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這等喜事沒能免去受罰,而且手臂雖然仍未多靈光,可茶夜劈柴劈的那叫一個歡樂。就差哼著小曲兒扭上秧歌兒了,她在心中對即墨溪的感恩登時又上升了一層。那用來治鞭傷的藥露,她雖不知曉是什麼高級玩意兒,兩次接觸也知那東西的金貴。要不是那藥露有奇效,她寧可留疤,也不會接受即墨溪那樣給她上藥。
現在劈起柴來,果真是半點感覺都沒有了,腰也利索了,手臂也麻利了,整個人就是第二春哪。
四年來,即墨溪雖然對她有點矛盾,時好時壞,可為她醫治殘臂的事情卻半點沒有馬虎更沒有中斷過。每每想起,她都要感嘆一聲機緣誤人。她在錦墨山莊住了七年,盼了七年,終于盼到了之後,果然正中了那句︰相見不如懷念……
這話雖不應景但卻實用,想象中與現實中,即墨溪截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相處下來才發現,這個小世子霸道的緊,性格極其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世子有著官二代情結,雖說他不像他妹妹那樣拿人命視草芥,對莊里的下人也還算得上溫和。但自從茶夜到了撫墨軒之後,他的種種惡趣味便好似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泄點。
俗話說的好,拔羊毛不能只挑羊圈里的一只往死里拔,但這小世子雖沒那麼大的狠勁兒,卻也明顯讓人看得出,那是在往禿里拔。
但這也是有好處的,譚淨明當年要滅了她的那個‘禍水論’,的確是銷聲匿跡了。即墨溪四年來對她的冷眼,換來了她四年的安然。茶夜有些自我安慰的想︰其實即墨溪性子雖然怪了些,但對她確實是不錯的。雖然對她好的方式便是折磨她……
茶夜的手臂有復原的跡象,這件事情很快便被整個撫墨軒傳遍了。眾人不曉得其中緣由自是相問,即墨溪回答的相當坦然。
「這四年來的鍛煉果然是有益,慢慢會更好的。」
此話一出,整個撫墨軒低調的沸騰了。就連清姑姑都把澆花的活計奉獻了出來,全權交給茶夜用來鍛煉身體……
于是,扶墨軒的下人起的更晚了,茶夜睡的更晚了……
初秋的日子過的很快,眼看著重陽節便要到,茶夜劈完柴後照例端著木盆進了後山。
埋頭挨著采集山露的同時,時不時的探手入懷模模那暖烘烘的手爐。山里的時節比外面要寒的早,此時呵氣已隱現白霧,抬首間,山月復處一所小院隱隱亮著燈燭。
茶夜一詫,她采集山露之事已經整整一個夏天了,當時趙媽媽隨口的一月懲罰,因為即墨溪極不負責的一句話而延續至今。快天明時分來山中采露,那桃花林中的小苑一直都是沉靜著的,怎的近來這些日子,這個時辰還掌燈?
快速的采集完山露,茶夜將其小心收納好便向山月復走去,桃花林的守林人是趙媽媽的丈夫,想來她也有些時日沒見過趙大叔了,既然接連幾日都未睡,不如見見順便討碗熱茶。
因為避開了山路選走的捷徑,腳下便難走些,茶夜又是垮著籃子又是提著燈籠極為不便,腳下一空,身子猛然一歪,整個人差點撲倒滾落下去。幸好急忙歪住身子靠在旁邊的植物上,卻不料懷中的暖手爐趁這麼一彎身的檔兒竟掉了出來,咕嚕嚕滾了下去。手爐跌開了扣子,火星子亂飛……
茶夜心疼不已,這東西好歹跟了自己十年有余,感情相當不淺,連忙往下慢慢走去。
腳下卻又踏上一個小石子,這次歪的徹底,盛水的籃子整個歪了出來,整整一碗的山露直直的潑向了燈籠,滋的一聲,徹底熄滅。
茶夜其實算是個膽大的,不然夜里入山,早把她嚇個半死。但這都是在有燈籠的前提下,眼下突然沒了照明,此時又處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她整個人不由的僵住,平日里從沒留意過這山中竟安靜的這麼可怕……
剛剛彎身夠到那手爐將其揣回懷里,忽然腳下竟又是原地一滑,茶夜摔倒的一瞬心中不忘哭訴︰今兒個這是倒了哪門子的霉!是不是腳不崴瘸不算完?
撲的一聲應聲摔倒在地,30度的斜坡,完全沒有任何懸念,茶夜像個大石頭一般咕嚕嚕的滾了下去。天旋地轉之間終于以狗吃屎的樣子平扒著地之後,茶夜暈頭轉向的撐起身子來,這一滾倒將恐懼給消退去,竟是無聲的笑了。
她的命,當真是硬的可以,電視里無論主角配角,這麼滾下來不死也要暈一暈甚至還得骨折失憶,不然就定是有個艷遇來相救。可她的命不止是硬,還很是匪夷所思蹊蹺的很吶。都這樣了沒事也就算了,不就是疼嘛,總好過從樓梯上滾下來。但自己爬起來,真是白滾一回。
可這一撐起,雙手卻撐著一片異感,觸手是一片質地有些硬的布料,茶夜心中一砰,努力不讓自己去想恐怖的事情。好在燈籠就在身邊,穩住了火折子,再次將燈籠照亮後,當即悚然。
山中野草瘋長,有的地段都足足人高,荊棘也常見,茶夜之前還慶幸自己沒有劃傷,可照清了之後才知自己當真是倒霉到令人發指。前面橫著一個身穿漿服的粗使奴才,一頭扎在石頭縫生出的荊棘里,整整半個身子深埋其中,看不到頭面,可那血肉模糊之相即便是只看後背也極為明顯。
不必探息,這一看便是死去多日之相,山中氣寒,尸首並未腐爛。茶夜哆嗦著往後小心的退著步子,牙齒打顫想呼救卻發覺自己的喉嚨根本不听使喚。就在這時,卻听到有密密的腳步聲傳來,她當即吹滅了燈籠,這時才想起自己是會功夫的,連忙施展輕功欲要躲到另一側的大石後。
卻听那腳步聲簇簇急響,兩下衣衫翻動之後,茶夜只覺面上被什麼東西輕輕掃過,立即一個人影翻到自己身前,唰的一聲抽出亮閃閃的寒芒瞬間便抵上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