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石中玉腳下像安了彈簧,嗖的竄出,也緊緊跟上。
身後,以德大叫,「小兄弟,你欠我一兩銀子,下回遇到可要加收百文的利錢哦。」
誰理你,當假道士測字騙錢就算了,居然還要放貸若真如了你的意,倒像是幫你作惡
石中玉想著,腳下卻不停。
她這新身體底子很弱,不過她當家丁的經歷極大的鍛煉了她的身體素質。果然是生命在于運動,她現在雖然還是瘦,但個子長得快,發育也不錯,此時追起來竟然沒被落下,能遠遠地看到前方的情況。
那道修長的身影是個高個子男人,從背面看不到臉,但身手靈活柔韌,應該是年輕人。他身上穿著一件天青色水綢長衫,白綾褲子,峨冠博帶,長衫廣袖,頗有古代士大夫的風格,難為他身著這樣的服裝,在跑動中卻能保證不被絆倒,而且姿態十分優雅。
直追出三條街,小偷終于被逮住了。人影憧憧中,石中玉瞄到那是個年輕乞丐,不知是不是跑動的緣故,臉呈菜色什麼的倒是沒有,反而面色紅潤。
她連忙快跑幾步,可惜在距離幾米遠的時候,就見那古風版見義勇為男從小偷身上搜出她的錢袋子,而那小偷卻借機掙月兌,迅速跑走,消失在熙熙攘攘人群之中,不見了蹤影。
「物歸原主。」古風男把錢袋子遞給石中玉,「下回小心些,南城市面上有些不安定。」
哇,此人的聲音真好听。其實倒不是嗓音,也不是詞匯,但就是讓人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很舒服受用。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魅力,骨子里散發的東西。
而且他說得對,太府都是大燕的國都、京都,一般京城的治安都比別地好些,但這些小偷小模的事件卻少不了,何況是在魚龍混雜的南城呢。
「謝謝這位先生。」石中玉拿過錢袋子,道謝。
「舉手之勞。」古風男淡淡的。
他的淡與慕容恪不一樣,慕容恪的淡,帶著一股子冷漠和傲慢的勁頭,就算不理人也帶著威壓,這一位……淡得雅致、寧靜,就像夏日雨後的空氣。
「可惜叫小偷跑了。」石中玉望著無動于衷、見怪不怪的人群。
「我故意放走的。」古風男輕輕嘆了口氣。
石中玉吃了一驚,瞬間幾乎以為自己听借了。可古風男卻平靜地點頭道,「偷兒也不過是為生活所迫,既然小兄弟沒受損失,何必斷了他的退路?」
若是慕容恪遇到這種事,大約會把那小偷丟到刑場上砍頭吧,問也不會多問一句。
不知為什麼,石中玉遇到任何事,總是情不自禁地拿慕容恪與他人比較。她不理解自己是怎樣一種心態,難道是下意識的要找出慕容恪令她難以容忍的惡劣性?可至今為止,雖然她總是覺得別人都比慕容恪善良,可她仍然不能討厭他。
「那樣的話,他不是會去偷別人嗎?」。她忍不住反駁,「如果他偷的是別人的救命錢,兄台豈不是間接害人了?」
「抓了他,也未必沒有其他偷兒去傷害良民。」古風男仍舊雲淡風輕,「我只是不想逼人太甚,三千大道,各有各的造化罷了。」
石中玉沒回話,她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道德問題的辯論上,畢竟這種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為各人站的角度不一樣,利益不一樣,得到的結論也不一樣,爭論沒有意義。
她只是側過頭,仔細打量起古風男來。
大燕風氣開放,太府都氣勢恢弘、有容納百川之勢,類似于中國古代的大唐,所以來往太府都的人行行色色,穿著打扮很個性化,如果是現代的話,可以說是街拍寶地。說白了,太府都就是這個異時空的國際化大都市,什麼人、什麼事都有,百姓的容忍度很高。
眼前這一位,穿著打扮很有魏晉之風,名人雅士的做派。照理,古代男人不束發,不戴冠就出門是很無禮的表現,但在太府都就沒這個禁忌。有的玩酷耍帥的年輕人會散發,連慕容恪那家伙冒充妖道時,也是散著發的,平時也偶爾會不梳起來。
有一次,他甚至就隨意攏著發上朝去了。不過那是他又在挑戰當今聖上的底限,而事實證明,皇上的容忍度也相當高。雖然當朝大臣好幾位當朝痛斥裕王殿下之放浪形骸,皇上就有本事裝著沒听到、沒看到,還打著太極把事情硬生生忽略掉。
此時的古風男也散著發,精致的五官,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膚色,搭配著隨著微風輕拂的墨黑發絲,有一種撩人的美麗,引得過往女性行人,無不側目。令石中玉得意的是,她雖然只穿著普通的文士服,不起眼兒的山茶灰顏色,但如玉美少年的風姿也不可忽視,年紀低于十三歲的少女,偷看的其實是她。
不過,她對古風男倒沒怎麼著迷。畢竟,天天對著慕容恪的妖孽臉和健美身材,有幾回還見過完全無包裝版的,她已經有了超強的免疫力。有一種名為慕容恪的烈酒墊底兒,她怎麼還能再醉倒在別人的石榴褲下呢?
但不得不說,古風男和她的哥哥,現在叫阿忘的馬夫都是一品美男。裕王府里那個,是超品。沒辦法,妖孽不可能降生太多的。
「總之謝謝兄台啦。」石中玉拱了拱手,看天色將晚,又道,「不知有沒有那個榮幸,請兄台吃頓飯,表達一下謝意呢。」
最近她身為裕王殿下的泡妞大使,經常早出晚歸,慕容恪幾乎不聞不問,她也樂得自由行動。而人家幫她追回來三十兩銀子,于情于理,也得意思一下才對。
再說了,吃個飯頂多用個半兩銀子,找個普通的飯館可能還用不到,如果要掏謝儀,那一兩銀子都不好意思出手,何況半兩。算起來,還是吃飯合算,畢竟她也有吃,十分省錢。
她本以為古風男會推辭,一般人不都會這樣嗎?她甚至想好了下面的勸說詞,哪想到古風男點了點頭道,「相請不如偶遇,如此也好。」在看到石中玉略愣了下的神情後,又淺笑道,「小兄弟一定納悶我為什麼不客氣一下?」
「沒有啦。」石中玉搖手,有點尷尬的否認。
古風男毫不介意地道,「我無意中幫了小兄弟一把,本不曾圖報,不過看小兄弟是個知禮的人,我若不接受謝意,只怕你心里會久久放不下此事,倒不如全了禮,以後江湖再見,兩不相欠,彼此又坦然,豈不是好嗎?」。
石中玉笑笑,也不回話,只做了個「請」的手勢,前方帶路。
她覺得古風男行事獨特,這種人一般都有點傲氣,她也不必婆媽了。或者也可以說,古風男很懂人的心理,別人欠你,會感覺不爽,你欠別人,得加個更字,真不如兩清了的好。再或者說,古風男是個格外體貼別人心意的人,在隨後的相處時光里,她更感受到了這一點。
比如,他會似乎無意中走到夕陽的那一側,略舉衣袖,為石中玉擋住仍然刺目的光線。又比如,他會不著痕跡的為石中玉擋開走過來的人群,讓她沒遇到任何擠撞。再比如,他點的菜即不太貴,也不會太便宜,讓石中玉保留面子,又不會很肉疼。再再比如,只要石中玉表現出對某種菜的一點興趣,他都會把那碟菜放到她面前,甚至連她自己還沒有做出反應。
一頓飯下來,石中玉連對陌生人的心防都松了幾分,若不是她對美男免疫了,這時候非得迷上這古風男不行。
這個古風男和石中玉遇到的其他男人都不同,如果說慕容恪是一座冰川里的火山,忽冷忽熱地讓她無所適從,而且就算深深吸引也不敢靠近;如果說她的哥哥是一片寧靜的湖泊,看到現在的阿忘就想抱著他的手臂,枕著他的肩膀,是家的感覺;那麼這個古風男就像悶熱天氣中的小雨,潤物細無聲般的出現,不是溫柔,也不是熱情,只是令人感到清爽、自然、舒服、好感倍增,覺得他本來就是身邊的人。
能有這種接近力,這種觀察力,這種融合度……也是一樁本事,極大的本事。
如果不是石中玉身體里有一個來自現代、見多識廣的成年人靈魂,一見如故這種事,是極容易發生在古風男身上的。
「請問兄台貴姓大名?」快吃完時,石中玉才問道,「希望兄台不要以為我失禮。」
「玉順館,張秦。」古風男平靜地道。
說完,張秦把酒杯放到唇邊,低垂的眼楮借著長長的睫毛,從杯上偷瞄石中玉。
玉順館是什麼地方,太府都里沒有人不知道。他乃玉順館頭牌名旦,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們總是很鄙視他的身份,但要迷惑于他的美貌和地位,那種復雜的眼光,他看得多了。
奇怪的是,為什麼眼前的小少年沒有?反而有點愣愣的,像是用心記憶似的。難道真的不知道他?記得,這小少年上回還和裕王殿下來過玉順館,鬧出大大的一樁丑聞,兵部尚書府的小公子->,到現在還沒下床哪。
他哪里知道,石中玉是真沒听過張秦的名頭,而且對玉順館的記憶不好,早自動在腦海中淡化了。她問張秦的名字,只是因為兩人邊聊邊吃時,居然有無數的話題。
張秦的知識面相當廣,琴棋書畫、風俗人文、地理歷史,無一不精,而且能講解得生動有趣。這讓石中玉雖然還在暗中戒備,小人的提防對方有別的目的,但仍然起了結交之心。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這道理她懂。可是因噎廢食這句成語,也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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