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永隆二十六年的上半年,太府都異常平靜。
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皇上要在已故元後的祭日舉行隆重的大祭禮,表達懷念。為了八月未央的那一天,先是太子妃從年後就進入皇廟禮佛頌經,不問世事,不見外人,後是皇後娘娘因思念元後過度而病倒,眼看到了七月流火的季節仍然沒有大好。還有,各有封地的親王都奉旨進京,參加大祭。
元後故去多年,雖然每年都會有祭奠,但從未有過這樣大的排場,百姓們都說,是因為當今聖上有了春秋,人年紀大了,心中難免惦記亡故的發妻。為此,皇上此舉得到了民間和文人墨客的贊頌和支持。只有少數人心里清楚,對于這位實際上寡情又偏偏喜歡兼顧控制的皇帝而言,他只是想安兩個人的心……他自己和皇七子慕容恪的。元後陳氏屢屢入夢,聖心難安。而皇七子慕容恪的行為越來越乖張暴戾,在太府都到處惹事生非,需要一點事來壓壓他的性子。
裕王至孝,為了母後的冥辰,會消停好幾個月。
同時,他還要警告兩個人,後宮的皇後和東宮的太子妃。他還沒死呢,不能容忍兩個女人為保著未來的路而使手段,在本朝還沒過去的時候,就為來朝作算計。從七子的口中,他得知了金氏女生病的真正原因,當即就決定把這件事瞞起來,但把太子妃發到皇廟中,並逼皇後夏氏因「病」不出,窩在鳳儀宮。並且,切斷她們一切與外部的聯系。
女人不再興風作浪,男人的事就好辦多了。如果這兩個女人還不老實,為了長天,為了大燕能世代相傳,他不介意在魂歸大位那天,帶著她們一起走
他這番復雜心思,民間自然不知。百姓有如螻蟻,每天忙忙碌碌的過著自己平凡又幸福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天,真像下火一樣,可都立秋了呢。」七月的一天,牛蠻蹲在樹蔭下,一邊扇風,一邊仰頭抱怨。
「心靜自然涼,你這麼折騰,怎麼不熱死你?」屈忽昀笑罵。
此處,是西山堂的後院,小小的四間一溜兒的大瓦房,有三間用來庫存書籍,一間當作帳戶和談生意的會客所,石中玉並沒有安排休息間,反正做為裕王殿下見不得光的「男妾」,她不能外宿,不管再忙,也要回到裕王府去。
因為知道慕容恪什麼都知道了,趙碧凡半年多來都極為老實,即不敢再做小動作,對石中玉也一絲不苟,完全依照慕容恪的吩咐做,充足的月例銀子,充分的自由。
雖然,從表面上看,慕容恪從沒踏入過石中玉所居的醉醒院,但那個小院就在久思院和水局院之間,慕容恪行蹤又不易覺察,誰知道呢?
趙碧凡覺得現在是關鍵時刻,在沒確定石中玉失寵前,她不會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殿下開恩,宿到她院里幾次,可是送子湯還沒起作用,她還得繼續努力。
男人,總是喜歡听話順從的女人吧?
她不知道,這半年多來,慕容恪是真的再沒和石中玉見過面,他心里受的什麼煎熬,無人得知。但石中玉卻在感覺孤涼的同時,過得意外的自在。她的目標是賺大錢、養面首嘛,現在賺大錢的計劃正在進行中,而且格外順利。
差不多六七個月,她耽美小說共寫了三部,速度快,質量好,每一部都造成洛陽紙貴的情形,刺人眼的銀子嘩嘩地往書局里流。她這才深刻地體會到,原來在大燕,耽美小說是很發達的,大燕的腐女非常不少,而且男人們對這種小說也很歡迎,態度相當開放。
除此之外,她還親手畫了**刊印,盡量向藝術性靠攏,居然屢屢賣斷了貨。不僅要婚娶的人家買給孩子壓箱底,一些文人也買來「欣賞」,可以說即有口碑,又有票房,雙贏。
可以說自重生以來,這段日子是她最想過的。雖然她忙到腳不沾地兒,但忙才好啊,忙就有錢賺,忙……就不用想起某個人了。
「小玉,你不熱啊。」屈忽昀突然問。
大熱的天,石中玉仍然里外三層,看著是很華麗,但就是……看著都替她難受。
「我不熱。」石中玉違心地說,順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又拉拉因為汗濕而貼在身上的衣裳,「再說了,才神醫說我身上有寒毒,胎里帶的,能捂死也不能受涼。」
「受涼?這種天氣?」牛蠻看向石中玉的目光,滿是敬佩,「小玉我服了你了。」
石中玉不說話,笑著回書房,猛扇扇子。
她虛歲十六了,離賣身契到期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可是……真的很難熬啊。如果不是銀子流水般進入腰包,她幾乎無法忍受。不知道某人在哪兒,或者天各一方就算了,可近在咫尺卻不能去看看他,每天都像有小耗子在心口上撓,于是她只有讓自己更忙。
幸好有屈忽昀和牛蠻。
把他們倆個劃撥給她使喚後,本來她並沒有在意。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半大小子被夏公公教成難得的人才了。那真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算得清帳目,打得過流氓,談得來生意,搬得動庫房,成為她做圖書生意最好的幫手。她只是教了教屈忽昀九九乘法表和一些基本的記帳方法,這小子就很快上手,而且跟人談生意是,臉皮又老,耐心又足夠,一點點談到對方恨不能把褲子月兌了也賣給他。而牛蠻,集搬運工和保鏢、門神于一身,還特別忠誠。
當然,她對他們也很慷慨。前生,她最討厭小氣的上司,今世,她就做最大方的老板。最最令她貼心的是,這兩個家伙極其粗心,或者是過于信任,所以盡管她行事古怪,經常把自個兒關在屋里,還鬼鬼祟祟的,他們也從沒有懷疑過她。
不過這里畢竟是太府都,做生意的話,不管地面上,還是官府里,沒打點好是不行的。可她還沒來得及做這些功夫,黑白兩道就擺出了合作而且絕對不插手她的事的態度,令她不得不懷疑,某人還在關心她,在背後為她撐起了保護傘。
「小玉小玉,快出來看」正扯開衣領,向里面扇風,牛蠻突然在外面吼起來。
石中玉連忙跑出去,「怎麼了怎麼了?如果來訂《相愛的藝術》,告訴他們要等紙刊印,下個月才能出貨。」那本**,被她起了個又雅又酸的書名。
「不是,陵王殿下進京,儀仗正好路過咱們這條街,大家都跑出去看了。」牛蠻又急切又八卦,這會兒也不怕熱了,「你要看不清,我扛著你也行。」
「不必了,我沒有興趣。」石中玉說著就往屋里走。
每天出入市井,倒也听到了一些事。當今聖上一共生了十一個兒子,但活下來的,不過只有三位,皇四子寧王慕容慎,封地在在慶北。皇五子建王慕容廷,封地在明鏡。皇七子裕王慕容恪,封地在極北之地的北元都,也是其母,已故元後的娘家。但只有裕王,是皇上長年召在太府都的,不讓他在封地久留。其他皇子,全是在小時候就夭折了,太子則是英年早逝。
至于三皇子陵王慕容楚,實際上並不是當今聖上的親生子,而是聖上兄長的兒子。只因為當年奪位時經歷了腥風血雨,皇上的兄長為了保他,以致滿門全滅,唯一留下了這點骨血。皇上感念兄長大恩,把其獨子算在自己名下。因而,陵王殿下備受皇上寵愛和信任,又畢竟因為不是今上所出,沒資格繼承大位,所以地位超然。他手握西部雄兵,但為人一向低調。
「來看看熱鬧也好,小小年紀,跟小老頭兒似的。」屈忽昀拉住石中玉的衣袖,「再說你穿得這麼漂亮,不出來讓人贊嘆幾聲也怪可惜的。」他不敢踫石中玉的手,上回無意中踫到,身子難受極了,生生麻了半日,也不知為什麼。
「有什麼好看,還不是兩只眼楮一個鼻子。」石中玉興趣缺缺。
「不是哦,我听說陵王殿下是有名的美男子呢。而且他還沒有娶妻,連側妃也沒有,只有幾個侍妾。大家都說,他來了京都,裕王殿下求娶金小姐的事只怕不那麼順利了。」牛蠻個子很大,將近兩米的巨人,可一顆八卦心就如小女生似的。
石中玉心頭一動。
金旖晨養了半年的病,如今終于大好了,再度活躍于京都貴女的圈子。當然,她和石中玉私下也聯絡頻繁,現在真的像好友一樣。不過,在她的婚姻之事大熱之後,現在幾乎冷寂了下來,很是古怪。有人說,其實金小姐的婚事已經內定了,旁人不敢多嘴半句。
石中玉知道慕容恪因為金小姐和阿忘哥的事,可能不會再求娶。可是,皇家的事,誰說得準呢?現在又摻和進來一個陵王,還真是亂。
「好吧好吧,看就看,你們倆個干脆改名,一個叫七大姑,一個叫八大姨好了。」石中玉敷衍地說,心中突然對陵王產生了一點點好奇。
不過,要她承認那是因為關心慕容恪所致,她是無論如何不肯承認的。
有屈忽昀和牛蠻這哼哈二將護著,石中玉站在街兩邊人山人海之中,倒也不覺得擠,何況身後的房屋還遮出一大片陰涼。
「來了來了」隨著百姓們興奮的低呼聲,石中玉向長街盡頭望去。
重重華蓋下,一人白色錦繡蟒蛇,胯下極神駿的白馬,烏發以玉冠高束,神情飛場,體態端正,全是軍人的模樣。好一個白馬王子,不過這王子那一抹修剪得極為性感優雅的小胡子……
那一夜,那重生的一夜,他也是這般模樣。
天哪,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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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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