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聞言臉馬上放了下來,低聲在紫萱的耳邊道︰「沒有這樣的道理。現在又不是戰時,沒有什麼緊急情形,他也不是奉了旨;在京城之中一個小小的四品武將,如果在當差時見了貴人都不拜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會被捧上天。」
「真有規矩能令他如此自傲的話,兵馬司的權勢就會大如天;他分明就是沒有把你放在眼中,故意的輕慢于你。很有可能,他就是為捉拿我們而來,因此才會照面就和你不用客氣了,反正一會兒要得罪之處更大。」
紫萱微一點頭,示意听到碧珠的話,看著宋將軍微笑︰「原來將軍有軍務在事?那本郡主也不好打擾將軍的公事,便不留將軍了,慢走。」
宋將軍沒有想到紫萱會開口趕人,看看遠處的丁陽和芳菲︰「這里,在做什麼?」
紫萱放下了臉來︰「宋將軍如果有軍務在身就請自便,如果沒有軍務在身而要過問眼前丁家殺人之案的話——將軍也是四品的官兒了,不會不知道禮字怎麼寫吧?禮字不放將軍的眼中倒沒有什麼,但是忠字將軍總謹記在心的。」
宋將軍的臉色微變,微一沉吟翻身下馬單膝點地︰「末將參見郡主。」
紫萱輕輕的一抬手︰「將軍請起。那將軍並無軍務在身了?正好就麻煩將軍處置眼前的命案吧——丁府之人殺了他們府中的姨娘,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丁陽將軍和其夫人各自帶著人大打出手……」
「住口!」芳菲大喝一聲︰「你不要血口噴人……」話沒有說完,她臉上又挨了掌,不得不撫著臉先解決盛怒中的丁陽︰「陽哥哥,兵馬司的人來了,我們還是把正經事說清楚,再論……」話依然沒有說完,丁陽又是一腳踹過來,她堪堪避開。
丁府管家早跑了過來,趁著這個間隙馬上過去攔下丁陽,低聲道︰「老太爺的吩咐做完之後,有什麼事情回府再議吧,將軍。」看一眼芳菲,他實在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丁陽會要把芳菲致于死地不可︰「尤其是家事,還是回府之後細說才好。」
丁陽听懂了管家的話,惡狠狠的瞪一眼芳菲轉身走向宋將軍︰「你來得正好。」
宋將軍馬下向丁陽見禮︰「末將見過將軍。」
紫萱看宋將軍也不提什麼甲冑在身之類的,倒是拜得很痛快,心中越發肯定此人定是丁家一脈的人︰「宋將軍,人命關天啊。雖然說死的人是個姨娘,又事涉丁府,但是上唐自有王法,全無縱容凶徒的道理。」
上唐的人雖然分三六九等,但是婢僕的性命依然是性命,何況是姨娘?做主子的把婢僕們打殺,按律來說也應該會被問罪,只不過不會以命抵命,但也可以流放三千里的。
當然,民不舉則官不究,因而各府邸之中偶爾死個把人,官府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其中的原因還是各位貴人們著重臉面,對不听話、犯事的婢僕實在不想用發賣了事,不然就送入官府——進了大牢想要某人死那法子多了去,且不會引禍上身,這才是常用的法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上唐王法開篇就言明的;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之姿,但倒底還是有些作用的。
丁陽「哼」了一聲︰「看你們滿身血污,珍珠當然是為你們所殺,居然開口就誣我們丁家是何道理?」
宋將軍看向紫萱︰「郡主,丁將軍所說?」
紫萱看看身上衣裙的血跡,指著丁陽和芳菲等人說︰「他們夫妻身上也有血跡,且那些丁家護院身上也有不少是有血跡的,宋將軍你是沒有看清楚,還是別有居心?本郡主沒有把話說清楚不成?殺人者,就是丁府之人,宋將軍你還是好好的查出殺人凶手吧。」
丁陽怒瞪宋將軍︰「還不拿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按照原本說好的宋將軍一來就要「請」紫萱等去官府坐坐的;可是現在宋將軍卻根本不動手,反而和朱紫萱廢話起來沒有完。
和朱紫萱說得越多越沒有好處,事情還是速斷速決為上。
紫萱指著丁陽等人身上的凌亂︰「都有血跡,只是我們為救人,而他們卻是殺人;且剛剛丁家眾人因為推諉而大打出手,如今看到你們兵馬司的人才想掩蓋事實,而指我們殺人。」
「宋將軍你也是親眼所見丁家之人互毆,此事孰是孰非不用本郡主再多說吧?你能做到四品,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本郡主就要懷疑你這四品的官兒是怎麼當上的。」紫萱寸步不讓,不僅是咬住丁家殺人不放,並且也把宋將軍逼到角落中。
丁陽這才知道自己又中計了,剛剛朱紫萱和芳菲說那些話並非是和芳菲爭吵而無意說出,擺明了是別有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動手教訓芳菲,而在兵馬司面前弄出假相來。
「捉人。」只要把人弄進兵馬司衙門,到第二天天亮,自然會有法子讓紫萱的人招供︰朱紫萱是郡主動不能用刑,可是她身邊的人卻可以用大刑來伺候的。
九黎的人?不管是伸手打了兵馬司的人、還是在兵馬司等人的身上用毒,那都是死罪!要知道,兵馬司可是皇城之外拱衛皇城安危的衙門,和他們動手就相當于造反。
丁陽所想就是趕快把紫萱等人弄到兵馬司的衙門,如今的他沒有耐心的很,只想快點把事情做完,也好回去好好的想想要如何處置芳菲。
芳菲伏在地上血已經浸濕她的衣裙,努力的叫了好幾遍︰「叫大夫,快叫大夫!」見無人理會她,最終用盡力氣大吼︰「叫大夫。」
丁陽氣得幾步跨過去伸掌就要打,芳菲卻挺起脖子仰起臉來盯著他︰「你打死我吧,貴妃娘娘那里你可想好了如何交待?」她知道丁陽的軟肋,所以此時逃過一劫後,當然不會再給丁陽對她動手的機會。
「現在,還是正經事情要緊。」芳菲又加了一句,算是安撫丁陽的情緒;如今丁陽和兵馬司的人說過話,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眼下也能壓住了,所以芳菲相信丁陽能听得進去自己的話。
丁陽的手掌還真就停在了半空,然後慢慢的放下來黑著臉道︰「來人,送你們夫人回府!」他此時才想起來,想殺芳菲還在賢貴妃那道坎在呢。
就算是芳菲給他那麼大的侮辱,只要有賢貴妃在他就不能把芳菲如何,否則定會讓賢貴妃大怒的。
此事也只有回府之後找他的父親商量一番,做為一個男人他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眼下暫時放過芳菲,不表示他就就能強咽下這口氣。
紫萱淡淡的道︰「慢著。命案在前,丁夫人好像不能月兌了干系豈能回府?不過丁夫人的的傷不能再拖了,還要麻煩宋將軍去請大夫來。」
丁陽回頭看到紫萱還在原地好端端的站著,狂怒︰「宋將軍,你沒有看到珍珠的尸體嗎?還不把殺人凶徒帶回衙門?就算她貴為郡主,我丁陽也要為珍珠討個公道,明天一早我自會上書皇上。」
宋將軍心中有些著惱,雖然說他本來的原意就是來「請」朱紫萱等人的,但是眼下的情形要讓他請?丁家人互毆不止是他看到了,而且丁陽等人衣衫凌亂不堪,就算是現在也瞞不過人去。
如果像原本所說,他自然不用擔心這個那個,反正到時候朱紫萱就會因為「罪證」確鑿而被皇上降罪,自然不會再安然做她的郡主;但是現在事情復雜了,今天晚上就算能屈打成招,到時候皇上過問的話能掩住所有的真相嗎?
原來的安排天衣無縫,就算是輔國郡主不承認殺人,也能遮住京城人的耳目使他們相信人是輔國郡主所殺;現在,只要輔國郡主開口叫冤道出今天晚上的事情,怎麼可能掩得住天下人的耳目。
要知道,丁家的人大打出手他帶來的人都看到了;雖然說帶來的都是他親信的人,但是這麼多人當真會沒有露出口風說出實情的?他不敢賭。
如果像原來所說得那樣,他帶人前來看到就是一具尸體和滿身是血的輔國郡主等人,那他早就拿人了,還用得著被人再三喝斥嘛。
此事不是不能做,而是有點太過冒險了,最終的問題就是值得嗎?宋將軍猶疑不定。
丁陽看宋將軍還不動手更怒,倒是芳菲叫破了宋將軍的顧忌︰「這里沒有外人,你怕什麼?先拿下人來送到衙門再說。如今不正在練兵嘛……」
她看一眼宋將軍身後的兵士們,相信不用再多說,宋將軍也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雖然此計不是萬全之策,但可以爭取到時間做很多的安排了,到時相信丁老太爺會有法子的︰她知道,宋將軍也應該知道這一點。
丁陽當即再大喝一聲︰「還不拿人,宋將軍你不是因為是位郡主而不敢拿人吧?但我們丁家屈死之人如何能閉得上眼楮,請宋將軍公事公辦。」
宋將軍看向紫萱有此躊躇,丁府的管家上前兩步耳語了兩聲,他長吸一口氣抱拳︰「郡主,死者是丁家之人,丁家就是苦主,不可能是凶徒。末將得罪,請郡主說一說為什麼如此之晚會在這處偏僻之極的巷子中?」
紫萱眯起眼楮來看看丁陽和芳菲笑了笑,居然老老實實的答宋將軍的問話︰「因為珍珠向我求救,說她說破了丁大夫人偷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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