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三個青衣人死了兩個,黑衣人本以為暗殺雲祈的任務即將完成,卻不料設計引開的青洋四人卻及時趕到,令他們還沒來得及下手,便感到阻力重重,想要繼續任務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而現今青洋一眾眼見著青沛和青渭雙雙而亡,心中已是十分難受,再看到雲祈強忍著心中的難過和背上的傷,與黑衣人拼殺著,他們更是手中的劍揮得更快,欲要把這些狠辣的黑衣人殺光,替青沛二人報仇,更替雲祈掃清障礙。
「嘯……」卻不料,正當青淵凝聚著恨意與惱意的一劍擊出時,窗外卻響起了一道拉得很長的響哨聲。
那嘯聲悠長而急切,剩下的六個黑衣人听到後快速地互看了一眼,驟然收回劍勢,身子一轉,就像來時一般,不過一眨眼間,便又各自向著窗戶口和房門口飛縱而出。
雲祈幾人已大致猜到那一聲可能是他們撤離的暗號,卻終因他們離出口近,待要阻截時,人都已經出了屋子。
「不要追了。」青洋幾人正欲循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卻被雲祈開口叫住了。
「他們安排得如此周詳,就一定為自己留好了退路。」雲祈冷冷的眼神盯著兀自晃動著的門板。
他們對他身旁所跟之人的情況模得非常清楚,直到把身手最好的青洋和青沐引開之後,才悄悄地動手。這樣周詳的安排,必不是匆匆而就,一定經過了充足的時間準備的。他們能夠耐著性子等到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才動手,又豈會連一個退路都不安排好。
眉頭皺了皺,雲祈右手往左背上模了模,立時沾了滿手的鮮血。許是傷口上很疼,他唇角抽了抽,準備任青沐扶著他坐到了一旁擺好的椅子上。
可是,想起地上躺著的青沛和青渭,他冷凝的眸子里閃過痛楚。他微微地掙月兌開青沐的扶持,走到青沛身旁蹲下,右手覆上青沛的雙眼,輕輕地往下一按,讓那一雙來不及閉上的眼楮合上了。
站起身時,雲祈的眸子又是深邃一片,臉上冷若冰霜,緩緩地開口道︰「給他們二人……找個好地方。」
是那一次被逼迫的凶險的南征之行,令他擁有了這批忠誠出色甘願為他肝腦涂地的屬下。卻沒想到,他們沒有死在欲要入侵平梁國的吳人手下,護衛國土後卻成了他兄弟相殘的犧牲品。
那樣惡毒的親人,那樣一個沒有一絲溫暖只有爭斗的家,他多麼希望從來不曾有過啊。若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擁有與他們一樣充滿美好回憶的童年,有著愛他寵他的父母,那該多好啊。
「是」青洋面上沒有表情,聲音中卻也含著幾絲痛楚。看到雲祈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到屋子里躺著的黑衣人身上,青洋又走上前去,一一扯下三個黑衣人的銅質面具。
青洋卻是扶著雲祈坐到了柳曼擺好的椅子上,看著被血浸得濕漉漉的衣服,不由眉頭微皺了皺。
這批黑衣人還真是身手不凡,不過才那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竟然就把主子給傷到了。
看著他微蹙著的眉頭,柳曼心頭一緊,想到剛才他看著青渭時痛楚的眼神,她的心頭更是一慌︰「青沐,是不是你們主子的傷很嚴重?」
從每次青沐治傷時眾人看向他的信任眼神,和幾次親眼所見,柳曼覺得青沐的醫術應該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雲祈的傷是因她而起,此時看著青沐蹙著的眉頭,更讓她心里的愧疚擔憂之情更甚。若是雲祈就這麼死了,她要如何……如何對他這幫手下交待啊。
青沐小心地把雲祈背上的衣衫撕開,用干淨柔軟的紗布拭去傷口處的血跡,看著那道一寸多長的傷口和傷口處微微外翻的皮肉,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不淺,好在劍峰稍稍偏了一下,並未傷及筋骨。不過,因為又經過了一番打斗,怕是要多休養一段日子才能好。」
听到青沐說傷口很深時,柳曼心里的擔憂立即加深。好在後來听到他說休養一段日子之後能好,她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些,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畢竟,青沐才是專業的。他說能治好,就說明雲祈沒有生命危險。這樣,除了感激,起碼她心中的歉疚感能減少。
看著她如釋重負的神情,雲祈的心頭像是被什麼輕輕撓了一下一樣,閃過一抹柔軟。當他猛然察覺到心里突起的那抹異樣的感覺後,竟然眼神一閃,快速地別過了頭。
就算她可能不會是他們派來潛伏在身旁的暗樁,也不過是一個才隨在身旁不過幾天的陌生女子。剛剛看到她命懸一線出手相助,也不過是因為要對子俊交代,再加上不想看到無辜之人因自己而死。只是僅此而已。
就算她像子俊所說的,有時會有一些異于一般女子的表現,可那又能代表什麼?對于他來說,親生父親尚且不能令他感到絲毫溫暖,這天下間的女子,又有何人能令他心生信任?
「來,幫我拉好衣服,我好替主子上藥。」青沐一手扒著雲祈的衣服,一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青花小瓷瓶,用嘴巴拔掉瓶塞後,對著柳曼道。
習武之人,本就不像一般人那般講究,更何況是青沐這樣不太講究的人。縱然他知道柳曼是個女子,此時一心想著雲祈的傷,倒也把那一茬給拋到了腦後。
柳曼看不得死狀淒慘的死尸,卻不是膽小之人,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除了略略地替雲祈感到不舒服外,倒不會像一般的弱女子般嚇得尖叫。
她二話沒說,伸出手來,輕輕地掰著被撕開的衣服。縴細的帶著些許涼意的指尖,劃過雲祈的背部,如一道微弱的電流擊向他,令他的身體竟像羞澀的少女般,微微地顫栗了一下。好在他極力地強忍著,才沒有被人察覺到。
「 」此時青沐把瓶中帶著些許清香味的淡黃色液體滴在了傷口之上,一股麻痛的感覺頓時代替了剛才的異樣感,他的身體微微地緊縮了一下。
「上這個藥會痛嗎?」不跳字。雲祈痛得肌肉緊縮的模樣,令柳曼也忍不住閉了閉眼,月兌口說道。
她原以為這藥水也該是他昨開給自己的藥粉一樣,涂在傷口之上涼涼的,卻不料雲祈會是這個反映。而以雲祈的個性,一般的疼痛他怕是會強忍著不做出任何的反應的吧。就算是背部挨了一劍,也沒見他露出多痛苦的表情。而此時卻猛地一縮身子,令柳曼不敢去想象那會是怎樣的痛楚。
可這痛楚卻是因她而起,她要怎麼做,才能報答他的相救之情啊。
「主子暫且忍一下,待會上藥膏就不會痛了。」青沐捏著瓷瓶,任藥水均勻地撒在傷口的每一處。
而那帶著清香的藥水,怕是有止血功能,才滴上一滴,傷口上往外滲著的血就慢慢地減少。
扳轉死去的黑衣人的臉細細看了一番,又在他們全身上下翻找了一陣,青洋走到雲祈身旁,搖了搖頭,眼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都不曾見過,像上一次一樣,身上也沒有任何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這還用說嗎?用腳猜也能猜到他們是誰派來的,除了那兩位,還有誰會如此對待主子。」青沐一臉的氣憤,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稍大點的瓷瓶,把里面的藥膏掏出來涂抹在雲祈背上長長的劍傷上。直到此時,雲祈緊繃著的身子才漸漸地放松,悄悄握緊的拳頭才逐漸地放松。
青洋听到,默然無語。青沐說得沒錯,他又何嘗猜測不到,這些意圖謀害主子的人背後的主謀之人是誰。
看著他們似乎心中都了然的對話,柳曼只是看了看,臉上並沒有做出太多的表情,心里卻是微微地有些疑惑。那兩位?竟然有兩人要置他于死地嗎?他與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仇恨,他們會如此仇恨于他?
而想起上一次王怡欣的遭遇,柳曼的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兩個兩次欲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會就是他的親人吧?不少字
她還深刻地記得他在听到「被親人拋棄」時,眼中閃過的寒光與惱意。那是一種被人說中心中最痛苦的心事時常見的表情。
「主子,他們未必不會去而復返,此地不宜久留。」青沐的動作很快,等他簡單地為雲祈處理完傷口並上好藥膏包扎完後,青洋連忙對著雲祈道。
他們不過十來人,就把主子給傷到了。若是他們去而復返,再次糾集一批人來,他們想要月兌身,怕是就難了。
「嗯。」雲祈輕輕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等到青洋與戰戰兢兢趕來的酒樓掌櫃一陣交涉,青淵幾人抬著死去的青沛二人來到後面,也不過是在幾分鐘之後。
青沛二人的死去,令原本便壓抑沉悶的行程,越發靜得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一路之上,青淵和青溪二人的馬上分別載著青渭和青沛,大家的臉上都是一片黯然之色,連最喜說話的青沐也不時低低地嘆息一聲。
匆匆地行了一段路,在一個靠近湖邊的小山包上,雲祈讓大家把青沛二人的尸體掩埋了起來。靜靜地佇立在新起的墳包前,雲祈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指節更是被捏得泛白。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轉過身來,默然不語地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眾人重新踏上了去隴城之路。
騎在馬上,望著長長的伸向遠方的小路,眾人的目光卻都微微地閃了一下。兩次未能得手,他們會罷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