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奴 卷一 初蕊 第003章 脫殼

作者 ︰ 魚千谷

過了幾日,茶夜在這農戶家里將身子調養了過來,對著那些爛葉糙米也沒皺眉頭統統吃了個精光。待兩腳的傷好妥當了之後,已是近一月的光景過去了。

當滿面油光一身肥膘的老孫頭看到茶夜難掩眼中的驚艷之色時,茶夜背著那個小包裹在門口乖乖的向老孫頭行了個禮,後而向那對夫婦拜別,在男人一臉的高興與婦人啜啜欲泣之下,上了馬車,就這麼離去了。

車身一晃又一晃,老孫頭在外面駕著車,掀起車簾咧開一口的大黃牙笑道︰「丫頭,困了就歇會兒,養好精神!」

茶夜感激的點了點頭,在老孫頭的盯注下乖乖的往里躺了躺,蓋上了小薄被閉上眼楮。老孫頭兩眼眯起精光隱退,合上車簾繼續駕起了車。

茶夜卻在車簾合上的一瞬,當即睜開了雙目,直直的望著車頂。

當她被老教授救起,她便有了這個名字——茶夜。教授喜茶,又因發現她的時候,旁邊有一大片開的盛艷的山茶花,她便因此而姓了茶。教授說,那天夜里,唯獨她白皙的嬰兒臉在月色下極為奪目,便取名為,茶夜。

她當時跟著老教授的勘探隊在險地雪峰執行任務,她在隊伍的最末端頂風雪而行,隊友們用繩索圍著腰際連成一線,人間距五米。

而她卻意外的踩了空處,雪垛在她腳下塌陷,整個人轉眼之間便墜落下去,繩索當即繃直,余下的隊友皆是一臉驚色的死抓著繩索不肯放手。當時的一切都是無聲的,只有他們面容上道不盡的驚懼與害怕,死死的拽著繩子卻不敢動作太大,一點一點的將她向上扯回。

她懸在半空,心中不是不怕的,整顆心就在嗓子眼兒吊著,然而有這些隊友在,她總會十分的安心,除了面對死亡一瞬間的恐懼之外,再沒發出半點的聲音。雪山環抱之地,一丁點的聲音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非常清楚。

然而,當那之前被她踩下的雪垛墜落谷中,發出重重的悶聲之時,所有人的臉色全變了。她遠遠望去,隔過那些流淌著淚水的臉龐,越過那些焦急如焚的面容,直見遠山處,亮白到灼人眼楮的雪山之山月復,白霧漸起……

一嗡一嗡的聲音立即鑽入耳鼓,眼看著隊友們不懇放棄拼命拉扯著繩索,卻只是劃開一道又一道雪口,她的身子在半空中輕晃,垂首看了看山谷,再抬頭時,手中已經折開了軍刀。

胖姐與陳叔是距離她最近的,見狀拼命的搖頭不止,滿臉的淚水無聲的流淌。她仰著小腦袋,沖著他們微微一笑,軍刀一揮,繃的一聲。

被拽拉的感覺瞬間消失,她仰面含笑輕輕閉上眼楮……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那閉上的眼楮,居然還有機會再次睜開。

不知不覺,外面有了人聲,不喧嘩卻頗有些熱鬧,茶夜坐起身來挑窗簾,眼前的景物立即沖淡了她滿心的苦澀。這大街主道上什麼人都有,上到富甲一身貴氣下到乞丐走卒,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走。她唇邊淺淺的蕩起一笑,只是這笑容里卻有著淡淡的酸澀。

如果這是上天對自己的一種憐憫,那這真是她幾世的福分。上天給予什麼,她必當歡喜接受,即便無依無靠只是一個身有殘疾的稚兒,她也要頑強的活下去。

教授曾經說過,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人都一定要面對現實,好好的活下去。

不消一會兒車便停下,老孫頭將茶夜從車內抱出,兩人坐在一個小攤前要了兩碗面條,香噴噴的吃了起來。

「孫大叔,您能幫我找到家人麼?」茶夜抬頭,眨了眨眼乖巧的問道。

老孫頭吸溜了口面條,灌了口茶順下去說道︰「小丫頭你放心吧,這事包在孫大叔身上!」一邊說著,兩眼似有意無意的睨向不遠處的奴市,眼底的精光亂現,仿若看見了錢在向他招手一般。

茶夜早就看到了那邊的奴市,心中也有些慶幸這個老孫頭沒直接把她帶到勾欄院去,不然就當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待二人吃完面條,茶夜勾了勾手指,示意自己要方便,老孫頭自然是帶著她到了人際罕至的巷子深處,後而背對過去,等著茶夜小解。

茶夜蹲下後,卻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寶石來,她在車上的時候從妝刀的刀鞘上撬下來的,掂了掂之後起身拍向老孫頭的大腿︰「孫大叔,這是我身上唯一的東西,您拿著這個去尋我爹娘,興許會更容易尋到。」

老孫頭轉身時便瞧見了這顆紅寶,雖然不大但東西卻是寶貝,他兩眼立即放光,捏著寶石不放手︰「真是太好了!憑著這個定能尋到你爹娘!」

「孫大叔您人這麼好,我們找間客棧休整休整,我等您給我找到爹娘,可好?」

老孫頭正納悶這孩子身上如何能有這麼寶貝的東西,正想著她身上是不是還有,一听茶夜這話眼珠一轉便笑呵呵的說道︰「小丫頭放心,孫大叔這早安排好了!」

說是安排好了,其實不過是老孫頭唬弄小孩子的把戲,到了一家小客棧安排了住下。老孫頭拉著小二下了樓囑咐店家幫忙關照一下屋中熟睡的孩子別讓她亂跑,然後才向店家打探這里最可靠的當鋪在何處,最後便忙不迭的奔了出去。

奔出客棧的老孫頭是滿臉喜色,天降橫材讓他激動不已。他已經想好了,這個孩子八成是不能安置在什麼勾欄了,能掏得出這麼貴氣物件的三歲小孩,背景不會太寒磣,怎麼也得尋個差不多的人家,當個使喚丫頭也是好的。

茶夜在老孫頭剛剛走沒多久,便扯下床單成條系成一條長繩從窗外拋了下去,而後艱難的用一手抓兩腿夾,慢慢的向下滑去。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她身子本就弱小再加一手臂不可用,幾次險些從三樓的高度摔將下去,手臂被噌出一道道口子,血絲立現刺痛不已,咬牙堅持著才慢慢平安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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