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你確定要上去挑戰?」
秦瀲灩根本沒心思關注場上三大擂台的精彩比試,緊蹙秀眉地看著雙眼亮晶晶直盯第三擂台的任翎,心里總覺得惴惴不安,「為何一定要拜方羽老祖做師父?師父是誰差別真的不大的,所謂的指點自己模索也會悟透,頂多就是時間長些,重要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翎兒?」
「瀲灩,」下定決心後的任翎反而不再忐忑,露出兩顆梨渦淺笑,「別操心了,這比試我是一定要去的,不如給我鼓勁,為我加油吧?」
「你」秦瀲灩氣嘟嘟地撅起嘴,扭頭不再回應,將目光放到第三擂台那正與對手拼殺的歐陽嬌嬌身上,不安如同陰影般揪著她的神經。
擂台上與歐陽嬌嬌對戰的是一名築基後期的老者,兩人一照面便毫不客氣地使出彼此最厲害的絕招,不留余地地相互拼殺,各種激烈迸發的光芒在擂台保護罩內交錯閃現,強大劇烈的氣流震得保護罩都隱隱抖動,由此可見擂台里面的聲勢是如何浩大
歐陽嬌嬌一改之前柔美似水的女兒嬌態,面容冷凝狠決,美眸閃爍著陰寒毒辣之意,每一次出手都帶著致命殺招。而那老者同樣目露凶光,絲毫不懼地強悍反擊。兩人你來我往了至少一個時辰,依然勝負難斷。
場上打得難舍難分,場下看得興致勃勃。觀看高手過招對自身斗戰能力的提升是相當有助益的,所有弟子都目光炯炯不願錯過一個分秒,只除了心事重重的秦瀲灩。
與任翎置氣之後的她不再努力勸說,但心底卻依然不同意任翎的做法,看著場上歐陽嬌嬌那火爆猛烈的攻擊技能,憂慮更甚。她垂眸思索了良久,終于扯了扯任翎的袖子,「翎兒,你要真上去挑戰歐陽嬌嬌那個女人的話,不妨從她的頭發下手。」
「頭發?」任翎不解。
「那女人最驕傲又最在意就是她那頭長發,」秦瀲灩道,「一般女修哪有對頭發那麼刻意妝點的?光是她那映月銀環髻就得費上半個時辰才能梳好。我曾經見過有男修與她笑著並肩在街市上逛,想是關系還不錯的。在某個攤位上看小飾品時,那男修拿起一根簪子未經她同意就插入她發間,你猜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任翎搖搖頭,「那男修怕是想買來送她,所以才插上看看是否好看?」
秦瀲灩點頭,「當然是那樣沒錯。不過,結果如何你肯定料不到。歐陽嬌嬌那張如花笑臉頓時變成母夜叉一般,扭身就將那簪子往旁邊一丟,同時一掌把那男修打翻,腳踩在那男修身上撂下一句‘姑女乃女乃生平最恨別人動我頭發’。」
「……」任翎一時結舌。
「明白了吧?」秦瀲灩搖頭嘆道,「所以我不想你上去,那女人瘋起來根本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如果你執意要去,不妨從她頭發下手,也許能夠覷得機會攻下。但是,翎兒,如若不敵就速速退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受傷。」
「瀲灩,」任翎感動地看著秦瀲灩,她不追問她為何非要上去挑戰,只是一心憂慮著她是否會因此受傷,這種真心實意就像暖流一般在她心底流淌,「我會盡量不讓自己受傷的。」
雲繚霧繞之間的十個亭台上各坐了三兩人,或品茶,或對弈,或細語,或靜坐,絲毫不為底下你死我活的酣斗所動容。
第三個亭台內。
居中盤腿而坐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著淺色鎏金暗紋錦袍,五官如刀削般剛毅,虎眉微挑,目光沉斂難掩精芒,渾身散發著浩然正氣,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恭敬。
在中年男子的右後方站立著一個年輕男子,那……是一個用言語無法形容的男子。
他不過一身素淡白袍,卻讓你覺得天上神仙的裝束也莫過于此;
他不過一頭黑發輕輕束起,卻讓你覺得烏亮飄逸得如同人間最上等的緞子;
他不過一臉淡漠冷然,卻讓你覺得天地間再也找不到更出塵絕世的俊逸。
他只是孑然立于中年男子身後,但由內而外散發的冷凝威壓卻完全不遜于那中年男子。
「楓兒,」閉目淺闔的中年男子忽然開口,「聚幽谷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白楓,也就是矗立一旁的年輕男子,回答道,「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中年男子點頭表示贊許,「逸兒還需要多久才能回來?」
「恐得三月之後了。」
「嗯。」中年男子應了一聲,久久,又開口問道,「為師知道你素來不願收徒,可知為何這次非要你一同過來?」
「不知。」
「昨日,天機老兒前來找為師,」中年男子對年輕男子的言簡意賅像是習慣已久,自顧自地說道,「讓為師千萬要帶你出席今年的問鼎台擂台賽。」
面容波瀾不驚的白楓微挑起眉,沉默片刻後,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楓兒,你就不好奇那老頭兒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藥?」中年男子似乎起了興致,張開眼看向白楓,指指旁邊的石椅示意他坐下。
白楓頷首,信步邁向前,撩起長袍穩坐,「好奇與否有何用處?」
「哈哈好一句‘好奇與否有何用處’」
伴隨一陣爽朗笑聲,一道青影嗖地出現在亭台之中,細看了,竟然就是那日在街市當中為任翎算卦的老者。然而師徒兩人卻並不驚訝,仿佛早就料知他會出現。
「我說方小子,」天機老頭一坐下,捻起石桌上的靈果丟入口中,「你這徒弟怎麼還是這樣冷靜冷漠得無趣啊這都多少年了,也沒教出來個正常樣兒你看楚小子就好玩得多」
中年男子——方羽,笑著搖頭,眸光中有閃過一絲對天機老頭的敬意,「要是三峰再多個像逸兒那樣的小子,還不得翻過天來?楓兒這樣也挺好。」
「好啥」天機老頭嘖嘖搖頭,旁若無人地評判,「長得天下第一俊俏又怎樣?像他那樣生人勿進的冷漠性子,浪費多少大好*光啊我看這宗門里的女弟子們的心是碎了又補,補了又碎,都為楓小子鬧的」
「修真之人又豈能貪顧兒女情長?」方羽不贊同地搖頭,「楓兒正是因為絕情絕念才能修煉迅速,成此大才。」
「錯錯錯」天機老兒隨意地晃了晃手,拿起靈茶灌了一口,「楓小子那是天縱奇才跟絕情絕念沒有一點關系我老兒敢跟你打賭,這小子就算跟人愛得死去活來也同樣厲害得很」
方羽眉頭一皺,似有不喜,換了個話題問道,「天機老兒,你此番非讓楓兒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天機老頭神秘兮兮一笑,「我天機老兒從不做無謂之事,既然叫得楓小子過來,定然有我的用意。」
方羽和白楓不約而同地微蹙起眉。
說起天機老頭,他在玄道宗內可謂是極為怪異的一個存在。
他不從屬于任何一峰,但所有峰主見到他都恭敬有禮,而峰主以下的弟子根本無人能夠看穿他的修為,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當然,能夠遇見天機老頭的門內弟子是少之又少,所以大多數弟子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然而在核心弟子之間對天機老頭的傳聞卻是相當多的,有人說他頑劣如童,被他盯上了的話會被整得很慘;有人說他個性好易相處,跟誰都能聊上三五個時辰;卻又有人說他性子古怪,翻臉如翻書,一只手指就能掐死一個結丹期修士……傳聞太多,反而不知道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謬傳的。只是所有核心弟子遇上著天機老頭,都會能閃則閃,閃不掉的只能怨自己運氣不好。
見方羽師徒一聲不吭,天機老兒大搖其頭,「唉,你們師徒倆還是一樣的無趣下次楚小子回來了我再找他玩」
說完他作狀要走,往前幾步後發現方羽師徒依舊沒有留客的意圖,氣得一吹胡子,轉身又在一坐下,「好吧老頭兒就直說了」
「老兒日前循例為今年內門弟子選拔賽佔了一卦,卦象中閃現一顆赤闌星,該星似明似滅,老兒一時不解只好又多佔一卦,卦象直指楓小子。所以,楓小子你今天必須來這問鼎台。」
說完,不待方羽師徒回答,天機老頭便身形一閃,憑空消失,只留下一句調侃,「既然你們不歡迎老頭兒,那剩下的那些困惑疑問就自己好生琢磨吧」
「師父可曾听過赤闌星?」
方羽皺眉沉吟,「自從聚幽谷動亂以來,天機老兒每年都會為內門弟子選拔賽佔卦,為師雖不解卦象之說,但天機老兒的能耐卻是為師都要敬讓三分的。赤闌星一說,為師本以為不過是……」他話語至此,忽然沒了聲音,白楓凝眸望去,卻見方羽目光復雜地看著自己,搖頭嘆了句,「既然如此,楓兒你便在此候到擂台賽結束。我們亦可看看天機老兒非讓你來這一趟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