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同城這種凡修混居的地方,主要流通的貨幣是靈珠,一百個靈珠等價于一塊下品靈石,算是計價單位最低的貨幣。
任翎在氤靈老祖的洞府中除了得到許多寶物之外,還有繼承了大批的靈石財富。在小寶的粗略統計下,單是極品靈石就有好幾塊,上品靈石有數千,中品靈石數十萬計,更別提下品靈石了,如今在墨玉澗的小木屋里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當時為了將所有洞室內的東西都收藏于墨玉澗內,她和小寶還在原本小木屋旁邊新建了幾間木屋,將東西分門別類地儲藏好才離開百花窟。
在悅來客棧的院落休憩一番,任翎見天色尚未過午,便出門往客棧老板指引的市集方向走去。
市集位于城中央的長安大街上,大街寬敞整潔,能同時容納八匹駿馬通過。這里的熱鬧比起剛進城門時尤甚三分,大街上來往人潮絡繹不絕,有成群結隊的修士,有三五調皮的撒歡娃兒,有緩步而行的老人,還有嬉笑戲鬧的年輕姑娘……
任翎信步而行,美目流盼,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一切。
「賣糖葫蘆咯賣糖葫蘆咯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姑娘,要不要來一串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小販笑呵呵地站在任翎不遠處招呼著,他剛剛將數串糖葫蘆賣給身旁圍著的幾個小孩,抬頭看見任翎便笑著張羅吆喝。
任翎莞爾一笑,問道,「這糖葫蘆怎麼賣?」
「一個靈珠兩串糖葫蘆,姑娘買不買?」
「好,」從懷里掏出一個靈珠遞上去,任翎笑道,「請給我兩串。」
「兩串糖葫蘆,好勒」
小販樂得眯起了眼,將靈珠接過,轉身從背後簍子里拿出兩串看起來更加精美欲滴的糖葫蘆遞給任翎,「姑娘拿好咯」
任翎見方才那群孩子買的糖葫蘆是小販手握圓柱上插著的,而自己的卻不一樣,不由得好奇問道,「為什麼我這糖葫蘆跟他們的不同?」
那小販聞言憨憨一笑,抓抓頭說,「姑娘乃修真之人,自然不能吃那凡俗之物。這糖葫蘆可是千足果所做,味道十分鮮美不說,還富有靈氣,多吃有益。」
原來是這講究,任翎笑著點點頭,張口咬下一顆糖葫蘆,果然口頰生津。
繼續在街市上溜達閑逛,許是被糖葫蘆勾起了口月復之欲,這一路邊走邊買,不知不覺抱了滿滿一懷的各色零食。任翎發現在這街市上的零食小吃都是有著凡修區分的,小販們會根據客人的身份提供不同的種類。盡管賣相、味道差別不大,但修真者所買到的零食小吃基本都是用靈果制作而成,當然收費上也會偏貴一些。
漸漸走到街尾,任翎看著快堆成小山的零食不由得無奈一笑。
其實以她平時的性子對零食是興趣不大的,自從六歲那年開始修真,她就一直服用闢谷丹,基本不再食用凡間煙火,對女孩子感興趣的零嘴更是避之不急。
如果說要尋找她那天真爛漫的童真的話,恐怕得追溯到六歲以前。
修真家族的孩子都很早熟,也許是因為修真之路艱險困難,從小她們就被灌輸各種修真知識和基本理念,培養她們變得更加懂事、自律的性格心態。任翎便是這麼長大的,因為娘親的厚望,在人前她向來是以端莊冷靜的大家閨秀形象出現,只有與娘親獨處時候偶爾會出現孩童該有的脾性。
後來入了氤靈門,短短不到十年時間更是將她打造成了性子冷然淡漠的人,像今天這種情況,恐怕半個月前跟她說起她也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有這麼一面。
失笑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任翎緩了步子,就當是發泄吧。她一直以來繃緊的神經在被奪舍遭遇之後像是斷了一根,要痊愈恐怕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只要在自己能夠掌控的範圍內,偶爾月兌線也未然不可。
想到這里不由得松了口氣,往前走了片刻,突然某種危機感爬上心頭。任翎頓了頓腳步,狀似漫不經心地瀏覽攤檔上的物件,但靈識卻小心翼翼地放了開。距離她不到百步的身後,有兩名鬼祟的修士正跟蹤著她。
任翎凝神控制靈識,輕易就听清那兩名修士的對話。那兩人一個在練氣六層修為,一個在練氣七層修為,正在討論將她捉去給他們老大做爐鼎的事。
爐鼎?
任翎美目一冷,她自然知道爐鼎一說。在男女同修中有雙修,有伺妾,最低等的就是爐鼎。爐鼎的意思就是利用女修培養元陰之氣,男修可以隨意采補獲取用于精進修為。
原本自由放任的心思此刻全然收斂,任翎扭頭看見一家酒樓,尋思片刻轉身步入。
店小二見任翎乃修真者,便恭敬地將她迎上了二樓臨街雅座。任翎隨意點了幾個小菜,將懷中零嘴放到桌上,邊喝靈茶邊眯眸觀察樓下尾隨而至的那兩名男修。
「真是天下無巧不成書」人未至,聲先聞。爽朗的笑聲從樓梯口響起,任翎也同二樓雅座別的修士那般將目光移了過去。
想是對大家的捧場相當滿意,楚逸手執素扇,翩翩扇著緩緩步入,每一步都享受著巨星般備受矚目的優越感,笑嘻嘻走向任翎,拉開凳子一坐,同時啪地收起素扇,「沒想到又見面了相逢自是有緣,姑娘不介意與公子我共用一桌吧?。」
是那個人任翎眉頭微擰,速速往街上一瞥沒了那兩個男修的蹤影,心中不免惱怒,「抱歉,我不習慣與陌生人共座,請移步。」
「陌生人?」楚逸狀似傷心擦了擦眼,眨巴了兩下道,「在下姓楚名逸,乃玉樹臨風翩翩佳公子也。與姑娘兩度相逢,想必是上蒼之意,上蒼之意」
任翎一時氣結,二樓雅座本來就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名修士,全部是練氣期的修為。大家在楚逸剛才不經意的威壓早已緊張得挪桌的挪桌,結賬的結賬,很快就只剩下她們與另外一桌修士,兩者之間相隔極遠。
嘆了口氣,任翎抱起零嘴準備離開。
「等等」楚逸素扇一敲,嬉皮笑臉地說道,「莫非姑娘是怕了公子我,所以連同桌都不敢了?」
任翎漠然迎眸,淡聲說道,「公子過慮。」
「還是……姑娘想要下樓去收拾那兩個下三濫?」
心里猛地一動,任翎重重放下手中那一大紙袋零嘴,蹙眉問道,「楚公子一直跟隨在後?到底所為何事?」
楚逸並未如任翎所願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斟上一杯靈茶,淺淺抿了一口。隨後瞥了眼任翎買的那堆零嘴,似笑非笑地看著任翎。
任翎被看得心中微惱,伸手拉了拉那零嘴紙袋想要放入墨玉澗內。晃眼間紙袋被素扇輕輕一壓,抬眸看去,那雙興致盎然的黑瞳盡是玩味笑意,「本以為姑娘是個淡雅出塵的妙人兒,沒想到實際上不然,實際上不然」
「有話不妨直說,」微擰秀眉,任翎道,「楚公子尚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楚逸嘖嘖兩聲,「蜈蚣,蛇,蟾蜍,蠍子,」素扇在紙袋里翻看一會兒,「果然,還有壁虎,五毒俱全看不出來姑娘口味頗重,有意思。」
「什麼五毒?」
「姑娘不知?」楚逸作了個夸張的表情,捻起尚未吃完用紙包著的糖葫蘆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這糖葫蘆並非尋常的糖葫蘆,應該是蜈蚣所做。」
任翎皺起眉,「這明明是千足果制成,請勿信口雌黃。」
「千足果?」楚逸笑道,「姑娘該不會不知道千足乃何物吧?蜈蚣又名千足蟲,將其滅殺之後,用醬汁將其身段釀制成果,俗稱千足果也。」
見任翎呆住,楚逸隨意又翻出數塊橢圓形的酥餅,笑道,「這應該是叫做鞋子餅吧,別以為它的名字取自酥餅的形狀與鞋子相似,實際上呢,鞋子餅的鞋子是來自蠍子的諧音,是由蠍子殼絆以面粉炸酥制成。」
又隨意地翻出幾樣零嘴,楚逸一邊說一邊笑著看任翎臉色越來越沉,最後聳聳肩,一攤手道,「該不會姑娘你是第一次買,所以……不知道吧?。」
任翎面色微僵,冷冷地道,「我只想知道楚公子為何一直跟隨在後?到底所為何事?」
楚逸嘖嘖兩聲,素扇一開翩翩而搖,「告訴姑娘也未為不可,只是與姑娘相識一場,姑娘至今不曾將姓名相告,楚某覺得嘛……」
任翎抬眸,直直地看著那雙笑意晏晏的黑眸。
在修真界男女之防並不若凡人間那麼嚴重,男女修士平等相交的情況比比皆是,她眯了眯眼,淡聲道,「我叫任翎,見過楚公子。現在,可以據實以告了吧?。」
「任翎。」楚逸緩緩地念著任翎的名字,滿意一笑,「自然可以。只不過如今似乎並不是促膝詳談的好時機。」
任翎很快就明白楚逸的意思,默然低下頭,執起靈茶淺抿一口。
過了約莫小半刻鐘,一隊禁衛隊步入酒樓,為首男修走到楚逸面前,雙手抱拳,「本城城主得聞前輩高人入城,特央我等前來邀請前輩前往城主府一敘。」
楚逸懶懶地勾起一側唇角,眼神似笑非笑地滑過任翎那副置身事外的淡漠面容,啪地一合素扇,「既然城主大人請人相邀,楚某便走上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