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爺有什麼事嗎？。」岳公子抖了抖衣袍，拂了拂衣袖上的皺褶，側著腦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向于老爺。
于老爺看了一眼岳公子小廝阿同手中的漫畫，想著畫中的古怪動物，他的眼中閃過猶豫。他還是喜歡欣賞那些工筆寫意之類的作品，這樣的跳月兌之作，他實在是很難接受。
可是想到自己要求許老爺的事，卻又用手捂了捂嘴，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按理說，君子不應奪人所愛……」
幾個有些含糊的字眼，卻是令眾人都瞪著眼楮看向他，特別是柳曼。
先前她明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他並不喜歡這幅漫畫。為什麼他與僕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之後，會有此一說？難不成同僕人一番交談之後，他突然之間也對這畫感興趣了？
不可能，柳曼在心里微微地否定著。因為她剛才正好看見了于老爺看向阿同手里漫畫的那一眼，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仍是沒有半分喜愛之情。所以，她可以肯定，他如此說，並不是因為喜歡畫。
那麼，他不喜歡畫卻如此說，又是為了什麼呢？
「于老爺，你也喜歡這畫？」于老爺囁喏著停頓之際，掌櫃的心頭閃過一抹喜意，期待地看向于老爺。
喜歡才好呢。喜歡這種畫的人越多，他只要與面前這位少年模樣的人商討好，就一定能從中獲得利益。
「是啊，莫不是于老爺今日想與本公子爭這幅畫。」岳公子把手背在身後，轉過頭來不以為然地看向于老爺。
于老爺對著岳公子拱了拱手︰「哪里哪里。不過是一幅普通的畫，就是老夫買下送與岳三公子也不過是小事一樁。只是老夫突然想到有一要事，正要此畫相助，所以老夫不得不做一回奪人所愛之事，還望三公子見諒。」
接著他又問向掌櫃的︰「不知……此畫是何人拿來書畫閣里賣的？」
掌櫃的看看于老爺，又看了一眼岳公子，用手指了指柳曼。柳曼對著看過來的于老爺點了點頭，拱手客氣地道︰「此畫是在下拿過來的。在下想到這些千奇百怪的東西，便想著附諸筆端，不過為逗人一笑罷了。」
「哦，原來是這位小兄弟畫的呀。」于老爺沒有太在意柳曼的話，只是禮節性地微點了點頭，從懷里取出一小錠銀子遞到柳曼的面前，「這塊銀子有三兩多，老夫願以此買下那幅畫，想必小兄弟是會答應的吧。」
賣物之人，誰不願意多賣些錢啊。這多出來的一兩多銀子，夠一般的人家用好些日子的了。金錢面前，誰都會衡量得失，他相信面前的少年是一定會答應的。
看著遞到面前的三兩多的銀塊，柳曼沒有伸手上前去接，而是微微地看向了岳公子。
突然多出來的一兩多銀子確實很令她意外，可是，從這位岳公子的眼神來看，她知道，一場金錢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以富家公子的紈褲之習氣來看，岳公子是不可能就這麼任由于老爺把畫買走的。
而她，作為這幅漫畫的賣主，既然有一場古代的拍賣會，她倒是樂意看一看，到底這幅畫能被拍出個什麼價錢出來。
「喲 ，于老爺還真與本公子扛上了？」岳公子臉上露出懶懶的笑意，用戲弄的口吻大聲叫道。
「不敢，不敢。」于老爺言語之間略顯客氣，臉色卻是如常。他與岳家現時並無生意往來，若不是為著長遠考慮，他就是言語之上也不必顧及。
「五兩，本公子出五兩銀子。」岳公子右手五指分開，舉到于老爺的面前，挑戰似地晃了兩晃，「阿同，拿五兩銀子出來給這位小兄弟，給本少爺把畫拿走。」
「是，少爺。」阿同答應著就把手伸入懷中，很快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五兩重的銀錠子來。
「這……」于老爺在他把銀子交到柳曼的手中之前，對著岳公子拱了拱手，道，「岳公子何不乘人之美，這份情意老夫定然記于心中。」
「呵呵，笑話，這畫本是本公子先看中的，何談讓我來成人之美。」岳公子從阿同手里拿過畫來，對著于老爺指了指，「如今我們也不必說什麼你讓我我成全你的話，既然大家都看上了，何不用銀子來說話。若是于老爺出的價高過我，我想，這位小兄弟是定會把畫賣給你的。這世上還沒有傻得連哪份銀子多都不知道的人吧，哈哈哈」
仰天大笑了兩聲，岳公子收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地等著于老爺開口。
「既是如此，老夫便只好得罪一回岳公子了。」于老爺略作客氣地對岳公子道了一句，繼而看了一眼桌上的畫，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轉向眾人道，「老夫願意出五兩二錢銀子買下它。」
「 ，可真是個大方的主。」青沐微微扯著嘴唇，用玩笑的語氣在柳曼身後小聲笑道，「憋了好大一口氣，卻只憋出了二錢銀子。」
柳曼听了，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小聲的說道︰這位于老爺可不像那個一看就不知道窮是何滋味的岳公子，等他一回過味來，知道根本不用與岳公子在這兒拼財，其實還有另一條更為便捷的路走時，他就會悄然而退了。
到時，只會是這位岳公子被他一鬧，白白地多掏了許多銀子。不過，看他這樣的一副穿著態度，些許銀子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十兩，本公子出十兩銀子。」岳公子一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端起茶來輕輕地抿了一口，神態悠然地看著于老爺。
那神情似乎在告訴于老爺，他有的是時間與精力，會陪著于老爺慢慢地玩下去的。
「十兩？」于老爺在心里默默地念著，一雙眼楮直直地看著被岳公子鋪開放在桌上的漫畫，心里升起一股肉疼感。
十兩銀子啊，就這麼一張平日扔在地上他撿都不願意去撿的破紙，就能值了超過十兩的銀子，都夠他買個普通的丫環回家服侍他一輩子了。
與他截然不同的是書畫閣的掌櫃的，听著價錢一兩兩地升上去，他臉上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
在他看來，畫的價錢越高越好。到時他用些手段專門替柳曼賣她畫的畫，所得的利潤便能更多。
「十兩……」為了辦成好不容易謀劃好的事，于老爺咬了咬牙，重重地咬著「十兩」二字，想著再往上加一點點。
「二十兩」可是，那令他肉疼的銀兩數還沒完全出口，吹了吹碗中茶葉的岳公子已經搶著月兌口而出，說了一個更令他肉疼的數目。
二十兩？于老爺的心稍稍抽了抽，雙眼再度看向桌上。不是他拿不出這點銀子，是他覺得為了這樣一幅不知所謂的東西，實在是劃不來啊。岳家有的是錢，這位岳三公子又是個揮霍出了名的人，再與他較量下去，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啊。
「岳公子，這幅畫……」于老爺臉皮扯了扯，指著桌上的畫正欲再度勸他成全自己。
忽然，他的目光瞅到了微微笑著一臉平靜地站在一旁的柳曼，腦中忽然閃過她剛才的話。他的嘴唇扯了扯，很有些爽快地對岳公子道︰「既然岳三公子如此緊咬著不放，只好老夫主動割愛了。」
「哦？」岳公子放下手里的茶碗，卻是微挑著眉頭，帶著幾分取笑地道，「怕是于老爺舍不下那幾個銀子吧。不過沒關系，于老爺若是真的需要此畫，不防派人去我府里借來一用，本公子不會介意的。」
「那老夫先在此多謝岳三公子的一片美意了。」看著岳公子囂張得意的笑臉，于老爺在心里鄙視了一番，面上卻是答得客氣。
「不用謝，不用謝。」岳公子得意地一揮手，對著于老爺別有用意地大笑了兩聲，便對著阿同道，「阿同，把銀子付了，再把畫給本少爺收好了。若是改日于老爺上門去借，畫不在，你的罪過可不輕了。」
「是，奴才曉得的。」阿同把先前拿出的銀錠子放入懷中，重新取出了兩個十兩的銀元寶，遞到了柳曼的面前。
柳曼看了看兩個銀光閃閃的銀元寶，對著阿同點了點頭，便伸出雙手接過放入口袋之中。剛開始說出一兩銀子，她的心里都沒底，生怕旁人說她獅子大開口，卻沒想到到頭來，竟賣到了二十兩銀子的天價，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那幅畫就由二兩賣到了二十兩，還真是好玩。」柳曼把銀子揣入口袋中時，听到了青沐的輕聲笑語。
「這畫倒是畫得特別，看這位小兄弟倒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是路過，還是寄居在此？」阿同向掌櫃的討來了一張薄紙，把畫細心地卷起來之際，于老爺狀似無意地對著同站于桌旁的柳曼問。
柳曼緊緊地看了他一眼，爾後才淡然一笑︰「在下是路過此地，明日便要離開了。正好今日下午無事，才會拿著畫出來看看有沒有喜歡之人，賣一二幅貼補貼補。」
掌櫃的正陪著笑臉與岳公子隨意交談著，听到于老爺的問話，忙悄悄地豎起了耳朵，用心地听著。這樣一幅未經裝裱的粗劣之畫就賣了二十兩銀子，他相信，如果柳曼的畫再經精心地裝裱一番，價錢還能再度提高。
而從開始柳曼只開出一兩銀子來看，他相信，這其中的利潤空間很大，很值得他與柳曼好好地談一談。
「哦，原來如此。」于老爺笑著點了點頭，「既是明日離開，想必小兄弟會留在蒙城住一晚，卻不知道小兄弟有沒有住處，若是還未找到，老夫家里倒是空閑之處頗多，小兄弟若是不嫌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