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菱不敢在洛禮明的跟前表現的太過聰慧,以至于不像是五歲的稚兒,于是便依然是裝作不諳世事的孩童,女乃聲女乃氣的回答,「春香是我屋子里的,惠蘭也是我屋子里的,祖母說過,自家的丫頭做主子的要護著,所以她們我都要護著!」
這樣的回答不由得讓洛禮明笑了起來,他模了模洛青菱的腦袋,溫聲細語的說,「嗯,妹妹這麼做是不錯的。然而若是你的下人做錯了事,是他們自個兒拋棄了主子的恩德,背叛了主子,那你說該怎麼辦?」
洛青菱被問的一愣,難不成他這是打算借機教她麼?這個做兄長的,倒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腦子轉了轉,洛青菱依然裝作稚兒,「誰敢這麼做,那就打他!」
背後傳來紫鴛悶笑的聲音,洛青菱也不由得老臉一紅。
雖說如今身子看上去是稚兒沒錯,可她實際並不是啊!這內里的人早已經是活了兩輩子的老姑娘了,哪里還經得起這樣尷尬的事情?
不過只一會兒,洛青菱便調整好了自個兒的情緒。
裝傻充愣今後是必然要做的,不但要做,還要做好,要做的絲毫不露痕跡。
她要活下來,就得過了柳姨娘那一關。這親兄長已經是個卓然于世的天才了,若是她也顯露出過于聰慧的一面,那今後必然要時刻提心吊膽,以防柳姨娘下手。
可若是她只是個不夠聰慧的,僅僅有著嫡女的名頭,卻事事不如她的女兒,想來柳姨娘大抵不會太介意讓她活下去。
至少,那芥蒂應該會少上那麼一絲。
若是如今便覺得尷尬了,今後要怎麼辦?
洛禮明點了點頭,開口想說些什麼,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大抵是覺得如今說某些話對于洛青菱而言有些太早了,便只是夸獎了她一番,沒再開口了。
縱是老夫人已經被春香氣得怒火中燒,然而見到這邊一對孫兒孫女和睦的樣子,也不由得怒火少了一些。
洛大老爺原本十分無趣的看著爭吵,這時听見自己這對兒女的對話,也不由得笑了一笑。
他站起身來,對老夫人施禮,「母親,既然這兒有事,兒子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先退下了。」
听見他開口,老夫人板著臉沒吭聲,洛老爺略有些尷尬,卻還是行禮打算退下了。大夫人從偏廳出來一直站在最邊上,這會兒瞧見大老爺要走了,正準備喊他,卻發現他瞧都沒瞧自己一眼,直接出了屋子,不由得面色有些苦悶。
洛青菱瞧了瞧大夫人,又瞧了瞧洛禮明略顯蒼白的側臉。他的鼻子十分直,山根隆起,直上印堂,十分挺拔,據老人說這便是傳說中的伏羲鼻。耳高于眉,聰慧之相。當初便有個算命的老仙師曾找上門說,若讓洛禮明跟著他在外十年,回來之時必定風涌雲起,達官拜相。以洛禮明的資質,今後必定名傳江海,才冠京華。
這種事兒府里的人如何能答應?唯恐這人是拐孩童的販子,將他亂棍打出了府。
然而洛青菱卻是知道,那老仙師所言不錯。
洛禮明之後也確實才冠京華,只是常年病痛纏身,聖上不好讓他當官,以免這百年來難得一見的驚世之才給累死在案桌前了。
只是唯獨洛青菱和那柳姨娘才知道,若不是柳姨娘下毒,洛禮明今後的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這種事情她如何能容忍?
所以柳姨娘下的毒乃是從南疆蠱王手里買來的奇毒,而老夫人等人以為這一對嫡孫只不過是天生體弱,更由于那毒醫鐘離君脾氣古怪,也未曾想過讓他去看看。
若是讓他去看過了,只怕就算不能解毒,也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
只是這毒醫害人的名頭比起他救人的名頭要大得多,這府里的眾人又如何的想得起?
她也是之後跟了三皇子,偶然一次听到,才知道這其中的秘辛的。
自己這次要保住性命,而這洛禮明如今成了自己的兄長,大夫人和他都待自己不錯,是不是該提醒一下他們?畢竟毒與病是截然不同的,若是診錯了當成了體弱之癥來治,只怕越治越錯。
洛青菱收回了目光,垂著眼思量。
這種事,還是到時候想個法子再說罷。
若是如今說了,被懷疑了也便罷了,只怕到時候被柳姨娘知道了,換一種下手的方式,那不論是自己抑或是洛禮明,都會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她能堅持,也不過是因為她知道了柳姨娘下手的方式。若是打草驚蛇了,哪怕依然是下毒,只要換了一個人,她便也不可能再知道了。
難不成今後都要日日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這種事絕對不允許!洛青菱暗暗下定決心,要趁早將身邊人的狀況和稟性都模清楚,縱使不能讓他們現在就為己所用,至少也不能為柳姨娘賣命。
不能為己所用,最多是做事有些不順罷了;倘若是為柳姨娘賣命,那只怕時刻都有性命之虞了。
只怕今後,柳姨娘也不會如現下這般猖狂了,畢竟老夫人打算搬回來,這後院里的主權,自然會有好一番爭奪的。老夫人不好明爭,畢竟要給洛老爺面子,因為當初這後院的主權是洛儒生親自交給柳姨娘的。
更何況,直接搶奪過來雖然不是不行,只是這種事兒不太好這樣做,畢竟手底下的人都在柳姨娘底下做久了。
對于老夫人的心思,洛青菱還是能明白幾分的。
這時洛青菱院子里的一群小丫鬟都給帶過來了,那群小丫鬟最大不過十三歲,最小不過七歲,都是府里的家生子。這會兒難得瞧見老夫人等一群主子,旁邊又圍了這麼一群丫鬟婆子,不由得都有些膽怯了。
老夫人看了她們一眼,知她們害怕,便放緩了語氣,「你們無需害怕,只要我問了,你們老老實實的回答便夠了,明白了麼?」
一群小丫頭直直的跪著,齊聲說道︰「回老夫人,奴婢明白。」
瞧她們這個樣子,老夫人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絲笑意,然而一想起春香,她的面色就又沉了下來。
「今兒日里,你們院子里的惠蘭打翻了水盆的事兒誰知道?」
幾個丫鬟都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小丫鬟怯怯的回話,「奴婢知曉一些,後來紫鴛姐姐問起,是奴婢與她說的。」
老夫人點了點頭,「那你是如何同她說的,如今便如何同我說。」
那小丫鬟迅速抬眼掃了周圍一眼,瞧見紫鴛站在一邊,心下略定,便仔仔細細的說了起來,「奴婢當時是在屋外掃檐下的浮灰,忽然听見屋子里頭一陣聲響,奴婢便擔心是出了什麼事兒,就跑到門口看了看,發現是惠蘭差點弄翻了手里的水盆。當時奴婢看春香姐在里頭,便覺得不會有奴婢什麼事兒,奴婢就先走了。」
「那後來春香和惠蘭站在院子里說話,你們可瞧見了?」
幾個小丫鬟都點了點頭,惠蘭她娘跪在一邊,嘴角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