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去想,如今的洛青菱都難以揣摩清楚洛禮明的心思,所以她只能將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
如今擺在她眼前最首要的事情,是如何在這越來越暗潮洶涌的環境里頭生存下來。洛禮明是真心還是假意,都不是最重要的。興許今後在他離開家族手握權力的時候,能夠對自己有所助力,然而如今卻是沒什麼話語權的。不過倒是可以先同他打好關系,畢竟誰也說不準以後……
想到這兒,洛青菱猛然一驚。
她又開始不自覺的算計了起來自打這輩子重活了之後,她就學會了算計。到如今這份算計似乎已經漸漸的深入骨髓,甩都甩不月兌了。
可是她並非柳姨娘,並不是事事都想以功利對待的。
的確,剛剛重活的那一段日子,她打心眼里不適應這個身份,對身邊的人都沒什麼感情。似乎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除了阿娘和寧歸,便沒什麼溫情可言。包括身邊的丫鬟,能利用的利用,能拉攏的拉攏,那些都非是出自真心的做法,而是經過了算計和考量之後所做的事情。
可是那不是洛青菱,至少不是真正的洛青菱。
她不會是上輩子那般愚蠢至極的,但也不該走向另一個極端,變成不擇手段只求利益的人。
當算計這件事情已經變成了習慣,即使那一開始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到最後也只會迷失自己。
所以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對于洛禮明的好意,洛青菱是抱著善意和些許疑惑的態度來面對的。只是在過了一日之後,擺在洛青菱跟前最為嚴重的問題,不是什麼活下去也不是什麼洛禮明,而是段慧娘。
在同紫鴛商量了之後,洛青菱打算找那些新來的丫鬟們談談心。
這里頭必然有老夫人的人,然而老夫人必然不會是壞心,所以洛青菱如今也沒打算一直瞞著老夫人。更何況,時間久了之後,老夫人自然也會有所察覺。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擺出來讓老夫人明白,老夫人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若是一直遮遮掩掩,反倒傷她的心。
對于自己的祖母,洛青菱早已經釋懷了許多。
不論怎麼說,血脈相傳,老夫人畢竟是她的祖母。更何況沒有害她的心思,沒做過害她的事情,自有苦衷,那也是逼不得已。
雖說始終對老夫人上輩子的漠視耿耿于懷,然而到如今卻是不會再仇恨了。
畢竟老夫人這輩子對自己始終還是掏心掏肺的,若是繼續仇視,未免也太沒心沒肺了一些。
此時正是晚飯剛過,洛青菱坐在里屋,看似百無聊賴的瞧著夏荷繡花,卻是趁著夏荷垂首沒注意的時候,與紫鴛對視了一眼。冬梅原本也坐在夏荷的旁邊瞧著她繡花,卻被紫鴛拉了起來。
紫鴛滿面笑容的與她閑話了起來,「冬梅,你可曾學過女紅?」
听她這樣問,冬梅十分遲疑的點了點頭,面上有些微紅,聲音小小的回答,「也曾學過一些,只是略通而已,手上的功夫粗糙的很,並沒有夏荷姐姐繡的好。」
「瞧你這話說的,夏荷手上的功夫可是比咱們府里許多人都要好,還被老夫人親口夸過的呢。」
被紫鴛這樣夸,夏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抿著唇淺淺的笑了一笑。紫鴛眼珠子一轉,將話題引到了夏荷的身上,「是了,我身邊一直坐著夏荷這麼一個能手,卻偏偏沒怎麼認真的學過女紅。怪不得我娘老說我,總說要是我不好好學女紅,今後可要怎麼跟著姑娘一塊兒呢?那豈不是要在姑爺家的下人跟前丟人麼」
她說的不經意,然而听的人卻十分入心。
紫鴛的娘正是大夫人身邊的王媽媽,紫鴛的年紀不大,今後跟著姑娘一塊兒出嫁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尤其是如今紫鴛還同姑娘關系這麼好,又是院子里的大丫鬟,只要她在姑娘跟前說上兩句,興許就能做到些什麼。
就算做不到,也能從她的嘴里听到一些口風。
在場的二人都十分想讓紫鴛繼續說下去,可偏偏她就不開口了。屋子里也並沒有旁的人,那些新來的丫鬟都被路嬤嬤帶去訓話了,所以夏荷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姐姐的長處並不在此,在姑娘身邊,姐姐可是缺不得的一把手。今後姑娘出嫁了,姑爺家里的下人哪敢說什麼呢?他們也沒什麼可以說的。」
她的話十分委婉,然而紫鴛卻明白她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她說下去罷了。
所以紫鴛順水推舟,擺了擺手,「你不懂我娘說了,老夫人希望姑娘如今定心學好女紅,身邊最好圍著一群手藝好的,帶著姑娘一塊兒。可是咱們院子里除了夏荷,就沒有別人了。偏偏我又是平日里在姑娘身邊呆的時間最久的,可我又偏偏女紅極差,這怎能不被我娘訓呢?」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夏荷心中計量著,口中又說著安慰她的話。
「姐姐別氣餒,若是姐姐想學好,我可以教你的。」
听到這話,紫鴛眉尾一揚,「這可是你說的不若去我屋子里頭,你仔細教我罷?」
夏荷微有些遲疑,看了一眼洛青菱,「就在這屋子里頭學不好麼?姑娘身邊可缺不得伺候的人……」她還沒說完,洛青菱就擺了擺手,「你們要去就去,別顧著我,你們在這嘰嘰喳喳的也吵。對了,你們出去的時候讓那個新來識字的……識字的……」
她撓了撓腦袋,愣是沒想起來那個名字。
「姑娘說的是侍書罷?」
紫鴛接過她的話頭,試探性的問道。
「是了就是侍書」洛青菱雙手一拍,「她把名字給改回去了我就沒記住。嗯,讓她進來給我念書听,你們若是在這里頭反倒吵。」
她看了一眼冬梅,撇了撇嘴,「還有冬梅,你也去學學,你既然有底子,那就更該去學了。」
「姑娘可真偏心,就瞅著人冬梅。奴婢在姑娘跟前抱怨了好幾回了,也沒見姑娘開口讓奴婢去學學,如今奴婢厚著臉皮開口去提了,姑娘偏就開口讓冬梅去了」
瞧見洛青菱張口結舌的樣子,紫鴛「噗嗤」一笑,拉起冬梅和夏荷就走了出去。
不過一會兒,侍書便走了進來。
侍書是一個年紀偏大的丫鬟,不止是在洛青菱的院子里是年紀最長的一個,便是在別的院子里,也算不得上是年紀輕的那一撥了。按照紫鴛後頭私下跟洛青菱說的,侍書在院子里的年歲已經很久了。
當初洛青菱選中她的原因,就是由于這個丫鬟的身上有一股十分沉靜特殊的味道。而如今走近了,這樣的感受便愈發的強烈了起來。侍書垂著眼,走路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
站定了之後,她依舊沒抬眼,開口問道︰「不知姑娘想听哪本?」
她站的位置不遠不近,聲音傳到洛青菱耳邊的時候,那聲音的大小顯得恰到好處。尤其是侍書的聲音與大多數丫鬟不太一樣,有些低沉,厚重卻又不凝滯,十分的特殊。她說話雖然略平,卻並非毫無起伏。听著這樣的聲音,的確十分舒服。就連洛青菱也沒有想到,這個侍書竟然如此精通此道。
原本她以為這不過是個懂得醫術為人沉穩的丫鬟,這便已經十分難得了。可沒想到侍書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如一本毫不顯眼的書一樣,在翻到第一頁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吸引人,而在越往後看越深入的時候,就會發現她的內容並不僅止于此。
而很明顯的,她的站位和步伐都是經過了特殊的訓練,這樣的一個丫鬟,怪不得老夫人舍不得將她趕出府去。
洛青菱撐著下巴,眼楮直直的將她從上看到下,打量了好幾圈。侍書卻一直穩穩地站著,絲毫沒有在意洛青菱的眼光,仿似這樣的打量是天經地義的,又仿似她自己就如同一塊木頭一般。
「就那本罷。」洛青菱隨手指了一本書,忽然又問道︰「對了,你可曾替人這般讀過書麼?」
听到這個問題,侍書微微一愣,隨即搖頭,「並不曾。」
洛青菱右邊的眉毛輕輕挑起,雖說侍書的語氣听不出什麼,可是她並沒有習慣性的用「奴婢」這般謙卑的口吻,可見她心底還是有些傲氣的。洛青菱揚起微笑,開口說道︰「我忽然間不想听書了,想听故事。」
對于洛青菱這般反復的做法,侍書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繼續木然的回話,「不知姑娘想听什麼樣的故事。」
「這個嘛……」洛青菱笑的更歡了,「不若你同我說說,你當初是因何被降等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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