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天一大早他便被譚淨明叫醒,並不是因為李硯的事情。而是因為即墨桐昨天夜里連夜下了山,只留了個信兒讓鳴嘯苑的人早上的時候來山莊里通報。即墨桐稱他實在擔心侯爺的身體,親自進京願以身相換。
只說了這兩句,茶夜便明白為什麼譚淨明今天的火氣這麼大了。即墨桐這樣打著盡孝的名義大張旗鼓的入京換老侯爺回來,別管成不成功,都是討老侯爺歡心的一件事。只是可惜的是,譚淨明在撫墨軒因著即墨溪的身份自然也算是個小老大了,沒有點本事自然是不行的。可即墨桐連夜出山明顯是故意要瞞著即墨溪與譚淨明先下手為強的,豈料竟然真的壓了下去,直到早上譚淨明才得知消息,他沒氣個半死都是輕的。
這些年因為連月越來越有名氣,即墨桐又積極上進已讓侯爺越來越重用這個庶出的長子。而即墨溪這邊卻是屢次犯錯惹禍而且瞞著侯爺做了不少忤逆侯爺的事情,早有傳聞侯爺有廢他小世子頭餃。此次即墨桐又主動去以身換侯爺回錦陽,譚淨明惱怒即墨溪不爭,自然火氣不小。
看著即墨溪輕嘆的樣子,茶夜也是一嘆,知曉自己今天是跑不了必須送上門不可,便冷哼了一聲︰「譚老頭發這麼大的火,還抽了我二哥一鞭,我剛才一直想不通,現在想來譚老頭該不會是以為我昨日與連月相見,是我向連月推薦的這個法子,大少爺才連夜下山進京吧。」
即墨溪放下衣袖指了指前方︰「往那邊劃劃,我看見一小截白色,難道是有藕?」說罷不理會茶夜的白眼繼續說道︰「譚先生對你的態度你心里清楚就好,他這個人固執的很,認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推翻,旁人多說無益。我早暗示過你少往桃花林跑,你卻寧懇受罰也要往那里去,知道你們兄妹情深,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懂得避諱對你們結義的幾人也好些。」
听即墨溪這話的意思還是相信她的,茶夜頓感老懷安慰,撐篙也撐的心甘情願了些,點頭應道︰「二爺您相信我就好,我是有分寸的。而且我已經很避忌了,從沒有偷偷模模的去過桃花林,譚老頭還想怎麼樣。他愛怎麼想怎麼想,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小舟剛剛劃過一個轉彎繞過水榭,茶夜探著腦袋往前望︰「咦?」
即墨溪也瞧見了不大對勁,抬手制止了茶夜的動作,命她坐下自己親自拿過竹篙來小心的向前撐去……
水榭旁是一片蘆葦,茶夜坐在舟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即墨溪的眉越收越緊,最後劃過那叢蘆葦後,觸目之景讓兩人當場驚住。兩人不禁的對視住,都是滿目震驚後的沉重。
很快便召集了家丁過來,眾人齊手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這條水道里漂浮的女尸打撈了上來,翻過身子一看,茶夜面上震驚,心下卻是嘆了一聲果然。
死的丫頭正是昨日搶盡風頭在下人里頗有勢力的小桃,昨日里還向茶夜投誠,今日還未日上三便已死了幾個時辰。
這條水道其實已經算是出了撫墨軒的水界,撫墨軒園內的荷花池引的是山中的湖水,七拐八繞劃過橫橋便是七七八八的岔道。平日里都有設隔障,近日因為水質不太透才在每天早上的時候除去隔障幾個時辰,也就是在這個時間,茶夜與即墨溪劃舟不知不覺的早已出了撫墨軒,其實都已經出了錦墨山莊的建築範圍了。那水榭是建在山莊外的一個小榭,早已廢棄許久,以至于蘆葦雜草叢生,小桃在這里被害,若不是這主僕二人都不是什麼正常思維,恐怕十天半月也未必會被發現。
這件事情最後以小桃不慎失足落水而收了尾並未追究下去,但那半邊臉被胭脂毀了的小蓮卻被人言詆毀的深居淺出,很少再露面了。
下人們頻繁的向茶夜三言兩語,皆是暗示小蓮很有可能便是殺害小桃的凶手。兩人近來相當的不對付早就在下人面前都不是什麼秘密,而且小桃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往小蓮胭脂里下毒的人。
總的意思可以這麼說︰小蓮與小桃兩人狗咬狗,小桃被咬死了。
對于眾人並無半分惋惜,甚至巴望著茶夜早點對小蓮展開調查將她繩之以法的期待樣子,荷花近來時常搖頭哀嘆︰「想當初听說小桃和小蓮是很不錯的姐妹,甚至比親姐妹還親,兩人形影不離。落到對立的模樣已是讓人扼腕,現在卻被人這樣落井下石,還要把小桃的死推到小蓮身上,非要把小蓮一並除去他們才甘心。」
茶夜淡淡一笑看向荷花︰「我還以為你要說一句現世現報。」茶夜伸手幫荷花整了整衣衫︰「畢竟她們姐妹二人這些年可是真正把我踩到腳底下的人,哪次即墨裳過來的時候,身後都少不了她們二人幸災樂禍看笑話的嘴臉。」
荷花搖頭︰「現世現報,但總歸是罪不至死。」
「你心地善良,我真怕你在山莊里吃虧。小桃的死別管是因為什麼,你都別再多想。也別去管別人是什麼態度,這名門望族里,莫名其妙的死幾個人難免的。」茶夜手下突然一頓,看向荷花眼里︰「我這麼說,是不是太無情了?」
荷花搖搖頭淡笑著拍了下她的手背慰藉︰「我懂。」
「二爺會不會有什麼想法?比如如何處置小蓮?雖說沒有證據,但閑言閑語听的多了難免讓人覺得未必是空穴來風,而且小蓮如此被孤立,總要有個說法吧。」荷花想了想後,有些擔憂的問道。
「要是那樣的話,這閑言閑語也就沒什麼意義了。」茶夜淡聲回道︰「只怕你想看到的結果不可能會發生的。」
荷花听的似懂非懂,只當茶夜的意思是指主子的想法總是會讓做下人的出乎意料之外︰「那二爺他……」
「只怕他根本連管都懶得管。」茶夜無奈的冷哼了一聲。
「不會吧,已經傳的很瘋狂了……」
茶夜看著荷花一臉不信又想相信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腦袋便把荷花塞回了房里讓她休息去了。出了門口看了看昏黃的落日長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清楚即墨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