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我信你,成全你
穆清點了點頭,目光凝重的嘆了口氣,這三天即墨溪看似不關注她,實則把她盯的死死的,茶夜的每一個動靜,他無一不曉。若不是白天告別時接了茶夜那幾個丸子,回去後自己猜測了一下剝開來看,就看不到茶夜約他今晚在這秋園相見了。
這地方那晚茶夜與即墨溪來的時候已經暗中記下了地勢,這里的守備相對比較疏松,因為這里距離上位人所居的位置最遠,附近也無什麼地方可以容身藏匿,整個秋園還處在一個環抱的位置,除非是內里的人,否則根本別想從外面進得來。
「你到底是什麼計劃……」穆清接過茶夜遞來的一塊軟皮,伸手一模就蹙了眉,打開後借著月色上下一看立即變了臉色,「你要我去……」
茶夜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到底是——」
「我是絕對不能進去的,若是可以的話,我今晚絕對不會來讓你幫這個忙。」茶夜猶豫了一下,復又道︰「我只是有種預感,你必須把這個東西拿到手,如果沒有時間給我,你明天就帶著它離開突厥,等我回到炎京後再說。」
「可是——」穆清的臉色變了,茶夜竟然要讓他去王殿他以為茶夜把他約出來是要解釋一下這幾天的異常或是其它的內幕,卻沒想到竟是讓他去偷東西想了想後,他還是沒問,這樣東西確實讓他也很好奇,他將軟皮重新看了一遍,將地圖牢背在心後,疊好放入懷中,重重的看了茶夜一眼︰「姑娘保重,一切回到炎京再說。」
茶夜還在想,如果穆清追問下去,她就告訴他,畢竟需要對方的幫助,對方就有知情權,然而穆清卻並沒這樣問下去,這讓她有點詫異,穆清對她這樣深信不疑,真真難得。穆清看著她,他倒沒茶夜想的那麼深,只知道憑著自己與茶夜的相處共事,不知何時早就已經被這個女子折服,她有智慧有謀略,卻一直都甘願屈就,風浪來時,她不退讓,卻也不搶盡風頭,反倒將功勞盡量均分,既保全了自己又成全了別人。風浪退時,她不懈怠,未雨綢繆穩扎穩打,褚家的家業交在她手里的那大半年,本已浮起的根基漸漸在她手上又穩穩的扎了下去。
她要做的事情,總不會錯,如果危險過大,她必會親力親為絕不假他人之手,有地圖在,他完全放心自己,只是卻有些擔心茶夜,她讓自己去做這件重要的事,那她呢?她要做的事情,會有多危險?在這突厥的王庭?
「好,炎京見」茶夜此話一出,穆清已經飛身而出,利落的像一展雄鷹振翅而去,不復蹤影。他不是不擔心,而是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拖延她太多的時間,每耗一分,茶夜便會多一分危險,她需要的是絕對的信任和達成,而不是無謂的擔心與牽絆。並且他確信一點,茶夜是一個沒有完全把握就不會去做的人,哪怕這里是突厥王庭,哪怕這里層層重兵,她,一定做得到,無論她要做什麼。
看著穆清消失在視野內,茶夜沉吸一口氣,提著勁貓著身子潛了出去。
——
幽幽的燭火下,火舌跳動的讓人心情煩躁,桌案前的男子對著燭火失神,面無表情的盯著燭光一動不動,一室寂靜如水,沉寂無聲。
半晌後,他無聲的向後倚靠過去,手指在紅木書幾上搭搭的輕扣著,像自言自語一般對著空氣說道︰「這件事情先不要對侯爺提,暫且放下。」
燭光幽幽,照不到的角落里漸漸浮出黑色的人影,似乎還不止一個,其中一個輕聲拒絕︰「世子,百里賦不可能沒有任何打算,難道他是洞悉了侯爺的意思,主動要求聯姻示好?這不太可能。屬下認為這件事情有必要通知侯爺,以好有個完全的對策。」
即墨溪吁了口氣,面上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侯爺當年親手把他推出朝局,也是我親自把他送到突厥來,可是幾年之間,他就漸漸了月兌離了我們的掌控,他在這里孤軍無援都能做到如此地步,使得我們多少年都無法把此人調查得清清楚楚,你覺得他必定有詐也是常理,可是這一次,我倒真覺得他並沒有太多的計劃,至少在這件聯姻的事情上是這樣。再者侯爺遠在炎京,這樣一來一回告知于他,他也鞭長莫及,此事不可拖延太久,而且這件事情既然交給了我處理,有些變數也是難免,我自會處理。」
那黑影上前了半步,即墨溪又道︰「父親向來疼愛裳兒,她從來都是做為一個局外人存在的,她對于父親來說,就只是一個女兒,一個孩子,而不是棋子。這次父親的決定非常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得到,百里賦,也不可能。」
幾個黑影立即身子一僵,領頭的人詫異道︰「世子,您的意思是,懷疑茶夜姑娘透露了此事?她不太可能,就算她對您不是完全盡忠,但絕不可能與百里賦勾結在一起,況且,裳姑娘若是與百里賦聯姻,這對褚家沒有半點好處,對茶夜個人也無半點好處,她完全沒有理由這樣做。」
嗒嗒,嗒嗒……
即墨溪手下的扣擊緩了起來,半晌後他嘆聲︰「就是因為沒有理由,才讓人想不通。」
黑衣人听出即墨溪此話的含義後一驚︰「世子,您既然並不信任茶夜,為何調我們回來?那她今晚豈不是……」
「我信她。」
這三個字並不嚴厲,但卻堅定,即墨溪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擊在這如水般沉寂的夜色里,聲聲低沉卻字字鏗鏘︰「是她不相信我真的信她。」
黑影半晌無語,不知如何應對,正躊躇著欲要勸即墨溪莫要太過輕信那個女人的時候,即墨溪突然開口︰「你們幾個,今晚守著我,哪里也別去,無論听到任何動靜,沒我的命令,不許離開半步。」
幾個黑影皆是震驚︰「世子,您……」
「你們若是無事可做,找個僻靜的地方數數星子,賞賞月什麼的,都可。」
黑影還想再說什麼,即墨溪凜然的視線已經射了過來,幾人深知已不可改變,向後退了一步行了退禮,一陣風動,火舌輕輕一跳,屋內再次沉涼如水。
即墨溪倚靠著坐在那里,半晌後閉上了雙目,輕聲自問︰「阿茶,你是真心想和我一起離開突厥嗎?」。
我信你,我成全你。
你卻不信我早已不是以前的即墨溪,在你面前,我從來都不是什麼世子,你一直想要的平等,我怎會不知?其實是你,從來都不肯相信。
————
冬夜寒徹入骨,有人徹夜無法入眠,有人常眠不醒,有人睡不安寢,有人整夜奔忙。
這一夜,王庭的不少守衛發現向來無風的冬夜,竟然會詭異的陰風陣陣,巡著動靜警覺的去看時,看到的也只是一片茫茫月色,平靜的半點風都無,真不知那陰風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全然不知道中原的輕功形如鬼魅,哪里是他們能參透得到的。
這一夜,數只黑色的鳥獸從他們頭頂無聲飛過,抬眼看時,以為瞧到了邪氣的烏鴉,守衛紛紛唾罵晦氣,卻不知這些‘烏鴉’往來之間會造成數日之後的巨大風浪,而他們,竟然就這樣嫌晦氣而不去捕殺,任它們在自己的頭頂上飛來飛去……
褚月淺第二日帶著他的儀隊先行離去,臨別時突厥各族首領攜親衛相送,排場給得十足,茶夜因為宿醉來遲,到的時候人還是半昏半醒強打著精神,褚月淺卻已經快要踏上馬車了。
各族人見到茶夜後,人人面色迥異,四下里竊竊私語,大抵就是說來時這女人還和褚家少主同仇敵愾,這回程的時候,褚家少主孤單影只的,瞧這懨懨精神不濟的樣子,八成是為情所傷,中原的女子就算出色如茶夜,也是不如突厥的姑娘對情忠貞,變起心來,能把一個七尺男兒傷到如此地步,女人這種生物,就算再是優秀,若是如此三心二意薄涼,也是讓人瞧看不起。而褚月淺這樣提前離開,說是為炎京之事,實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明明就是心傷無法面對啊。
茶夜听在耳里,也只裝作听不到,這些話听在褚月淺的耳里,他又會如何作想?是他一心要甩下她,是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事一達成立即就要走,甚至再多呆幾日大家一起離開,都不肯。
突厥王人未至,盛意卻到了,點選了幾個部族的年輕勇士親送褚月淺的儀隊出突厥,茶夜睨了一眼,那幾個漢子牽著馬匹,樣子不恭不敬的,儼然是敷衍的態度,在他們這些草原蠻人的眼里,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讓他們正眼直視,像褚月淺這樣書生氣,不僅把女人輸了,輸了後還這麼灰溜溜的不敢吭聲,他們打心眼兒里不願干這差事。而且若是褚月淺與即墨溪兩人是真刀實槍的斗出來的,也便罷了,偏偏褚月淺還輸的這麼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