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一听,臉色「刷」地一白,一個踉蹌過後,才急急地跑向後院。
本來坐在前庭廳中享受著美味午餐的客人,一下子也都慌亂起來,向著各個方向亂竄。有直接逃命往客棧外竄的,有不顧一切沖向後院搶救所帶之物的,還有年幼的丫環小廝攙著主子嚇得一個勁兒打顫的。
「這可怎麼得了,這可怎麼得了。」掌櫃不知所措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快,快救火呀!」
看樣子,火勢怕是不小。
「表少爺,小姐,咱們也快跑吧。」王怡欣的丫環珠兒,也嚇得臉色發白,眼神發慌。王怡欣更是嚇得一個勁地攥住珠兒的手,身子微微地打顫。卻唯獨羅子俊站在那兒眉頭微蹙,神情泰然。
柳曼看了一眼後院的方向,透過敞開的門,能看到一片極淡的火光和隨風飄來的煙霧。
稍一猶豫,便對著羅子俊道︰「公子還是帶著這位小姐趕快到外面去避一避吧,後面的火怕是不小。」
說完,她也急急地向後院奔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幫著救一救總能減少些損失。
看著柳曼奔入後院的身影,羅子俊的眼中閃過一抹贊賞的目光。對著珠兒交待了一句︰「到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小姐安頓好。我去看看就來。」
「表哥……」王怡欣擔心地想喚住自己的表哥,卻只能看到一片紫色的背影。
柳曼跑到後院一看。只見東北角的後堂,柴房與廚房連接的部分,一堆堆的干柴劇烈的燃燒著。火光沖天,熊熊燃燒的大火,把藍藍的天空映成了淡淡的金色。而兩邊的柴房和廚房,也快速地燃了起來。
尤其是柴房,里面堆放的干柴遇到如此烈火,騰騰地便蔓延開了,高高升起的火舌,如同巨蟒吐出的信子,在秋風的吹拂下,左右搖擺著,試圖向西面與之相鄰的矮房撲去。
而廚房中的火,雖然相對來說,燒得較為緩慢,但也有向前庭蔓延的趨勢。整個興隆客棧全是本質結構的房子,如此下去,興隆客棧很有可能會化為灰燼。
不過,如果搶救得當,盡快地斬斷屋與屋的連接,控制火的蔓延,除了柴房和廚房,其它之處應該不會太危險。
遺憾的是,矮房前進進出出的也有好一些人,卻都在忙著從矮屋和前面的客房里,搶東西的搶東西,找主人的找主人。更有膽小沒見過世面的,嚇得瑟瑟發抖的有之,躲在一旁哭叫罵娘的有之。四處也是一片嘈雜凌亂之象。
只有店里的伙計和幾個搶出了東西的大膽客人,拿桶的拿桶,拿盆的拿盆,慌亂地滅著火。他們費時費力地從一旁的井里或是後面的一處地方,花好長時間才能打出一點水來往火上一澆,有些還在慌亂的踫撞中被打翻。掌櫃的也是拿著個桶子,一邊慌亂地救著火,一邊哭喪著臉叫伙計們快些動作。
看到這樣的情形,柳曼有些著急。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會白忙活一場。到頭來,整個興隆客棧就要成為一片廢墟。
柳曼情急之下,四處張望,找到一塊大石,站了上去,對著四散的眾人喊道︰「大家不要慌,听我說。你們的房間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被燒到。你們這麼多人,只要留下一小部分人搬運東西就可以了。」
原本慌亂四散的漢子們,听到柳曼的話,都是一愣,呆呆地望著她。柳曼見狀,連忙又大聲道︰「只要大家齊心協力,這火很快就能熄滅,你們住的地方就不會有危險了。請一部分人幫忙有序地傳水,這樣才能加快救火的速度,也能避免因為踫撞把好不容易運來的水打翻而前功盡棄。再請一些人,想辦法就近取泥土和沙石往火上澆,同樣能起到滅火的作用。另外,力氣大些的,去找些粗些的木棍,把廚房那邊的房梁敲斷,在火沒有完全燒過去之前,把它與前庭的連接阻斷,這樣,前面的客房就不會有危險了。」
那些慌亂搶運東西的壯漢,原本就是跟在主子身邊听命做事的。一時沒了主子的吩咐,才會慌亂起來。現在听了柳曼一席安排有度的話,像是領到了命令一般,連忙快速地分工合作起來。一時之間,場面變得安靜而有序。
隨後進來的羅子俊,先是在人群中找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看著一向冷漠的白衣男子安然無恙地立在一旁,他微笑著向對方點了點頭。之後,便靜靜地立在一旁,听著柳曼的話。
直到眾人開始忙碌起來,他的一雙眼楮還緊緊地望著柳曼,贊賞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東西。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小小年紀,面對如此大火,竟然還能夠如此沉著冷靜。那一種自然由內而發的,指揮眾人的氣勢與威嚴,又是從何而來?
遠處站著的白衣男子,听完柳曼的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之後對著站在身側的青衣男子,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麼。
青衣男子听後,急急地便走開了,片刻之後,便見他的身後跟著三四個同樣衣著的青年,來到了廚房與前庭相接的地方。各自找了趁手的木棍,開始把連接前庭的房梁敲斷。
看到場面開始變得有序起來,柳曼沒有任何猶豫地沖到了留著些許山羊胡的掌櫃面前,大聲喊道︰「掌櫃的,你得趕快派人去想辦法清點人數,包括入住的客人和店里的伙計,以確定有沒有人陷身火海,並妥善照顧好住店婦孺弱小;第二,快讓人去通知掌管這帶治安的人,請他們派人來支援救火;第三,向附近的鄰居求援,讓他們也加入到救火的行列中來。」
掌櫃的一把年紀,本來也算是經過大場面的。但事到了自己頭上,想到一旦火燒起來,那些客人特別是有身份之人的損失,不知要搭上多少家當才賠得起,他就一下連北也找不著了。
正在他急得只知道兩手抓瞎團團亂轉之際,突然站出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一番話語竟令得慌亂的眾人加入到了有序的救火行列中,令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此時,听到這麼一番話,倒讓他覺得有幾分貼心。
可是,當他仔細一看,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剛才被自己嘲笑的胡言亂語的家伙,不由兩眼瞪得滾圓,神情有些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