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斗場。
笑鬧喧嘩的聲音此起彼伏,偌大的場子外圈環繞著四五十個魔修,修為從築基期到結丹期不等,場子正中央是一名築基後期的男修與一頭三頭巨犀正在搏斗。
那名男修赤luo著肌肉勃發的上身,雙手舞動玄色火輪,一個漂亮的彎腰閃身鑽入三頭巨犀月復下,那一瞬間玄色火輪爆發巨大的烈焰,將整頭巨犀轟上半天。
周遭霎時響起劇烈的掌聲和呼叫聲。
「這些都是男訓尉,」晉偌看了眼沉靜的任翎,「訓尉一職除了在王子們訓練時候陪練之外,平日里還會聚集在訓斗場訓練。」
「任訓尉,」晉薊往場子走去,「我答應過父王盡量不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你只需要跟在我們身邊即可,如果有人挑釁,你無需理會。」
晉薊一邊說一邊月兌下衣服,晉偌見狀也同樣開始月兌衣服,轉眼間任翎懷里就堆滿了兩人月兌下的衣裳,張口結舌地看著兩個小小身子在日光下伸展拉筋,那一道又一道的傷痕讓人覺得有點……刺眼。
三個王子看起來不過六七歲大小,盡管實際年齡已有十歲,但在任翎觀念里也還是孩子。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經歷著怎樣的訓練,才會讓比凡人容易愈結傷痕的身體上有這麼多深刻的傷痕?
事實上,沒過多久任翎便得到了答案。
「給我衣裳。」
晉薊先從場子上下來,步向任翎伸出手,「今天還不錯,斗了近千個回合才落敗。」
「這樣算不錯?」任翎嘆了口氣,將懷里的衣服放到一旁,眯眼看向渾身鮮血淋灕的晉薊,「先將身上沖洗干淨,抹上傷藥後再穿衣。」
「哪那麼麻煩?」晉薊哈哈一笑,拿起自己的衣服直接就穿上,「這種傷沒什麼,一會兒自己就會結疤的。」
任翎蹙眉,緩緩吁了口氣,默然地替他將余下的衣服穿好。
也許是她以自己的習慣去看待和量度了,既然晉薊不以為意,她也沒有悲天憫人非要為他療傷上藥的強制,作為魔城王子,他應該比她更清楚生存法則。
「任訓尉,你倒是挺上道的,」晉薊穿好衣服,拉著任翎靠近場子,觀看晉偌的比斗,「我還以為道修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得讓人吊胃口。」
淺淺一勾唇,任翎看向場中,「道修也是一心修煉飛升,關心自己的進階才是最重要的事。」
「哦?」晉薊一挑眉,「這樣很好。無論飛升成魔,還是飛升成仙,在我看來都是殊途同歸,只是方法不一樣而已。」
任翎一時無語,修真界的人的確早熟,但象晉薊這麼通透的想法,可能很多修士都做不到。
「你知道嗎?父王的無上大殿,從未有人在里面住過。」晉薊曾對任翎說過一次這個,但看著日光下那瑩白剔透的側臉,還是不吐不快,「就連我們兄弟,也從未有過。」
「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任翎淡然回道,她不知道三子是否清楚晉辰留下他的原因,並沒有打算解釋。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一點,」晉薊咬咬嘴唇,「染叔叔喜歡你,這點我很確定。而你現在和父王住在一起,染叔叔知道了,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任翎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晉薊一頭自然卷發,「二王子,首先我與染大人沒有任何關系,其次,我與你父王也沒有任何關系。你無需擔心這些。」
接下來的幾天,任翎每天都會陪兩人參加各種訓練,包括訓斗場,術法講解課堂,獵獸園等。
這日上午,三人剛到訓斗場沒多會兒,忽然有兩名魔修匆匆趕來,在晉偌和晉薊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後,兩子便吩咐任翎在原地稍待片刻,他們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訓斗場正熱鬧酣斗,任翎在旁靜靜站著觀看,偶爾能夠感受到圍觀人群中投來的異樣目光,她低垂下眸避開視線,身子往旁邊樹蔭挪了下。
「好久不見,任——訓——尉。」
任翎驀地一頓,扭頭看向聲音來源,是染衡。
「染大人,好久不見。」
染衡眯眸,眼底醞釀著濃濃的風暴,「身為我染府下人,擅自逃離,你可知罪?」
不等任翎回話,他咬牙又道,「是我小看了你,能夠入住魔宮無上大殿的女人,你究竟有幾面?我以為你不過是一介凡人女子,看來是我錯了。在看到黑玥指環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你不是個簡單的人,只是你斂去魔息裝作凡人到底為了什麼?」
他一字一句,寸寸進逼,眼底閃爍著極少見的厲光,「難道你接近我是為了靠近三個王子?成為他們的女訓尉然後踏入無上大殿,最後,你想得到什麼?想成為我魔宮的女主人?你——好大的心」
任翎蹙眉,感覺染衡已經漸入瘋狂,她退後了一小步,「染大人,你想太多了。」
「錯我就是一直想得太少了,才會被你玩弄了一次又一次,」染衡哈哈一笑,「現在你後台硬了,我想動你也沒那個本事了。說不定,哪天開始,我還要對你俯首稱臣,你說,對不?」
「既然如此,那——至少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厲害,任訓尉,好好將你的本領給大家展現一下吧」
任翎只覺眼前一晃,身子竟然一轉眼就被送到了訓斗場上,耳邊迸發出熱烈的轟叫聲,而對面的三頭巨犀仿佛極興奮地沖她瘋狂地沖了過來。
現在怎麼辦?
染衡剛才不知道施了什麼術法將她傳送到訓斗場內,盡管她一直謹慎地戒備著,但卻依然中了招。而現在,要隱藏靈氣來對付這三頭巨犀,恐怕有些困難。
思緒流轉的瞬間,三頭巨犀已然撲面而至,別看這巨獸身體龐大,行動起來非常矯捷,速度之快可比結丹期修士。
任翎施展風行步勉強閃避,不到十多個來回就已經狼狽不堪,而那三頭巨犀越戰越勇,嘶叫著張牙舞抓地幻化出近百道影子,將她重重包圍撲殺。
情勢緊張得不容任翎思慮,雙手一揚祭出雪魄雙刀,凜冽刀鋒瞬間化作同樣多道光影,每一道都正中三頭巨犀最脆弱的喉間,只听得一陣劇烈的吼叫,三頭巨犀轟然倒下。
任翎這些天在旁觀中早已得知三頭巨犀的弱處,只是要擊中它的弱處並不容易,任翎這一擊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是蘊含了許多巧妙殺招。
「道修」
「靈氣」
場外圍觀的眾人無比震驚,既震驚于任翎如此快速地將三頭巨犀拿下,又震驚于她居然是個道修
道修怎會出現在魔城地域?
道修怎會是三個王子的訓尉?
所有人驚疑不定,場內場外一時鴉雀無聲。
「她是本王的座上賓。」
帶著無窮無盡威壓的淡然聲音憑空而降,將本來安靜的場子凍結出厚厚冰霜。
任翎抬頭,看見魔王晉辰出現在近丈的半空,他輕輕一揚袖子,便有一道柔和的力量將她托到他的身邊。
眉間因為旁邊那澎湃不絕的威壓緊緊蹙起,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遠離的沖動,僵硬地朝晉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晉辰似乎看懂了她的肢體語言,收斂了氣息,垂眸看向訓斗場上跪下的眾人,「以後,任何人斗膽對任姑娘不利,就像他一樣。」
眾人猶自驚疑魔王晉辰說的‘他’是誰,忽然听見一聲慘叫,所有人扭頭看去,眼睜睜地看著染衡在數個須臾間化作飛灰
「是染大人」不知道誰低聲說了句,霎時人群中響起各種討論聲。
「染衡違背規定,」晉辰難得開口解釋,「私自將任姑娘送入訓斗場,其罪可誅。」
訓斗場向來有規矩,所有人上場斗戰都必須是自願的,這話一出,眾人更是紛紛猜測染衡為何有此一舉。
然而更讓人恐懼的是,被魔王推舉為魔宮軍領的染衡,在魔城地位極高,如此說毀就毀,委實讓人不得不猜想那任訓尉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染衡素來極少出現在訓斗場,一來就觸了魔王晉辰的逆鱗,就算私自將那女人送入訓斗場,也不該是死罪那麼嚴重吧?那女人不還是好好的沒有傷到一根毫發?
最讓人好奇的還是,染衡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所有的疑問都在晉辰帶走任翎的一霎壓進心底,他們知道今天這件事情,一個字都不能往外泄漏,不然,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任翎心底的驚駭絲毫不亞于場內的居士,晉辰下手如此不留余地,在她看來,是從側面證明了那三樣東西的重要性。
不惜毀去魔城高級將領也要保全她,為的定然就是晉辰所說除了她之外無人能取那三樣東西一事。
「他不該對你有任何想法。」
晉辰淡淡地看了一直不發一語的任翎一眼,這句話算是最有耐心的解釋。
任翎微微抿唇,點點頭道,「多謝魔王前來解圍。」如果不是這樣,她恐怕輕易無法月兌身。只是,想到染衡就這麼因她而亡,卻也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隨我回無上大殿,介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