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沒有經過太多思慮月兌口而出的介紹，令柳曼悄悄地再一次綻出了笑顏。
剛才他可是看都不願意看畫便要把自己趕出去呀，此時卻是邀請進門的老爺一起去看，對自己的畫還給出了「特別」二字的評價。看來，從岳公子的眼神中，他也看到了商機。或許此刻，他心里正後悔著剛才對自己的態度呢。
「 ，這人可真會變啊。」青沐則是對著掌櫃的努了努嘴，小聲地對柳曼說著，「剛才連看都不願意看，現在听到有人要買，態度就變了。」
「生意人都這樣，只有利益才能驅動他們。」柳曼聳了聳肩，了然地道，「只要能令他們賺錢的東西，再爛對他來說也是好東西；但凡不能使他們得利的，再好的也不見得會喜歡。」
她沒有貶低自己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商人真是太沒有原則了。就像有些現代商人，只要能賺到錢，他們根本不會去管商品的質量好壞，對顧客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只是一味地浮夸濫夸商品的質量如何如何好，商品的功能如何如何齊全。
「說得也是。」青沐贊同地點頭，再次給了掌櫃的一個不屑的眼神。
柳曼二人輕聲說話的功夫，走進屋來的于老爺輕輕地捋著下巴上的短須，兩眼環顧著屋內所掛的字畫。他的目光一一掠過每幅作品，偶爾稍作停頓時還會眯起眼楮，似在細看。
跟在他身後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矮個兒男人，穿著一身下人的衣服，眼中卻偶爾透出幾分精明的光芒。
「呵，想來是唐掌櫃的又從哪里搜羅來了好畫。」對著迎上來的掌櫃拱了拱手，于老爺笑著點了點頭，「卻不知是幅什麼樣的字畫，能令岳公子如此興趣濃厚，遠遠的老夫都能看到他眼中的喜愛之色啊。」
說話間，掌櫃的已經把于老爺引到了桌前。看了一眼岳公子手里的漫畫，于老爺的眉頭微微蹙了蹙︰「這……這畫的是什麼？」
亂七八糟的，真不知道畫的是些什麼。貓能說話，鼠還能像人一樣行走，這貓不像貓，鼠不像鼠的，怕是一個沒有見過貓和鼠的人，瞎畫出來的東西吧，真是太丟臉了。這樣的畫也敢拿到畫閣里來賣，豈不是空惹人笑話麼。
于老爺的好奇之心在見到畫上的內容後完全消失了，內心里還很不能理解。到底是個什麼人，能畫出些這樣的東西來。
「自然是貓和鼠了，這樣的畫法，難道于老爺不覺得更具情趣嗎？。」岳公子把畫紙舉高，歪著頭，臉上的笑意更濃，「有趣，真是有趣得緊。我從生下來至今，還不曾見過有人這樣畫貓和鼠呢。更好笑的是隱含在其中的故事。」
「嗯，」岳公子微眯了眯眼，似乎正在回味著畫中的故事，「想像一下，當一只貓自作聰明地拿著一塊肉去老鼠洞誘引老鼠，卻被老鼠反將了一軍，肉丟了卻連老鼠毛也沒抓到，最後被氣得捶胸頓足，那是怎樣一副令人笑掉大牙的好笑場面啊。」
「荒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放眼天下，去哪里尋出這樣的老鼠來。」岳公子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覺得柳曼的畫有趣。一旁的于老爺卻完全不受感染，默默地在心里反駁著。
看著岳公子自我陶醉的模樣，他微微地搖了搖頭，看向掌櫃的︰「這便是唐掌櫃新搜羅來的好畫？」
雖然他的臉上並未流露出太多的不喜之情，但他微微上揚的語調，還是讓柳曼敏銳地感受到了他對此畫的態度。他不喜歡這種漫畫形式。
不過，柳曼卻沒有覺得失望，反而認為是在情理之中。這種漫畫，本來就更受青少年的歡迎，這種年齡段的人，就是在現代，喜歡漫畫的也不多。何況，這個時代的人，因為各種因素，自然比現代人要迂腐保守得多。
掌櫃的點頭笑了笑，跟著岳公子的小廝卻是微昂了昂頭，帶著幾分自豪地道︰「哪里是他，是我家少爺發現的，剛才他還差點把人家趕了出去呢。」
他倒是沒有听出于老爺話中的不喜，還以為他只是單純地夸這幅畫好呢，打心底里便有些為自家少爺自豪。
于老爺看向岳公子，眼中閃出一絲了然，心中更是涌出一絲不屑。怪不得，只有這群不學無術只知道一味揮霍的家伙，才會喜歡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
于老爺獨自在心里發著感慨，隨在他身後的僕人卻是兩眼一直緊緊盯著岳公子，把岳公子對漫畫的喜愛之情盡收眼中。同時，他的眼中也是光芒一現，眼珠轉了幾轉，他輕輕地拽了拽于老爺的衣服。
向著一臉狐疑的于老爺使了個眼色，他把人拉到了一旁，悄聲道︰「老爺看到沒有，岳公子很喜歡那幅畫。」
于老爺以為自己的僕人把自己拉到一旁，就是為了說這麼一件事，微微地有些不高興，沒好氣地道︰「看到了，那哪是正經的畫，也只有他這樣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才會拿著當寶。」
「老爺，管它是不是正經的畫，只要他拿著當寶就好啊。」僕人忽略掉自家主子的壞臉色，若有所指地接著對于老爺道。
于老爺微微下沉的臉稍收了收，歪著頭蹙著眉狐疑地看向岳公子，慢慢地體味著僕人話中的意思。
「他拿著當寶那是他的事，與我有什麼干系？」蹙著眉頭思慮了一番，于老爺似乎有些找不著頭緒，不太高興地對著僕人拋下了一句，抬頭細細地看著牆上的字畫。
他一向看不起那些不務正業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要不是因為岳家在蒙城的地位很高，剛才他哪里會主動與這位晚輩打招呼。可那也只是為了以防以後在生意上要仰仗岳家而已，這個岳家三公子喜不喜歡那畫，與他有何相干？
這個阿貴，拉著他就為了說這些，真不知道他腦子里想什麼。
見自家主子沒有听明白自己話中的含義，僕人把嘴湊到于老爺耳旁，極小聲地道︰「老爺最近不是正在煩著一件事呢嗎？。」
見于老爺點了點頭，似乎稍稍地意識到了點東西，僕人臉上現出幾分得意︰「老爺再想想，許大人最寵愛的兒子是哪一位，平時與這位公子最為親密的又是誰？」
僕人的話令于老爺的雙眼微微發亮，沉著的臉慢慢地煥發出光彩，不自覺地用手輕輕地捋著胡須︰「你是說……」
他正有一事想求許老爺，想買些東西作鋪墊，卻不知道許老爺喜歡什麼，正瞅著買個什麼才好。
阿貴忙不迭地點著頭，臉上現出興奮得意之色︰「您不是正瞅不知道買什麼好嗎？。」
用手悄悄地指了指岳公子，僕人繼續小聲地道︰「听說許大人的二公子與這位岳三公子最為要好，平時就喜歡在一起欣賞個花花鳥鳥的或是尋些特別的玩意兒。既然岳公子看上了這幅畫，想必與他差不多愛好的許三公子也會喜歡的。」
「嗯，趣味相投者方能成為知己，想必許公子也是喜歡的。」于老爺拈須點頭，輕言道。
見自家主子臉上漸漸露出喜色，僕人阿貴接著道︰「老爺既不知買什麼好，何不揀貴重的挑一樣，再把這幅特別的畫捎上，既討了許老爺的歡心，又討了他最為寵愛的許二公子的歡心，您要求的事，還能不成麼？」
「嗯，說得有理。」于老爺看向岳公子手中的畫紙，頗為贊同地點著頭。只是，想起那畫紙上的怪里怪氣的貓和鼠，他神情中又透出幾分遲疑。
卻說岳公子問完柳曼的話後，因為于老爺的出現而打斷了柳曼的回答。看得興起，岳公子又想起了此事，看向柳曼道︰「本公子要買下這畫，不是叫你開個價麼，怎麼還沒想好。」
柳曼收回看向竊竊私語的于家主僕二人的目光，對著岳公子微微一笑，有些遲疑地緩緩吐出幾個字︰「不知道一兩銀子岳公子覺得如何？」
一兩銀子買這樣一幅畫，這些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有點獅子大開口。不過，做生意不都是這樣的嗎？先拋出一個高點的價，再讓買家慢慢地往下砍嘛。
何況，這應該是第一幅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漫畫，只憑它的新奇，也不能把價錢說得太低。否則豈不是自貶它的身價。
「一兩銀子？」岳公子看了看牆上掛著的畫，又看了看手中拿著舍不得放下的漫畫，微瞪著眼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柳曼。
掌櫃的正陪著笑站在他的身後，听到一兩銀子，臉上的笑容一僵，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難道真的太多了？柳曼的雙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扭動著。
光看岳公子一身的派頭，就知道他是個花錢不眨眼的主兒。再觀他剛才買那幅畫時的情景，竟是連價錢都沒問，便隨便指了幅畫買下來。一看就知道是舍得花錢的人。如果連他這樣的人都覺得貴了，那恐怕這畫是真的值不了這個價了。
「要不……」柳曼握著雙手，微啟雙唇，準備主動降價。
不過，不容她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岳公子卻是把畫交給了一旁的小廝，十分豪爽地道︰「阿同，給他二兩銀子，這畫本公子要了。」
啊？他剛才莫不是嫌價錢太低了。柳曼意外地瞪著一雙眼楮，真是又喜又驚。沒想到這樣一幅在現代普通至極的畫，竟讓她在這兒賣出了二兩銀子的高價。
「岳公子且慢。」岳公子身旁的小廝接過畫往外掏銀子的時候，于老爺走了上來，慢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