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抗旨?」
慕容恪不說話,來了個默認。抗旨這種事,他也不是沒有做過。龍椅上那個人為了自己的明君之名,為了心里的那根刺,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看到慕容恪的樣子,皇上嘆了口氣,「為什麼你就不明白朕的苦心呢?」
「兒臣明白。」慕容恪抬起眼楮,「父皇是在安排很久以後的事,想讓兒臣無論如何也能逍遙自在。」也是為了他自己的身後名吧?如果骨肉相殘,大燕史上,他的名聲就不完美了。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像現在龍椅上的那個老人那麼愛好聲名,那麼想名垂青史。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拒絕?」
「既然父皇那麼偏愛兒臣,那麼為什麼不給兒臣更好的東西呢?比如說,這個江山?」忍不住,慕容恪的語氣中帶了諷刺。
皇上大怒,把桌上的東西一把掃于地下,黑白子混落于地,四處飛濺。
縱然這大位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卻沒人有敢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為了寵得這小子無法無天,徹底斷了他在朝中文臣老將的支持,他已經太縱容了可是,當暴怒的他看到那雙眼楮,一模一樣的漂亮眼楮,卻染上了挑釁和惡氣的眼楮,他的心底又涼了下去。
「你那麼聰明,就說說這樁婚事的好處。」他的聲音很疲憊。
「活著。」慕容恪直言不諱,「活著,就是最大的好處。」他想說,他不稀罕這個天下,就算他坐了龍位,也必然不會殺掉長天。可那兩個女人若得了勢,卻必除他而後快的。但,他沒有說,畢竟他也不想揭太多的龍鱗。
「好好娶一個正妃,其他的……就不要想了。」皇上也干脆明言。
慕容恪笑起來。
為什麼所有人都以為他想著龍位?其實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倘若他真想要,就會自己動手拿的,不屑這樣遮遮掩掩。
「這樁婚事,兒臣不樂意。」他攏起手,眯著眼楮,慢慢地道,「父皇懲治了皇後娘娘和皇嫂的那件事,您忘了嗎?兒臣再不濟,也不會娶一個失貞的女子,就算她的父親是熙海之王也是一樣。」
「老七」皇上略有點尷尬,「金小姐算不得真正失貞,當時甘家小子不是摔婚了嗎?能做出什麼事?頂多是些假鳳虛皇的罷了。」
回稟這件事時,因石中玉的請求,把馬夫阿忘,也就是葉明聞的情況略掉了。此時回憶起那個小人兒,心里立即揪緊了。半年多了,以為不見面就可以淡去,可結果……恰恰相反,這麼久強行不相見,只是令他的心火悶燒得更厲害而已。
「那兒臣也不要金氏女」他打定了主意拒婚。
沒想到皇上倒笑了,看起來歡暢,卻讓他從心底到骨頭縫都發冷,莫名其妙的。
「你不想娶正妃,只怕不是為了那件事吧?。」皇上一頓一頓地說,字字敲在他心上,「你心里,怕是有別人。不過,他是男人,難道你要娶個男王妃嗎?別說古今往來沒有那個例,就算有,朕也不允許,何況他的身份根本夠不上資格。老七,正妃只是正妃,你只要娶了金敬仕的女兒,以後愛養多少小倌,愛娶多少小妾,朕不管你,也沒人敢管。」
慕容恪別過頭去,不讓皇上看到他的表情。為了那個小家伙,他已經失去了控制力。他討厭別人說石中玉是小倌,那種侮辱性的詞匯,只要有人說,他就想殺人。
「正妃的位子,早晚有人坐的。不是金氏女,就是其他豪門貴族出身的小姐。」皇上耐下心來勸,「金家的丫頭我見過,也派人查過,很不錯的,你何不就勢而為?」
他不願意。或者隱約中,他就是想讓那個位置空著,因為某人坐不了。那麼,別人也別坐。
「朕意已決,選好黃道吉日就會下旨。」皇上見慕容恪以沉默拒絕,拖長了調子,毫不掩飾其中的威脅之意,「如果你執意抗旨……朕說不定遷怒你身邊的人。」
慕容恪要拼盡全力才沒有突然站起來,盡管如此,臉上的表情卻掩蓋不住了。
皇上暗中舒了口氣。
他對了,他永遠是對的,他找到了治服小七的弱點。那個小家丁究竟有什麼本事,那個家丁能把他這桀驁不馴兒子的整顆心都生摘了去。果然,這七子是喜歡男色的嗎?也好。大位不傳給他是對了,就算麗華的在天之靈,也沒什麼好說的。
「父皇,您是什麼意思?」慕容恪咬著牙說,身上冷意四散,令那位貴為天子的人,心頭都有了些不自在。
「老七,朕知道你本事。不過,朕是一國之君,是天子,朕要誰死,誰不得不死,就算是你,就算你有通天本領,也保不住他。」皇上感覺到自己拿回了主動,立即強勢起來。
「與他無關。」事情說到這個份上,慕容恪藏著掖著也沒用了,干脆挑明了說,「兒臣已經厭煩了他,扔到一邊去了。」
「那豈不正好?」皇上冷笑,「直接殺了了事,免得身為大好男兒,卻要行那妖媚yin邪之事,丟他祖上的臉」
「不」慕容恪終于坐不住了,額頭隱有冷汗冒出。
他知道這樣一來就被父皇抓到了把柄,從火燒寶和軒那次,他就知道石中玉成為了他的弱點,能被人利用的弱點。他已經擺出姿態了,半年多都沒理會那小子,並讓消息傳了出去,可為什麼仍然保不住他?
「與他無關」他只能徒勞地說出這四個字。
事實上,自他懂事那天起,他們父子二人,這天底下最高貴的父子就一直在角力。他沒有贏過,可也從沒退過半步。但今天,他一敗涂地。
因為他不能讓石中玉死,不能讓石中玉受到半點傷害。不管承不承認,不管是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但那小子已經是他心里最柔軟而不可觸踫的部分,是他身上最脆弱的弱點,甚至……是他的……生命。
「你母後的大祭日就要到了,是不宜見血光。」皇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這個從不服管、從來只頂撞他、忤逆他的兒子,心情一時大好,「不如把石中玉召進宮來,淨了身,當太監,就在朕身邊侍候,讓朕看看他有什麼寶貝,能讓朕的兒子為了他一個低賤的草民、家丁,居然不肯娶正妃」
不娶金旖晨,就是石中玉死嗎?
慕容恪望向皇上,父子二人的目光激烈交鋒,他的心里也在瞬間轉了好幾個來回。
最後,他不得不低下他高貴的頭顱,因為知道那威脅太切實,「既然父皇這麼疼兒臣,兒臣領旨,迎娶金氏女為正妃。」說出這句話時,心底像漏了一個洞似的,所有一切美好的、他所珍視的東西,都似流失了。
「有一天,你會感激朕的。」
「不過……」慕容恪沒有回皇上的話,而是話題一轉,「兒臣的貼身家丁不能有事,不然不管是誰的錯,兒臣都會立即殺了金旖晨或者,還有很多人要一起陪葬」
拿住他的弱點是嗎?那他也要讓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明白,他也有不能觸踫的底限就像這個天下,那人絕不會讓他染指一樣。
「混帳,你敢威脅朕」皇上本來已經平靜下來,聞言先是一愣,等回過味兒來,立即就被氣得七竅生煙。
那個石中玉,莫非真的留不得了?他應該早就動手。可是老七雖然透出風來,似乎不再寵愛石中玉,但實際上護得死緊,就算貴為天子,也沒辦法順利下手。現在老七為了那家丁,居然敢如此頂撞他,讓他如何不殺意滿胸
妖孽魔鬼他的皇後沒有說錯,對這樣的孩子,不管他多麼用力,總也捂不熱那顆心。
「兒臣不敢。」慕容恪直挺挺跪在地上,「兒臣只是讓父皇明白兒臣的心意,若兒臣身邊的人有事,兒臣哪怕天翻地覆,也絕不原諒」
皇上俯視著這個兒子,心情很復雜。他喜愛他,卻也有點忌憚他。對他心存內疚,卻又想打壓他的氣焰。現在他公然頂撞,卻竟然不能以雷霆之力,讓他俯首。因為他羽翼已豐,叫人立斃于殿前?他以大燕第一高手之能,定然逃月兌。調兵討伐?只能逼得他造反。
況且,他怎麼公然殺掉自己的兒子,落得父子相殘的千古罵名?
從沒有一刻,他感覺這樣無力。他為天下之主,掌控萬民江山,一言斷人生死,卻不能徹底左右這個兒子。他能搬來五岳之山,卻真的,壓不倒老七的氣勢。
終究,他是老了,只能盡力讓身後平穩過渡,不要亂了大燕世代基業。
「你這是和朕攤牌嗎?。」他站起來,冷冷的俯視著自己的第七子。
「兒臣不敢。兒臣只是要平安。」慕容恪知道不能逼皇上太緊,低頭道,「兒臣在意的人平安,兒臣就平平安安娶了金氏女。願我大燕平平安安,千秋萬代。」說完,他匍匐在地。
「回家等旨吧。」皇上冷哼下了聲,「這幾天就不用來上朝了,朕看著你就生氣」
「兒臣遵旨。」慕容恪起身,慢慢退出去。
當他的身影消失,皇上低低的喊了聲,「方清。」
一個中年太監立即上前,「皇上,奴才在。」
「說說,裕王是怎麼護著那個石中玉的?」他問,聲音陰沉,因為他沒有勝利的快樂。今天,只不過是激化了父子間的矛盾而已。他看似佔了上風,拿了把柄,卻又被將死在棋盤上了。
「裕王殿下的人只是遠遠護著,即不上前,也不讓別人上前。」方清低聲答,「好像自己不想和石中玉有瓜葛,卻也不讓別人傷害到他。」
「你先下去,朕要想想,好好想想。」皇上無奈地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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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到月底,下月初什麼的,劇情會比較激烈。
66最後再說一次,以後再不說了,大家不管看到什麼,都要相信這是一本河蟹的書。所以不管看到什麼,也要堅持看下去啊,不然會錯過最美好的。
呵呵。另外,今天雙更,第二更在下午五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