的四肢。他動了一下,倒不是想要把面前的女人擁入懷中,而是覺得目光朦朧,想拉她進些,看清她的臉。因為,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張面容,令他的心喜悅起來。
可是,他的手才踫到趙碧凡,趙碧凡的整個人就倚到他的懷里來,呢聲道,「殿下,更深露重,我們……歇息吧?不少字」說著,縴縴十指撫上他的胸膛,身子還在他懷里蹭了蹭。
他是正常的男人,又吃了那藥湯,對眼前的女人雖然沒什麼喜愛的感覺,可也有發愣。但就在這個時候,很奇怪的,他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話︰再跟別的女人睡,就不能跟我睡。哪怕只有一次,你就試試。
這話說得粗俗,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還有些景象有腦海里閃過。他僵直了身子,拼命想捉住,好像本能的有一絲酸澀的感覺,纏繞著他,讓他痛,卻也讓他舍不得。
只是,那就像天空中劃過閃電,根本無法掌握。但,終究是讓他心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來。不敢,他不敢違背,因為那種失去,他承擔不起。他有唯一,只是不知道那唯一在哪里。
「殿下……讓我給您生個孩子。」趙碧凡已經把持不住,身子炎熱,更貼緊慕容恪,好像那碗加了料的湯是她喝下雲的。
也不知為何,之前趙碧凡的很多話,慕容恪都覺得正確,偏偏此時心生極大的厭惡,恨不能把這個女人掐死才爽利。
心動手動,他一把推開趙碧凡,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雖然身體在藥物的作用下,愈發的火熱,心動冰冷僵硬。
他不能抱別的女人
這認知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心弦斷了也無礙它提醒他。他忽然覺得,他對眼前的美色完全提不起興趣。他的心空了,等著有誰來重新填滿。
趙碧凡「啊」的一聲,因為沒留神而直接摔倒在地上。
驚愕中她抬起手,試圖讓慕容恪扶起她。但慕容恪卻轉身離開了,連背影都沒給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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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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