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菱並沒有看到身後李珺含的表情,縱使是看到了,她大抵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在這個時候,洛府里的人才是她最憂心的對象。
事出突然,雖說從之前流朱的話里可以听得出來暗樓里的人出手了,可是關心則亂,她總是忍不住要親眼來看一看才行。對于這洛府里的一草一木洛青菱是熟悉的很,避開了那些已經燒毀的不能走的地方,她很快的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外頭。
一進院門,便看見對峙中的兩隊人。
一隊是洛雲水、徐姨娘和那個流朱所說的陌生的男子,另外一隊則是暗樓眾人。而在進了院子發現火勢還沒有蔓延到此處的時候,洛青菱也是松了一口氣,才有了心思打量這里的情況。
雖然洛雲水這邊是背對著她的,可是那個男子的背影讓洛青菱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在仔細的思索過了之後,洛青菱終于想起來了那個男子是誰。
是陳毅是那個之前莫名夾雜在這些事情里的陳毅
他出現在這里的話,那徐姨娘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據說當年陳毅的姐姐離開去了南疆,這麼說的話,徐姨娘應該就是那個姐姐
這麼說起來的話,這些年發生在洛府的怪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徐姨娘隱藏在洛府這麼多年,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對于洛府有這般的深仇大恨,非要把洛府扳倒將眾人置之死地。但是她既然當年是去了南疆,那麼這些年來的事情都是有了解釋,老夫人的忽然昏迷顯然也是她在作怪
必然是老夫人當初發現了什麼,而她又不能直接下殺手免得被皇室盯上,所以才讓老婦人陷入昏迷的
而如今,他們選擇了在今夜動手,便是要置老夫人于死地了
可是……洛雲水又怎麼會跟他們一起的呢?
雖然知道洛雲水大抵是對于洛府的感情不深,正如她自己其實對于洛府的感情也不深一樣。可是縱然再如何,她們畢竟還是洛府的女兒,洛府倒了,等于她們的後台倒了。洛雲水與洛府之間也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此時要做出這麼愚蠢的選擇?
雙方對峙緊張,都沒有發現洛青菱的到來,這倒是給了洛青菱最好的觀戰機會。
「徐氏洛府待你不薄還有三姑娘,你為何要學她當白眼狼?洛府生你養你,你可還有一點良心?就算洛府中有人得罪了你們,至少老夫人從來都沒有過你們這是大逆不道」
「哈哈哈哈……好一個大逆不道」
徐姨娘仰頭長笑,聲音淒厲無比,而眼神則是愈發的諷刺了起來。
「我陳珠隱姓埋名這麼多年,甚至還要忍著惡心伺候那洛狗,就是為了今天整整二十三年了我每日每夜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手刃仇人,今日終于可以得償所願」
「姐,洛府今日總算是完了」陳毅站在徐姨娘的身後,面上露出了陰森森的笑容。
听到他這話,徐姨娘笑了起來,半是快意半是痛恨,「是啊,它總算是完了就算你們洛府出了一個皇太後和洛莊妃又如何?倘若大韻不在了,什麼皇太後,也不過是卑賤的母狗一只罷了」
「呸你怎麼說也是大韻人,就算和洛府仇怨再深,這大韻的百姓又何曾惹過你?他們何其無辜」
「無辜?」徐姨娘狠狠地看著出聲的許家婆子,冷笑了一聲。
「當初我們陳家滿門被抄斬,不論男女老少都死在了屠刀之下,我們就不無辜麼?自從我帶著弟弟逃出來的那一日起,我便不再是為自己而活著了這大韻的百姓無辜,又關我何事?怪只怪,他們跟錯了皇帝生錯了地方」
這樣強詞奪理的話,證明了徐姨娘的眼中已經只剩下仇恨,沒有一絲人性了。
「可是當初的事情,洛府亦是受害者,陳家謀算洛府,豈不是咎由自取?」
許家婆子大聲呵斥,顯然是知道不少秘辛的。听到許家婆子的話,洛青菱瞬間便明白了,這徐姨娘所說的陳家滿門抄斬的情況,應該是當初那件傳聞所造成的。
當初皇太後為了保全洛府,慫恿先皇用嚴令斬殺,效果自然很好,可是也結下了這麼一個世仇。
「父親當初不過是御史,他怎麼會有那個膽子敢去對付洛家?不過是被人丟出去犧牲的棋子罷了我父親為人耿直,自然是有人看不順眼。可是那狗皇帝不管不顧,你們洛府也為了保全自己冷眼旁觀,看著我們陳氏一門滿門抄斬蒼天無眼,那就由我來做,如今也該輪到你們了」
徐姨娘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我那才一歲的幼妹,我親眼看到她被人用槍尖挑起狠狠摔下,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而我只能看著我的父母被殺看著我的丫鬟被**,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
她情緒激動了起來,大聲的怒罵。
「這些都是因為你們都是你們的錯」
看見她這樣,許家婆子也是無話可說了,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沒用,所以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我後來帶著弟弟逃出去,為了報仇去了南疆,經受了多少折磨你們知道嗎?為了融入當地,我把身子獻給了那個村子里的老巫醫,被他折磨、喂藥、試蟲,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了報仇,我在洛府隱忍了這麼多年,伺候洛狗,還生下了他的咋種我叫她珠兒,就是為了要我時時刻刻不忘自己的名字我姓陳」
她越說越憤恨,聲音也越來越大。
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子里傳來了一聲哭腔,洛珠兒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她的眼中滿含著淚水,顯然是听到了之前徐姨娘口中的那些話,以及「咋種」那兩個字。
看到洛珠兒突然出現,徐姨娘也是愣了一下,眼神中出現了復雜的情緒。不過下一刻,她便擰起眉頭抿起雙唇,面上顯露出了殘酷冰冷的意味來。
「娘……你不要這樣……你也是洛家的一份子啊」
洛珠兒一邊流著淚,一邊試圖靠近徐姨娘。她仰著頭看著徐姨娘,哭著勸說。
只是此時的徐姨娘著實已經心狠的連親生女兒都不顧了,她厭惡的看著洛珠兒,一腳將她踹了出去。她冷冷的看著洛珠兒,嫌棄的說道︰「你不是我的女兒,你的身上流著洛府的血骯髒下濺的胚子但凡是洛府的人,那都是我的仇人」
听到徐姨娘的話,洛珠兒愣住了,渾身顫抖了起來。
「你又何必如此?那畢竟是你十月懷胎親生的女兒啊」見到這一幕,許家婆子也是唏噓不已,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徐姨娘沒有理會她的話,大聲呵斥道︰「你們不用再試圖耍花招了趕緊把洛老太婆給交出來你們還能留下一條命否則的話,你們就等著給那死老太婆陪葬吧」
听到這里,洛青菱實在是忍不住了,正準備沖上前去,卻被一只手給拉住了。
她回頭一看,卻發現洛禮明不知是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背後,此時正拉著她微微的搖了搖頭。
看到洛禮明的眼神,洛青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是小心翼翼的跟著他離開了院門口。等走到足夠保證不會被院子里的人听到聲音的地方時,洛禮明終于開口了。
「如今府中這般危險,你還特地跑過來送死做什麼?」
听到洛禮明的話,洛青菱的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若是大哥,又當如何抉擇呢?」
見她這麼說,洛禮明也便不說話了。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關心則亂,忍不住要多嘴責怪一句罷了。
「對了,大哥剛才為何要攔住我?」
「你方才莽撞沖上去,可有什麼準備?」見到洛青菱搖頭,洛禮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她們為了今日之事準備許久,若是莽撞沖上去只怕不但是救不了人,還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洛青菱點頭,此時冷靜了下來,她也明白剛才自己的舉動著實莽撞了。
「那大哥可有想出什麼法子來?」
迎著洛青菱期待的目光,洛禮明點了點頭,對她招手,「你且附耳過來。」
而這個時候,正被大火包圍著的他們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安王得到了消息之後便迅速的趕到了洛府的前面,听說洛青菱也闖進去了,而且是在李珺含的手里闖進去的,安王臉色一沉,狠狠地甩了李珺含一個巴掌。而此時的李珺含已經沒有了傲氣,跪在地上連臉也不敢捂著,露出通紅的右半邊臉,和被打出血的嘴角來。
他狠狠地盯著李珺含,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王妃出了什麼事情,你十條命也不夠還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跪在地上的李珺含眼神黯淡,不發一言。
安王詢問著身邊的侍衛,「王妃進去多久了?」
那侍衛戰戰兢兢的開口,「似乎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屬下們已經派人進去搜尋了,只要一見到王妃的身影,便會立刻把王妃帶出來,還請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