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現在做什麼?」白薇最了解趙氏的心思,替她問道。
「沒做什麼。」白芨哼了聲,「殿下沒吩咐她再去侍候,也沒說罰她或者賞她,就那麼懸著。害得東廚房的人不敢用她,家丁院那邊也不好派她別的活兒。她倒好,整個王府里就數她閑在,就是東晃西晃的。」
「她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趙氏用帕子擦擦指甲,掩蓋眼中的陰沉之色。
「婢子跟了她半日,倒沒看到她做別的。」白芨回道。
房間內一時寂靜。
半晌,一直沒有對此事發表意見的白芷輕聲道,「或者他只是個想往上爬的低級家丁,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殿下……或者也是一時好玩。」
趙氏嗯了一聲,「遠遠的盯著就是,不要太著相了。若真有什麼,只怕打草驚蛇。若沒有什麼,憑白讓人笑話了去。白芷白芍,你們兩個留心著些。」
「夫人說得是。」白薇立即接口道中,「這偌大個王府,能有什麼事逃過夫人的眼楮,且看看就是。小小的家丁,還能翻出天嗎?。」
而此時,白薇口中不能翻天的家丁,正看似沒頭蒼蠅一樣亂逛,實則是不露痕跡的打听王府及裕王殿下本人的事情。
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如果說有一點生命威脅,她還會非常緊張,拼命想把懸在脖子上的刀挪開,可現在死的可能性驀然增大,她倒坦然了。既然地位低到隨便什麼人都能輾死她,既然她不可能當逃奴,還不如想辦法讓自己活得更好些,何必每天想著如何去死?
王府和慕容恪的事她原本不太有興趣,但已經了解了環境重要性的她,當然要補課。她也感覺到有人在監視她,于是打听得巧妙,不著痕跡,讓人抓不住把柄。
一來二去的,她漸漸對王府內的人際脈胳有了個大致了解,也听到了一些風傳的黑暗小秘密,心里有了底。最好的事是,慕容恪自那天後再沒召過她,其他人也不找她的麻煩,她又不用做活,很是輕松了一陣子。
但她並不會因此而糊涂,她知道趙氏對她的監視沒有停止,她的危機也仍在,不過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罷了。那深深的水下,早晚還會翻出波瀾來。于是她外松內緊,過著一名低級家丁應該過的沒心沒肺的生活。
一個月就這樣慢悠悠過去了,又到了發工錢和休息的日子。自蘭望被調回來,低級家丁們的待遇好了很多,相應的,那些克扣和欺侮慣了低級家丁的中高級家丁及小管事,就有點怨聲載道。
蘭望不為所動,這個月的月錢,大家都是拿的足額,全部高興得不得了。于是石中玉又忽悠著屈忽昀、康涵柏和牛蠻一塊兒出去玩。當然,還是她請客。
「石中玉,你來一下。」正商量得高興,蘭望沉著臉叫她。
她背過身,沖屈忽昀扮了個鬼臉,乖乖和蘭望去了外帳房院的側廂。
她當然不怕蘭望,那是個難得正直又正派的人,雖然有點死腦筋,但人品極好,又盡管出身奴僕,卻是有松竹之質的高貴人。何況,她認了蘭望家的當姐姐,蘭望就是她的姐夫。這兩口子都是實心人,真拿她當弟弟看待。
只不過,為了怕將來犯事連累這對夫妻,她提議在外人面前不提及三人的關系,略親近點倒是無妨,也不用特意瞞人,怕顯得鬼祟心虛。她的理由是免得招人猜忌,所以蘭望夫婦也就同意了。蘭望對她和對別人沒兩樣,成天板著臉。
「小玉,你也不小了,別見天價混鬧,淨惦記著玩。」屋里沒有其他人,蘭望擺起了姐夫的架子,「你沒有父母,工錢不能隨便亂花,得存著,將來娶媳婦。」
他真心為石中玉著想,石中玉心頭一暖,嬉皮笑臉地道,「姐夫,就這一次,再讓我玩一次,以後我把工錢如數交給姐姐,一分也不亂花。我保證。」
蘭望嘆了口氣,「現如今你也沒個差事,老閑著容易出狀況。慢說別人會不服,暗中編排你,下絆子使陰招,就是你自己,老這麼著也變懶了。下個月,我會派你做活,你給我小心些。」
「什麼活兒啊?」石中玉問。
「需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因為你是我內弟就循私的。」蘭望板起臉。
石中玉笑起來,「姐夫,你才不到三十歲,別成天像個小老頭好不好?我那漂亮伶俐的姐姐,也不知看中你什麼了,就那麼死心塌地跟你過日子。」
「小孩子家,別管大人這麼多。」蘭望的黑臉上隱出一點紅暈,連咳了三聲才掩飾過去。
石中玉借機想溜。
蘭望家的,她的干姐姐叫蕭易,本是個孤女。據說曾經有個弟弟,如果活下來,就是她這般年紀。這也是蕭易很快就接受了她,並真心相對的原因之一吧?所謂移情,是很大的心靈力量。而他們兩口子全不是家生奴才,與王府各派系中全無瓜葛,並不被重視。但蘭望為人耿直是有了名的,當初被前大管前夏公公看中,蕭易又是個辦事利落干脆的,所以在府里也稍稍有點小地位。
石中玉本想借蘭望這條線搭上夏公公,想想又沒動手。蘭望兩口子待她真心,她除了不能對自己的身世講真話外,不想再利用欺騙人家。人心都是肉做的,她還沒那麼冷酷無恥。
至于她鬧著出去玩,其實並不是單純想走出這個令人感到無比壓抑的王府,而是關聯著她的上中下三策。居安思危,她可沒白痴到忘記自己的處境。下策自不必說,那是垂死掙扎、魚死網破的招數,不必做什麼準備,但上策和中策可都與外面有關呢。
首先是夏世雄。
她無意中听蘭望說過,夏世雄夏公公以前是侍候皇上的,後來又侍候裕王。他平生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听書,所以時常到南城的德慶居茶樓去。那里有個說書的先生,據說口燦蓮花,很有一批忠實的粉絲。
如果她能在那邊與夏世雄相遇,指不定就能搭上關系。不過對方是老人精,不是一時片刻就能接受她的,但至少有機會是不是?
其次是範通。
這麼多日子來,她沒少明里暗里查探範通的情況。听說他有個外室,就養在東城。具體地址不明,因為範通怕老婆,這種事自然秘密掩蓋。
她想,範通這麼多年來克扣低下人的月錢,肯定也貪污過府里的銀子。做過,就會有證據留下,那在王府里找不到,說不定在外面藏著。若她能抓到把柄,以後鬧起來也是依仗。
這件事很是困難,可以說毫無頭緒,沒有暗中勢力幫她,她也很難成事。但她目前能做的就這麼多,哪怕有一絲可能也不會放棄。再者,她沒點料子,誰會肯助她一臂之力呢?
反正她和魏鎖、範通不能共存。她清楚,幾個月後,蘭望還是會被調走的,那時她還怎麼活下去?魏鎖不敢說,但她必須扳倒範通。這樣,也許孫福珩會伸手?
第三,她還是得找賺錢的道!順便看看胡子男拜托的那位風騷女還再尋找她嗎?所以,那個豬頭面具還是得戴著。
「你姐姐讓你晚上家去。」石中玉一只腳才邁出門檻,蘭望的聲音就傳來,「今天她和我都在,她說全家吃頓餃子。」
石中玉心頭又是一暖,笑嘻嘻的應了,滿心打算把那一吊錢的活動經費省下些,給蘭望的一對兒女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其實她很想多為那個家做點貢獻,報答蘭望夫婦對她的好,但知道蘭望必定不受,只能在小孩子身上下手。
可惜這一天沒什麼收獲。
不知是天意還是故意,夏世雄今天沒出現在德慶居。而範通的外室,只听說是被安置在東城,沒有具體地址。石中玉專到獨門小院,富裕但又不扎眼的地界兒溜了半天,也沒好運道的撞上。唉,只有找人時才知道太府都之大,但她必須耐心做這水磨功夫。她打算拿出現代警察排查罪犯的勁頭來,又想著若是認識個管理戶籍的小官員就好了。
但兩件正事雖然沒做成,這一天卻還是開開心心地過了。她沒發現跟蹤她的人,就說明胡子男的人手並沒有發現她,也說明可能已經放棄,她只有行事小心點就成。再過得兩年,容貌變化,到時候就徹底安全。
晚上,她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玩具並幾尺夏布來到蘭望家。他家就在王府後巷的最外側一間,緊鄰大街,單獨的院子雖然很小,勝在不用和別人擠,相對也沒那麼多是非。估計是蘭望門神一樣的性格,使得沒人樂意和他住,倒因禍得福了。
「快洗手,一會兒吃飯了。」蘭望家的接了石中玉的東西,就吩咐道。
她不跟石中玉推辭,石中玉正是最喜歡她的一點。大方、爽利,干脆。
石中玉往屋子里一探頭,就見到蘭望的弟妹,以及他一雙兒女小寶和小佳。蘭望家是低層出身,全家人只有蘭望上過兩年學堂,會寫字記帳。因此,蘭老爹給兒女起名字簡直亂來。蘭望是老大,他老人家期望再來一兒一女,所以給大兒子起名為望,望著後面的弟妹,而真正又生了一女一兒後,名字就叫蘭妹和蘭弟。
此時,蘭弟正被簇擁著寫著什麼,石中玉立即來了興致。從前,她最煩父親讓她每天練字畫畫兒,但重生以來,她連紙筆都很少見,手卻癢了。
真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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