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宿舍、尤其八人間或者以上的那種,對正常人來說是地獄般的存在。當男生們揮汗如雨的回來,也不洗洗就死狗一樣把自已扔到床上,那麼多雙鞋襪一起散發著某種類似于臭掉的咸魚的味道……
身處其中,簡直生不如死。何況,還要長年住在一起?
所以,石中玉第一天和這群臭小子住大通鋪就發誓︰要盡快想辦法弄一個單間住。至少也得是少于四個人的,不然她早晚得給燻死。她好心提醒他們洗洗再睡吧,還被全體鄙視,關于她是娘娘腔、兔兒相公的諷刺嘲笑更是片刻不歇。
娘的,老子就是女人好不好?一群有眼不識金香玉的家伙!
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挨著她,就好像被她踫一下就會變成太監似的。她要有那本事早吃香喝辣的去了,居然能自動給人無痛淨身,那是多麼高超的異能啊,還會像現在這樣當人家的奴僕嗎?
其實她一直發愁晚上怎麼和十名少年「同床」而不會被發覺,沒想到根本不成為問題。她獨佔炕頭一側,就連對她很友好的屈忽昀,也只是睡在她隔壁,中間空了三個人的位置,還用幾個枕頭劃出界限,真是讓她睡得太寬敞了。
對橫七豎八的少年半(全體只著褻褲),她倒沒什麼反應。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姑娘,前世在天氣最熱的時候,游泳池跟下餃子一樣,放眼過去,一片白花花。有次事故,她還看到了很多中段的白花花,照樣臉不變色心不跳,對著這群半大小子,就更沒關系。
「我告訴你們。」她穿著長袖的中衣中褲,叉腰站在炕頭宣布,「你們都嫌這邊不通風,可是到冬天時,炕頭最暖和,最好誰也別和我搶。不然……」她威脅性的哼了聲,「我就鑽誰的被窩!」
十名少年同時變了臉色,轉過身去,睡覺。
石中玉邪惡的笑。
好不容易有重生的機會,做不到人見人愛就罷了,還要弄得自已人見人厭,簡直極品!
加上她共十一個低級小家丁經過了三天的崗前培訓,第四天就開始了正常的工作。這幾天她不敢放松警惕,用削尖的竹片做了竹刀放在身上,萬一有躲不過的禍事就只好拼小命了。
至于後果,她知道承擔不起,可是該守衛的,她絕對不會放棄。有時候,退一步是海闊天空,可有時候,退一步卻是萬丈深淵。她知道這不是好辦法,但她實在找不到人幫助。
靠山這種東西,需要機會、需要時間、需要運氣才找得到。
不過奇怪的是,不知是否魏鎖忘記了當時發生的事,居然沒來找她的麻煩,倒是外院管事範通總看她不順眼似的。對她隨意喝罵不說,還總派她干髒活兒累活兒。後來她打听到,範通雖然只比魏鎖小五歲,卻是魏大管家的親外甥。
自已不動手,授意親戚走狗折磨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而低級家丁沒有定崗定編,屬于王府里的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打掃院子這種輕松活兒是輪不上她的,倒是清理牲口棚、刷洗上級家丁的馬桶、到廚房倒泔水這些活,必是她做。
她個子小、力氣差、做粗活重活很吃力,可完不成就罰餓飯,幾天下來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知道這身子正在發育,如果成長不好,將來說不定影響嫁人的,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蛐蛐,想不想多賺錢?」石中玉蹲在台階上咬草根。難得休息,可她餓得兩眼發花,都吃草了,多可憐哪。不過想想留在外面被追殺更可憐,還是先忍耐著吧。
屈忽昀咽了咽口水,又左右看了看,隨後從懷里拿出一個菜包子來,「拿著吧,偷偷留給我你的。你也真是的,倒個泔水桶而已,你也倒灑了,結果大家吃中飯,就你一個人清洗院子。」
石中玉不說話,因為嘴里塞滿了食物。不過那也就是一會兒的工夫,片刻後,包子無影無蹤。可她卻感覺肚子是個無底洞,根本連一層也沒鋪上,更不用說填滿了。
「不多拿幾個。」她抱怨。
屈忽昀瞪大眼楮,「還給我嫌!你不知道範管事說不許給你留飯嗎?我冒多大風險哪。」
「謝謝你。」石中玉笑。
屈忽昀又覺得那笑容有些燙眼,哼著道,「下回你干活小心點不就得了。」
「廢話,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我力氣這樣小,怎麼搬得動那麼大桶的東西,挪了好久才出了廚房後門的。」石中玉嘆了口氣,又瞄了屈忽昀一眼。
這小子十四歲,卻冒充十三,身高足有一七五以上了,看著不胖,可力氣很大。這回選的新家丁除她之外,全是身體強壯的少年。牛蠻力氣最大,雖然也是十三歲,身高卻有一米九多了,石中玉曾懷疑他有巨人癥,吃得一個人頂三個,干得也是一個人頂三個。而屈忽昀,在力氣上能排第二。
「你得罪範管事了吧?」連這淳樸的小子都看出來了,可見石中玉的現狀有多慘。
她聳聳肩,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再問,「你到底想不想多賺錢?」
「那怎麼不想?」屈忽昀笑說,「可是現在在王府做家丁,我賺得已經是我們家最多的了。」
他說得頗為自豪,石中玉笑著以胳膊肘拐了下他的肋骨,「娶秀才的閨女,那聘禮可非比尋常啊,你要想盡一切辦法更多賺些才是。」
屈忽昀紅了臉,囁嚅道,「你可是說,去後園的工地上搬石頭?可是……範管事已經派了牛蠻去,他力氣最大嘛。听說哦,裕王殿下……」說到這兒,屈忽昀突然壓低聲音,「他在酒筵上調戲宗室貴婦,被皇上勒令在家修行,不許出門。後園那道場,就是給王爺修的。」
石中玉正在繼續啃草根,听這話差點咬了舌頭,「你打哪兒听來的,可別亂說,不然會被打板子的。記著,在王府里不要傳閑話,听到沒兒?」誰說男生不八卦?看在那個菜包子的份兒上,她免費奉送金玉良言。
在這種深似海的豪門里,少說話、裝傻、不引人注目,是三大生存法門,這是多少穿越小說總結和驗證過的。
「我就是跟你說了,別人都沒提。」看到石中玉神色嚴肅,屈忽昀突然緊張。明明這個丫頭似的小子比他年紀小、力氣小,可有時候,卻讓他隱隱有些想服從她的感覺。
「但是……」石中玉話題一轉,「你說的是真的嗎?」
看到石中玉的八卦目光閃爍,屈忽昀感覺很有知情者的優越感,低聲道,「我是無意中偷听到範管事和一個高級家丁說悄悄話,這才知道的。應該……假不了。不過你別笑我哦,我不是有意的。」
「以後有這種話一定要偷听,別被人發現才好。」石中玉囑咐屈忽昀,半點沒想到,她是在教壞小孩子,「大宅門里生存,雖然不要瞎摻和事,可也不能消息閉塞。不然,不真成傻瓜了嗎?」
屈忽昀點頭,卻又懷疑的看了石中玉一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是不是在富人家里做過事呀?」
「小爺我生來就是侍候人的嗎?」石中玉瞪了屈忽昀一眼,「我是識得很多字,看了很多書,自然就明白了很多事。知識就是力量,懂嗎?」
屈忽昀眼楮一亮,「你能教我識字嗎?我……我只認得自已的名字。」
石中玉笑起來,鬼頭鬼腦地說,「是為了配得上秀才閨女吧?沒問題,咱們好朋友嘛。不過我就是好奇……你說這裕王殿下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要女人有女人,怎麼行事就這麼不著調呢?打死國丈,調戲宗室貴婦,虧他干得出來,皇上還縱著他,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石中玉抓著下巴,腦補著《紅樓夢》里呆霸王薛蟠的形象。嗯,應該差不離就是這樣的。
「我哪兒知道?我又沒見過。反正听說後園工地上賞錢可多了,因為要盡早完成,還不能有半點馬虎不舒適的地方。王爺挑剔著呢,又是奉旨修行,可惜我去不了。」
總之,至今為止,關于裕王殿下的傳言全是負面的。
而一提到錢,石中玉這才想起正事來,咳嗽了下,以同樣的低聲道,「我說的賺錢機會不是指那個。而是,你偷偷幫我做事,我回頭把月錢分給你一部分。」
屈忽昀一愣,「我不是不想幫你啦,是範管事盯著,我怕惹麻煩。再說,就算我幫你,怎麼可以要你的錢,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教我識字,也不要我束修銀子吧。」
听他這麼說,石中玉突然有點慚愧。在現代生活久了,倒忘記古代人身上有一些品質,在現代人身上完全退化了。但是,她還是希望能對面前的少年有所報答。說到底,他對她真的很善意。
「那好吧,朋友間,不講錢。」她笑眯眯的,「不如我們等放假的時候,就拿這錢出去大吃一頓。府里的飯菜雖然也不錯,畢竟不精致。」
「你出身富貴人家嗎?你爹娘……」屈忽昀吞吞吐吐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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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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