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打算怎麼收拾于繡蓮?」
「我有幾日沒給于夫人去信了。」
瓜爾佳氏吩咐丫頭準備筆墨,舒瑤眼珠一轉,為遠在江南的于青天默哀,雖然于成龍听了瓜爾佳氏的建議,給了于繡蓮一份嫁妝後,就不再理會于她,但每當于繡蓮‘惹事’,瓜爾佳氏都會給于夫人去信,讓于成龍知道,你義女又不老實了,于成龍每次都會給瓜爾佳氏送禮物,能收到于成龍的禮物之人,除了瓜爾佳氏外,舒瑤就沒見過。
舒瑤為瓜爾佳氏磨墨,輕聲問道︰「額娘看上什麼了?」公正的說,于青天也不容易,總是被義女牽連,被額娘‘勒索’,于青天心甘情願的被瓜爾佳氏勒索,幾次交鋒下來,于成龍是听見阿瑪額娘的姓名就渾身發抖,舒瑤曾听過一則于青天的笑話,于成龍醉酒後,逮到一人便說一句︰‘千萬別收義女。’抓一人說一遍,有此可見于青天對收義女的悔恨。
「江南有位名士很敬佩于大人,據說除了于大人相邀之外,那人性子怪癖得緊誰都不見,專心在屋里讀書習字,所住之地是雲林小築,藏書極為豐富,于大人和你阿瑪是至交好友,你大哥最近也沒什麼人能教導于他,我想讓那名士指點一番,想必于大人看在誰得面子上都會幫這微不足道的小忙。」
這拐了好幾個彎的說話方式,少一點智慧都听不懂,漢人名士不僅性格孤僻,對八旗子弟多有輕視,于青天得廢多少唇舌心思才能請動那名士指點大哥?于大人接到瓜爾佳氏的書信定是敢怒而不敢言,愁眉苦臉的暗想他怎麼落到瓜爾佳氏手中了呢,他怎麼就如此嘴欠,收了于繡蓮當義女?
「瑤兒,告狀也得分對時候,我在書信了只字沒提請名士教導你大哥的意思,只是同于夫人閑話家常,于大人會回信,主動提出幫我這忙,讓于大人去做,和他主動去做,完全不一樣。」
舒瑤看了一遍瓜爾佳氏寫給于夫人書信,確實沒提名士,說于繡蓮得事也很少,聊聊幾個字概括了于繡臉蓮的沒規矩和不安分,由于說得不甚詳細,全靠于夫人和于大人你腦補,腦補得越詳細,于青天就越過感覺對不住瓜爾佳氏,不盡心竭力的為其辦事如何能成?
瓜爾佳氏想看一遍無誤後,書信裝好,蓋上火封後,命人送去江南,隨後瓜爾佳氏又吩咐王嬤嬤收拾屋子,瓜爾佳氏料想給于青天一個月,如何都能請動他進進京城教導書軒,瓜爾佳氏凡事都有一定之規,走一步看三步,先將屋子預備下,省得到時是手忙腳亂。
「額娘,于秀蓮呢?」
「我看她這良妾也做到頭了。」瓜爾佳氏嘴角一勾,「原本我給于青天留面子,不想讓于繡蓮太難看,如今竟然敢算計到到主子身上,她還真當自己也是公爵府的主子?我冷眼旁觀她爭寵,給你三叔的那兩名妾室下絆子,狗咬狗的事兒我全當看熱鬧了,我也可容忍她給佟佳氏上眼藥,佟佳氏自個兒不爭氣,身為嫡妻拿不住小妾,著實沒用了些。」
瓜爾佳氏一凜,「這些我都可容忍,但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毀了我辛苦梳理出公爵府的規矩,不能讓她毀了我辛苦經營起來的公爵府聲譽,世家親貴容不得挑事的于繡蓮。」
「您是準備罵她一頓?還是讓三嬸處置她?」
舒瑤很好奇瓜爾佳氏的所采用的手段,瓜爾佳氏道︰「她臉皮候著呢,罵一頓她根本就沒當回事兒,哭一頓鬧一頓,翻過臉去依然如故,我得給她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只要想弄ど蛾子,于繡蓮便會覺得疼。」
「瑤兒,去把我馬鞭娶來。」
舒瑤怔了怔後,去屋子里找到了纏著紅繩子的馬鞭,是瓜爾佳氏最喜歡的馬鞭,閑暇時會輕撫馬鞭,舒瑤想著額娘是懷念馬踏長安恣意放縱的大唐生活,或者想著在女皇身邊指點江山,笑看天下風雲起,每當此時,舒瑤總是格外的乖巧,鑽進瓜爾佳氏的懷里,一遍一遍甜柔的叫著額娘,雖然沒有前生的生活,但她有自己,有大哥二哥,還有敬重疼惜她的丈夫。
除了舒瑤之外,沒人能體會瓜爾佳氏心中的憋屈,曾經多耀眼自己的一人,能將世俗男子踩于腳下,高唱征服,可今生只能安于內宅,男尊女卑的日子,如果沒兒女丈夫的話,她怕是過不下去呢,好在阿瑪很好,舒瑤有時再瞎琢磨,如果瓜爾佳氏所托非人的話,額娘會不會報復社會?舒瑤打了個冷戰,以額娘的眼光怎會所托非人?
舒藥將馬鞭遞給瓜爾佳氏,站在一邊輕聲問道︰「額娘打算親自動手?」
瓜爾佳氏似笑非笑,揮了揮馬鞭,劃過空中呼呼作響,「其實我從沒打算親自動手抽于繡蓮一頓,跟她較勁太失身份,可你三嬸太不爭氣了,也不知道誰在背後挑唆得她什麼平等?你三嬸又縱了她,最近兩年風光得寵得恨,怕是我從前讓人教導的規矩都拋到了腦後,以為是個人物了,再得寵也是妾,我今日便讓她明白何為妾?」
「可是額娘,您能插手三叔的家事嗎?你總不能替三嬸管教妾室吧。」
舒瑤是從心底想看額娘發威,瓜爾佳氏模了把女兒的臉頰,「瑤兒,行事圖個暢快淋灕,瞻前顧後得有何意思?我就沒听說過嫡妻還得忍受妾室的,為了個小妾下絆子算計來算計去,直接打了發賣了,男人敢說什麼?插手內宅寵著美妾越過嫡妻,他還想不想要前程?」
「你不用擔心,我自有主張,準保讓她們不出一句話來。」
舒瑤握住瓜爾佳氏的手,信服道︰」額娘,我跟著你。」
「于繡蓮在何處?」
「回二太太,听說給老太太請安呢。「
瓜爾佳氏嘴角上揚,「請安?好,好時機。」
瓜爾佳氏一手提馬鞭,一手握著女兒向榮壽堂走去,風風火火的樣子,路上的下人全都不敢言語,顫顫巍巍的跪下請安,」二太太安,六姑娘安。」
等到瓜爾佳氏和舒瑤過去,下人們才敢起身對視一眼後,悄悄向榮壽堂打听消息,是哪個不怕死的人敢得罪二太太?公爵府熱鬧了。
「瑤兒,于人尋是事兒氣勢得做足,以勢壓人,有何不可?你千萬別信講道理善良感化,咱沒那麼多心思去感化她們。」
「嗯。」
舒瑤記下回去豐富額娘語錄,今日的事完全值得大書特書一筆,憋屈忍讓就不是額娘,額娘可對大事上一時忍讓,但對內宅的小妾諸如于繡蓮,李芷卿之流忍讓的話,太掉價了。
「二太太安」
打簾子的丫頭,噗通跪地,瓜爾佳氏扯了一絲笑意,「我就這般可怕,把你嚇成這樣?」
「奴婢該死。」綠盈是老太太跟前得寵得丫頭,府里的主子太太都給幾分顏面,她從不敢在二太太面前放肆,老太太曾有打算將她給志遠,綠盈寧可降為打簾子的小丫頭,也不去伺候志遠,她實在是對二太太畏懼極了,雖說她也存著為妾的想法,府里仕途最好的就是二老爺,可綠盈從不敢去想志遠。
舒瑤瞥了一眼綠盈,將她的心事看得清楚,對額娘所做所為更有了一絲感悟,平時厲害些,會讓人心存忌憚,省了許多的麻煩事兒。
榮壽堂屋里飄出歡聲笑語,瓜爾佳氏示意讓守在門口的丫頭們閉嘴,她听得出是李芷卿和于繡蓮的聲音,說得還是舒玉的婚事,瓜爾佳氏想要听一听她們如何顛倒黑白哄得老太太做主將舒玉配孫家做填房。
「老太太,听說孫家少爺俊俏著呢,人品風流,最會憐香惜玉,大姑娘配給了孫少爺,是尋了個疼惜她的人,老太太也好放心些,孫家說了,大姑娘過門就當家,孫老太太是個慈悲人兒,不會為難大姑娘。」
李芷卿在旁邊幫腔,「雖說比大表姐大了十歲,可歷盡千帆才懂得疼人,大表姐風華正茂,還不得寵到天上去?等到大表姐芳齡不再,他也上了年歲,和大表姐相濡以沫在這麼多年,無力再寵別人,大表姐一生都很平順,當繼室嫁于年歲大些的人是很有好處的。」
「以大姑娘的身份配孫家屈就了些,可孫家也是富貴人家,會更憐惜大姑娘。」
「大表姐早年喪父,只有大舅母,正經的勛貴人家很難看上大表姐,大表姐又是個那樣的脾氣,外祖母,孫家是不錯的選擇,你疼大表姐的話,就準了吧。」
她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舒瑤感到額娘更生氣了,當繼室嫁大叔?舒瑤被李芷卿的想法弄愣了,繼室听額娘說過,是最最不容易做的,為何再李芷卿心里是好事?舒瑤只有一個念頭,額娘總是沒錯的。
「志成媳婦,你看呢?」老太太能問出這句話來,就有八成的可能會同意這門親事,將舒玉配于孫家是丈夫志成定下的,佟佳氏點頭道︰「兒媳看孫家還好。」
「就是嘛,外祖母我能坑大表姐嗎?。」
「那」
「外甥女這是提誰保媒拉縴,有外甥女在媒婆都不用等公爵府的門了。」
瓜爾佳氏挑簾子進門那一刻起,榮壽堂寂靜無聲,舒瑤感嘆,額娘一出,誰敢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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