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翎望了望消失在拐角的幼小身子,淡淡一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她發現自己轉入的區域有個特點,部分路段干燥溫暖,部分路段則潮濕陰森,而且這兩者之間是交替出現,非常有規律。
「會不會……?」當再次從干燥地段邁入潮濕泥地時,任翎倏地止住步伐,揪揪長發皺眉思索,「該不會我走了這半天其實一直在原地打轉?但這里明顯不是陣法,也不是幻境,怎會這般奇怪?」
往牆面打出一道靈力劃下淡痕,任翎快步往前走去。一個時辰後,第三次看見自己留下的痕跡,她終于斷定自己確實一直在原地打轉。
「不是陣法,不是幻境,這片小小的區域從屬于整個地下溶洞的一部分,為何獨獨會有如此玄妙的迷幻功能?」任翎駐足,四下細細觀望,嘆道,「造物者真是太過神奇了」
如果說是人為布設的陣法或者幻境,總可以通過細心觀察找到一些有助于破解的蛛絲馬跡,循著跡象再推敲下去,要破解也是有可能的。
但這種天然而成的說不上來是什麼的古怪情景,卻是讓任翎踟躕了。
知道再怎麼走也沒有,索性找了一處干淨的地方盤腿坐下,掏出星羅石在掌心間把玩,嘆笑道,「想當年我真是無知,以為天機之學不過是江湖神棍用來混吃騙喝的伎倆,如果不是殷爺爺沒有放棄我,想來今天我還真是只能坐著干琢磨法子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宗,」盈盈光亮在掌間滾動,映亮那雙水瞳,「想來還早呢,好好在這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粉唇一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任翎閉上眼楮,布下星羅陣盤開始測算。
約莫花了半個時辰,終于將星羅石收起,露出笑容自言自語,「剛才感嘆造物者神奇時還是過于粗淺了,真正神奇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子。」
原來,這看似毫無破解方法的天然困境,其破解辦法也同樣是一絕。想要離開困境,只需原地等待即可,因為它的循環以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為基準點,每四十九個時辰會出現一次生門,如果這個時候你仍在困境里胡闖蠻撞,極有可能走到老死都無法遇上生門開啟的唯一時刻。
離上一次開啟的時間點還有近二十個時辰,任翎不急不慢地走向測算出來的開啟地點,再次盤腿坐下,潛心修煉等待。
二十個時辰在調息穩固剛突破的境界中眨眼而過,待任翎剛站起身拍拍雙手,一道柔和的光芒從頂部鋪瀉而下,任翎雙眼一亮,快步往光芒飛躍而去。
「這是什麼地方?」飛躍半空的身子驀地一滯,回頭望去哪還有什麼光芒?輕輕跳落地面,任翎環顧了半晌,抿起嘴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也不知道這樊西谷到底是什麼模樣,他們所說的殊途同歸究竟會歸到哪里,沒準這看起來更像獨特空間的地方,也許是通向終點的路徑之一。雖然看起來像是另一處空間,不過,比起我曾經去過的那些黑漆漆了無旁物的空間來說,這里實在是太美妙了。」
如今她站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天空是粉紅色的,泛著寶珠般的光澤,半空飄浮著許多潔白的雲朵,這些雲朵與平日里的那些不太一樣,它們大小不一卻形狀固定,而且並非盤旋在高空,而是在一丈左右距離的半空之中。
「這看似毫無規律的雲朵層,」任翎縱身一躍落在其中一朵白雲上頭,伸手輕輕觸模是柔軟得如棉花糖的手感,仿佛還能泛出甜絲絲的味道,「縱觀布局倒像是某種陣。」
蜻蜓點水般在眾多雲朵間來回穿梭查看,一時也找不著這雲朵排布的規律,只是任翎想來喜歡研究陣法,潛意識里覺得像是陣法,真正是否如此,恐怕還得花些時間研究研究。
從雲朵間跳落到草地里,任翎平躺下懶懶地伸展四肢,那一株株柔軟的草兒在後背鋪墊著,還沁著清爽的草木香,讓人不自覺昏昏欲睡。
本想眯會兒,沒想到閉上眼楮就真的睡著了,再睜開眼時天色已沉,粉紅色的天空變成了暗暗的紅,依然光澤流轉,映得小小的天地溫暖而舒適。
任翎慵懶地伸伸腰,目光沒有刻意對焦地四處游移著,開始尋思怎麼離開這片天地。
「只有綠草地,紅天空,和滿滿的雲朵,」任翎低喃,「方形的天地,四面的結界是少有的深褐色,如果不是身處其間,還真覺得像女子的珠寶箱呢。」
「綠草地是綠色的絨布,朵朵白雲是珍貴的珠寶,呵呵,我的想象力也未免太豐富了,」任翎眯起大眼微笑,「真真要像我說的這樣,頭頂這片紅天空,豈不是可以打開的頂蓋?」
對自己的奇思妙想笑了好一陣子,任翎忽然縱身飛躍,朝暗紅天空飛去,「試試看說不定還真被我猜中呢?」
雙掌兩道淺色藍光往天空打去,初時覺得毫無動靜,隨著靈力的加劇,漸漸地,那天空似乎有了一小絲的顫動,任翎一挑眉,不會真被她說中了吧?這天空好像真的是可移動的?于是,便不加思索地傾注全力施于雙掌,兩股猛烈靈力浪潮直沖而上
只听一陣陣像雷鳴般的聲音響起,任翎心中微喜,咬牙繼續將源源不斷的靈力打出,到最後,忽然一聲巨大的‘轟隆’聲像炸開般震顫耳膜,無數暗紅之光好像瓢潑暴雨般往這片天地傾泄,那暗紅之光落在任翎身上,瞬間讓她陷入昏迷當中。
就在暗紅之光與任翎身體接觸的一霎,所有的震動消失,天地恢復到原先的安靜謐然。天空依然是暗紅的寶光,地面依然是青青綠草,只是,那原本分散遍布的朵朵白雲,似乎被人用手撥弄般往中間匯攏聚集。
雲朵彼此融合,漸漸形成一團大大的白雲,遠遠看去就像一張柔軟舒服的大床,而昏厥的任翎,也在這朵大白雲凝結成功的一刻,整個人墜落躺倒在正正中央。
原本傾泄到這片天地間的暗紅之光則不知是被那朵大白雲吸引,還是被躺在其中的任翎吸引,紛紛從四面八方飛向大白雲。
暗紅之光不住的鑽入白雲之內,讓白雲漸漸變成紅雲,紅雲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往下沉,慢慢縮小,當紅雲接觸到綠草地時,已然化作拇指與食指環扣般大小。
倒在綠草地上的任翎依舊昏迷,而那小小的一朵紅雲則恰巧被她的手臂壓住,數個須臾過後,紅雲倏地穿過袖衫鑽入手臂里頭,只留下宛若雲狀的淺紅印子。
任翎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並不在原先的空間里了,而是躺在一處絕崖邊沿上,「我明明記得那頂蓋掀了半掀後,有無數紅光從外面涌入,之後就莫名其妙地暈過去了,怎麼現在會來到這里?」
感覺體內靈力一滯,連忙坐起身運氣調息,僅過了半瞬,小臉垮了下來,「怎會在這個時候回到築基初期?」
探頭微傾小半邊身子極目望去,眼前是深不見底的絕淵,嗖嗖不絕的凜冽風聲讓人心中悚然。後背不過一尺距離是豎直的山壁,直沖雲霄。
任翎取出踏雲帕,打算飛離此地,卻發現無論怎麼驅使都無法越過十尺高度,頹然地落回絕壁前的小徑,「這里竟然有空中禁制」
前不得,退不得,硬生生地被卡在中間的感覺──真是糟糕。
任翎嘆口氣,挨著山壁站起來,「樊西谷真是讓我長見識了,不見頭不知尾的,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從小徑最左邊走到最右邊,再慢慢踱回中央,「當日魔王晉辰讓三子禁閉一個月,如今算來也僅只是過去不到半月,不知道是不是等時間到了,自然就會被送出去。如果是這樣,樊西谷應該並不是一個用來‘走通’的地方,它太復雜,恐怕三子每年過來所遇到的情形所歷經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
山壁的兩側空蕩蕩的,如果想要離開這里,要麼就往下跳,要麼……任翎轉身看向宛如刀劈而下的山壁,「從這山壁穿出去?」
拿出雪碧雙刀,揮手砍向山壁,很快地就挖出一個圓形凹洞,見這招有用,任翎更是手底加快,不出小半個時辰,一條約莫一人高低近丈長的通道便已成形。
「咦?這里似乎有些不對。」
將劈出的力道加重了三分,突然一陣不同于前面的坍塌聲響起,透過一尺方圓的洞口,任翎目瞪口呆,「這里面是有人居住的?」
站在洞口面前猶豫了小片刻,任翎手起刀落劃出可供通過的大洞,輕輕跳躍鑽了進去。
「看起來這處居所的主人已經離開很久了,」任翎被空氣中的粉塵嗆得咳了幾聲,環顧四周,除了一個蒲團,一堆玉簡外別無一物,「看起來不太像是長期居住的地方,倒像臨時住了段時間。」
拾起一塊玉簡探入靈識查看了會兒,臉色一僵,「什麼?必須破去這人布下的九九八十一道禁制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