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就知道您疼奴才和羅林。少爺識人用人的能力一向是眾所周知的,倒是奴才一時糊涂,心里轉不過那個彎來。」听了羅子俊這帶著幾分承諾性質的話語,羅松的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心里越發高興了,「這個柳明這麼能干,少爺定是要派給他更為重要的事做的啦。」
听到羅松這樣的話,羅子俊強裝出來的煩惱緊張的臉上,卻現出了幾分惋惜之色。
若不是因為生活所迫,又加上感激自己的相助,這個柳明也未必會屈尊在自己身邊做個小廝吧。先不說自己始終覺得他身世不凡,只說他面對別人時那不卑不亢的神情,即使是對著自己這個主子,也絕不像羅松他們那般,自覺身份低下,而是自有一股不容別人踐踏尊嚴的氣勢。
這樣的人,是不甘居于人下的。一旦還清欠銀,他恐怕就會離自己而去。看著自己欣賞之人離開,無疑是一件十分可惜煩惱的事情。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像葉青陽他們那般,真心地留在自己身邊幫自己呢?
如果萬一不能把他留在身邊,也一定要成為交心的朋友。這樣有能力又有著幾分熱心的人,對于真正交心的朋友,必是會傾心相助的。
「少爺,您還是問問柳明吧,興許他真能想到什麼好法子呢?」看到羅子俊臉上的復雜表情,羅松再次忍不住對他道。
「嗯,有機會我會去問問。」羅子俊收回心神,隨口應了一句。
至于紙鳶坊的真實情況和柳曼已經給他出了兩個主意的事,他自是不會告訴羅松的。他不比羅林,心里藏不住半點事。喜就是喜,憂就是憂,即使再裝,別人也一下就能從他臉上看出端倪來。
又在街上那些自制紙鳶的小攤前看了看,羅子俊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這不是做秀,而是比起蓮容和柳曼所想出來的式樣,這些真的是次品中的次品。
拂了拂衣袖,他對著跟著的羅松說了句︰「回去吧。」
轉身的那一剎,他眼楮溜了一後,那兩個灰衣男子還如兩條尾巴一般,遠遠地跟著。彎了彎唇角,他仍像沒有發覺他們一般,自顧自地往客棧而去。
才踏進門,就見柳曼坐在桌前,手握幾支毛筆,正在細心地描繪著什麼。听到他進來,柳曼連忙放下筆,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紙迎了上來。
「少爺,你讓我寫的東西我已經寫好了。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吧。」柳曼走到羅子俊身側,把紙遞了上去。
羅子俊站定身子接過柳曼手中的紙,好奇地掃了一眼桌上鋪開的兩張紙,才低下頭看著紙上工工整整的正楷字。跟在一旁的羅松也踮起腳,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個頭的主子手上的紙,看著那紙上密密麻麻甚是工整的字跡,眼中露出一抹羨慕之色。
自己怎麼就不會寫字呢。跟在少爺後面這麼多年,只知道磨墨鋪紙,竟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嗯,」羅子俊邊看邊點頭,「跟你講的差不離,就這樣就可以了。」看完之後,他小心地把紙折好,揣入了袖中。
隨即,他望向柳曼,指了指桌上的紙張,笑著道︰「看你那麼細心,在畫什麼?」
一邊問著,他人卻已經走到了桌前。一眼看到兩張紙上的內容,他的雙眸瞬間一亮,不由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畫上的內容技法並不很復雜,兩張紙共畫了四幅圖,最後一幅圖還未完成。圖中畫的都好似是貓和老鼠,卻又能像人一樣立著走路。從圖里面的場景和右上角廖廖的幾個字看來,這四幅圖應該是連貫的,組合在一起,正好組成一個老鼠戲貓的小故事。
確實很有趣,沒想到畫還可以這樣畫。羅子俊饒有興致地歪頭看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不過是一時興起,畫著好玩的。」柳曼嘴上這樣說著,一雙眼楮卻直直地注意著羅子俊的反應。
看到他的表情由奇到喜,眼中綻出幾抹興奮的光芒,柳曼對于先前想出的主意更具信心。
那一副白雪公主的毛筆漫畫,讓她瞬間頓悟。在這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都會借學習琴棋書畫來提升自身素養的時代,各種畫法的中國畫,他們自然是常見的。
如果在中國畫里加入漫畫的元素,那一定是新鮮的。只是不知道對于那些抽象幽默的漫畫形象,這個時代的人能不能接受。為了驗證想法的可行度,柳曼便迫不及待地畫一幅連記帶編的「貓和老鼠」的四格漫畫出來,想看看周圍人的反應。
此刻看到羅子俊的反應,她的心里很興奮,看來,這個方法是可行的。等到有時間,她就畫幾組這樣的四格漫畫出來拿到街上去賣。
看到羅子俊靜靜地端詳著桌上的紙,羅松也迫不及待地湊了過來。一見到紙上的東西,他先是一驚︰「這……這畫的是什麼?」
少爺小姐們平時畫的都是什麼山川名秀、花鳥魚蟲之類代表貴族高雅之氣的東西,這個柳明怎麼畫些怪物出來了。
這明明看著是貓和老鼠嘛,怎麼倒直著身子走路了。這不是怪物,卻是什麼。
「貓和老鼠啊。」柳曼看了一眼羅松吃驚的表情,笑著道,「這不過是一種擬人夸張的繪畫手法。把它們畫得如同人一樣,有想法,有計謀,它們之間也會有矛盾,有沖突,既而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以此來逗人開懷一笑。」
「像人一樣?」羅松撓著腦袋,看了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少爺,又再次往紙上看去。
這一次,他也學著羅子俊的樣子,從左邊第一幅起,一幅一幅慢慢往下看。雖然他看不懂上面的字,但通過貓和老鼠的形態神情,還是能基本理解漫畫的內容的。
看完之後,他卻是大笑著說︰「哈哈,這只老鼠可真聰明。人家貓兒本想用一塊肉引它出洞,卻不料賠了夫人又折兵,老鼠沒抓著,還損失了一大塊肉。」
「是啊,」羅子俊也含笑說,「真是得不償失。這可見,了解對手的心理是多麼的重要。」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要不是對他們的心理分析得透徹,我此刻又如何能悠然地站在這兒看畫呢?
想到這兒,羅子俊不由又扯動著嘴角,露出一個略顯得意的笑意。
忽然,他又轉目看向柳曼,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這些畫確實有趣,還蘊含著生活的哲理,恐怕不只是我,就是很多見多識廣之人,也未必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