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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從成衣坊里出來的時候,就騎上了馬,並沒有繼續坐車了。倒也不是騎上馬奔馳,只是閑閑的晃蕩著,所以後頭的丫鬟僕從們也都能跟得上。
更何況,金陵的大街有固定的車道馬道,旁邊還有人走的道,若是當街狂奔,只怕不一會兒就要被府衙里的捕快們揪起來了。便是囂張跋扈的紈褲子弟,也往往不會做出隨意亂撞的事情來,除非是馬驚了。
越是豪門大家的子弟,反而越是能在這些事情上頭規矩守禮,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土豪子弟,卻往往不顧父老鄉親的情分,在當地作威作福,騎在百姓頭上興風作浪。
趙寶珠騎得那匹馬是黑鬃黑尾的赤色馬,名叫紅玉騮,馬頭上戴著的是銀色的轡頭,也就是俗稱的馬籠頭,也有些人會稱之為馬嚼子。轡頭上還瓖嵌了一些五顏六色的寶石,顯得華貴異常。倒也不是趙寶珠愛顯擺,只是一般這樣的人家所用的這種種物件,都會顯得有些華而不實罷了。
她左手馭馬,右手持鞭,顯得十分英姿颯爽。趙寶珠回過頭看到洛青菱騎馬時候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你連騎馬都不會,以後走出去可別說你是我趙寶珠的師妹」
洛青菱瞥了她一眼,抿起唇沒有回話,只是努力撐直了身子,想要顯得更熟練一些。只可惜,最後顯出來的結果,卻是愈發的緊張和好笑。
還沒有靠近十里長街,這附近就已經十分的熱鬧了。各式各樣的喧囂聲傳入耳中,此起彼伏,綿綿不絕。趙寶珠和洛青菱二人已經翻身下了馬,走步進了十里長街。因為這十里長街里頭,全是各式各樣的攤販門面,來往的人又多,所以有些擁擠。若是騎著馬進去,只怕是動也動不了,反而容易傷人。
還沒走到兩步,便听見前頭一家店面里頭掌聲雷動,各式各樣的叫好聲絡繹不絕。
洛青菱還在好奇,趙寶珠便已經扯著她往里頭鑽了,害的原本就十分艱難的跟著她們的幾個丫鬟心急如焚,卻不敢大聲喊叫,只得也跟著艱難的往人群里頭鑽。
在洛青菱匪夷所思的目光下,趙寶珠帶著她左邊扭一下,右邊鑽一下的,就已經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人群的里頭。
鑽進來了之後,這才發現眾人圍著的正是斗蛐蛐兒。
大韻朝野內外自興朝開始,就已然大興斗蟋蟀之風。斗蟋蟀已不限于京師,也不限于貴族。市民,乃至僧尼也雅好此戲,並將「萬金之資付于一啄」。正是所謂——底事清閑愛小蟲,重價得來藏玉城。交惡皆因爭異性,不惜搏斗逞英雄。
七月中旬則有蛐蛐兒,貴者可值數金。有白麻頭、黃麻頭、蟹胲青、琵琶翅、梅花翅、竹節須之別,以其能戰斗也。上等蟋蟀,均系主人不惜重金購得,名蟲必用青白色泥罐貯之。蛐蛐罐還十分有講究,有永樂官窯、趙子玉、淡園主人、靜軒主人、紅澄漿、白澄漿之別,佳者數十金一對。
早年間斗蛐蛐兒以二十四罐為一棹,斗之前,要先比較蟋蟀的個頭大小,同一等級的即大小相當的才放入一盆決斗。兩條體重相等的雄性蟋蟀一旦移進斗盆,相遇後即互相廝殺。輸贏亦有賭注,單看賭家賭大賭小,一般來說都為數斤月餅或水果等小物,主要在求一樂。
可也有大筆買賣的賭家,那便是一擲千金的豪富,尋常人難以賭的起的。那來往一次的賭資,便足矣讓尋常百姓家里吃上三年的了。
這里頭的一場,便是賭注尋常的一場。那兩邊的賭資各自擺好,顯得有些寒酸,盡管如此,那場中的氣氛依然十分熱烈高昂。
洛青菱十分不懂,拉著趙寶珠問了起來,「這斗蟋蟀有什麼好看的?咱們還不如出去吃點好吃的,也比在這人擠人的好。」
還沒等趙寶珠翻她白眼,旁邊便有人替她這麼做了。幾個漢子瞥了洛青菱一眼,許是見她是小姑娘,所以說話還算比較客氣,不過那話中的不屑卻是十分明顯的,「這雖沒到斗蛐蛐兒的時候,可如今咱們大韻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論是貧賤富貴的,有誰不愛斗上兩斗?誰要是真的半點兒都不懂,那可就真是說出去會惹人笑的。」
似是說的興致上來了,他指著那正中的兩只蟋蟀說了起來。
「這斗蛐蛐兒有的是講究,要無四病,這四病指的是仰頭、卷須、練牙、踢腿四樣;外觀顏色上頭也有尊卑之分,俗話說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黃。」他指了指左邊的那只蛐蛐兒,顯得十分篤定的樣子,「就這麼看下來,這左邊的必然會贏,不論是品相還是精氣神兒比右邊的那只好得多了」
洛青菱听的一頭霧水,原本就不愛看這些,所以那漢子說的愈多,她便愈發的覺得無趣了起來。
那斗蛐蛐兒一開始,趙寶珠眼珠子都直了,跟著身邊的那群粗漢一塊兒喊叫了起來。洛青菱原本想拉著她一塊兒出去的,可是見她這樣,似乎是有心拉也拉不動了。于是洛青菱想了想,還是跟她說了一聲,自個兒從原路回去找那些沒跟上來的丫鬟們。
她拉了拉趙寶珠的衣袖,說了去意,趙寶珠似是過于集中在了斗蛐蛐兒上頭,只是揮了揮手,便隨她去了。
洛青菱有些無奈的癟了癟嘴,按照趙寶珠進來時候走的路又打算鑽回去。
只是人畢竟不是石頭,總是會動的,更何況在這樣群情激動的情況之下,想要尋找到原本來時的路徑似乎是難上加難了。更何況在這個時候,若是有人這般鑽來鑽去的,十分容易引起他人不滿,所以洛青菱在艱難鑽出來之後,發現自己似乎站著的是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
她的心里咯 了一下,四處望去,滿滿都是人頭,可卻偏偏沒有一張熟悉的臉孔。
洛青菱心中開始有些緊張了,可是再一轉回頭的時候,似乎里面的人群更擠了。洛青菱便是想要擠進去也是不可能的,稍稍試圖撥開一下人群想要進去,都會被人怒目而視。
所以洛青菱在試過幾次之後,果斷的放棄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轉而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去走。在她的印象里,似乎自己和趙寶珠的丫鬟就等在門外的某處,只需稍稍繞過這些人群,就可以看得見了。
只是在她繞了許久之後,才開始正視一個問題——自己的方向感似乎出了問題。
再仔細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店鋪,洛青菱不得不開始察覺到,自己出來的這個方向,似乎是那個店鋪的後門。也就是說,她從店中間穿了過去,從那邊的街上穿到了這邊的街上。
所以洛青菱在觀察了一番之後,打算從這邊街上走出去,再轉回去那一邊。
只是走著走著,洛青菱開始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其實她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一種直覺罷了,那種仿佛是被人盯著的感覺十分清晰,可是她卻找不到是誰在盯著她。在此之前,洛青菱還從未發現過自己能有這種直覺。
段慧娘曾經說過,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對于危險的直覺是十分敏感的。有的時候,眼楮沒有看到的東西,身子卻提前告訴了你,選擇相信會救你一命。哪怕是有時候過度敏感導致的誤會,也總比被人一劍刺死到陰間再後悔不及的好。
所以洛青菱此時提起了一顆心,裝作不經意的在攤販跟前四處走走看看,身子卻始終緊繃著,腳步不斷輕移變換位置,以確保自己能隨時做出反應。
實際上,這項本事是被段慧娘的毒打給鍛煉出來的。
段慧娘那人訓人的方式十分的不同,雖說打基礎功的時候似乎與旁人沒什麼差別,可是她總是會在你累得半死不活,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的時候,從你的背後狠狠抽上一鞭子。若是反應不夠快,腳步變換不來,那就是被打的命。段慧娘的鞭子又狠又準,打的人痛不欲生,而且沒什麼明顯的傷痕。簡直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所以在那般被凌虐了整整六年之後,洛青菱她們幾人對于危險的直覺是十分靈敏的,而且會隨時隨地保持著警惕。
這般走了小半截路之後,洛青菱在拿起銅鏡照的時候,終于看到了身後的人影。
那是幾個西域人,雖然穿著的是漢服,可是那與漢人十分不同的五官顯露出了他們的身份。洛青菱也只是匆匆一瞥,並沒有看清楚,可就那一眼,足以讓她確定身後那幾人的身份了。
然而,為何她會被西域人跟著?這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洛青菱一邊加快了腳步,一邊心中反復思慮著這個問題。不論是她還是洛府,似乎都沒有跟西域人打交道的時候,那些西域人又為何會跟著她?——
T^T我不是好人麼?我每天加更啊~~~每天6k啊~~~為冒連張好人卡都木有?太苦逼了……
而且每次在這說話,好像是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我真得好怕某一天會被xx院長給抓去當成病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