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夜淡笑不語，那龜奴自然是察顏觀色個中之高手，見她不語，笑著迎進了堂子︰「姑娘們還在妝扮，請公子稍坐片刻，不如小的給您介紹兩位，您看……」
「先尋一個偏廂吧。」茶夜笑道︰「姑娘就算了，給備些好茶來，我只想休息片刻。」說著，茶夜抬手丟了塊打賞拋了過去，那龜奴熟稔一接，兩眼卻瞬間亮了起來︰「公子跟我來，絕對好茶好菜伺候！」
茶夜仍舊端的是淡笑不多語，入了偏廂後便往塌上隨意一歪︰「行了，你去忙你的。」
那龜奴立即識趣的退下，退出門後方從懷中將那塊指甲大小的金子掏出來滿眼放光的擱在牙上一咬，捂著嘴便退下了。
待他退下後，扮作小廝的海棠才出聲︰「姑娘，雖然我不該多問多說，可來這倚門賣笑之地，您這是想……？」
她遲疑了一下，不再接著說下去。茶夜抬眼瞥她，暗道即便只是一個錦陽府內的丫頭，跟著她一起登堂入室甚至到了這煙花之地都能如此鎮定自若，褚月淺用人當真是厲害。茶夜輕笑︰「你以為我是來吃花酒的麼？」
海棠見她笑的輕松，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您若是個男兒身，我自是不疑的。可您是女兒身啊，出手還這麼闊綽，您和少主現在不是惜金如命嗎？竟給個龜奴打賞都用金子，您讓我想不通啊。」
「海棠，你從錦陽出來到炎京，從大宅門里邁進了這花花世界，光是伺候別人多沒意思。」茶夜走到牆外微微的打開了窗縫，眯眼向堂內看去，唇跡勾起一笑。
「姑娘……」海棠怔怔的看著她，有些震驚。茶夜莞爾︰「今兒就讓別人也伺候伺候你，你就當是跟著我出來享受的。」
海棠有些別扭的垂下首，樣子還有些心疼︰「那也不該給他們金子，您和少主好不容易才想出的法子收了市面上的金子，多不容易……」
外面喧囂了起來，茶夜立即兩步邁回桌面，正襟危坐，全然不像之前散漫的倚在塌上的樣子，端著茶盞一臉正色的品著。海棠一詫，卻正瞧上茶夜遞來的眼色，立即領會當即坐在茶夜身旁，端的和茶夜是一模一樣的架勢。茶夜斜眼偷睨，贊賞的微微得意一笑。
此樓的老鴇是個風韻尤存的風情女人，妝扮的妖嬈卻極有氣質，之前曾在褚家的金樓置換大量金飾時，氣質比此時收斂了一大半，妝扮也普普通通。但盡管如此還是被人認了出來，之後被眾客厲聲逐出，那些所謂上流社會女人們身邊伺候的下人也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平時還在為誰先誰後置換而互翻白眼，那日里卻連成一線對這個老鴇痛罵不止，最終將其生生的逐出了褚家的金樓，最後還對掌櫃的言詞厲喝，稱這樣象征身份的繡囊，怎可讓那些下賤女人也佩戴。
茶夜當時在金樓三層的暗廂，透過窗縫將那一幕瞧進了眼里。在那之後，這老鴇便再沒來過。眼下里，這老鴇一進門，看到她和海棠後，那原本滿面的職業嬌笑百媚生的樣子立即一頓，神情一震，而後轉了微笑，眼底精光迸現︰「喲，這位公子是個生臉兒，不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海棠望了茶夜一眼，眼底已盡是了然。若不是方才那一小塊金子的打賞，這個時辰段兒老鴇又怎會親自過來招呼？
茶夜卻沒看她，只對著老鴇淡淡笑道︰「媽媽請坐，」隨後眼神往她腰間一望，便咦了一聲，而後詫色道︰「媽媽氣質這般好，怎麼沒配上褚家今年推的那個繡囊？媽媽切莫覺得我多嘴，那繡囊倒真的很襯你的氣質。」
「公子客氣了，這話說的真讓明月心都樂開花兒了。」姬明月雖然嘴上這麼說面上也笑的開，但卻隱隱感覺得出有些不痛快，甚至抬手掩了掩腰間的繡囊，生怕茶夜再多看一眼似的︰「像我們這些女子，要的是個新字。眼下里這繡囊這般風靡，就算配上了，也終是沒趕上個新字。而且樓里的姑娘們掙錢也不容易，舍不得那一成的金子就這麼白白的給出去，穿穿戴戴的，一個繡囊罷了，不能總掛在身上，客人也會膩的。」
茶夜笑道︰「媽媽腰間這個繡囊也很別致，不知是出自哪家之手？」
「公子客氣了，這只是京師里天錦繡的繡活而已，小物件，入不得公子的眼。怎麼公子對繡囊很感興趣？」姬明月坐下來，抬眼笑問。
「天錦繡？」茶夜揚了揚眉，淡聲道︰「果然是京城第一大山寨麼？」
姬明月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茶夜這‘山寨’是為哪般，蹙眉竟不知說什麼。茶夜抿口茶連忙開解︰「如此盛行之物，自然就有人效仿，賺個短錢。」
姬明月臉色有些尷尬︰「公子眼尖，一眼就瞧出來了。當時估模著大略是瞧不太出來的。剛剛進門就被你一眼看出來，公子你還真是頭一個。」說罷便將腰間的繡囊解下拍在了桌上︰「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今兒遇到公子這個行家了，也藏不住了。」
看著桌上的那個繡囊，茶夜也很詫異，山寨這回事，還真是讓被模仿的本家啞巴吃黃蓮。你說人家侵權吧，可是人家在你注意不到的細節上又與你不一樣。可你說人家沒侵權吧，你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不一樣在哪里。
茶夜只睨了一眼，便不再瞧那繡囊︰「倒是與褚家的那繡囊不是一般的相似。」
姬明月的神色越發尷尬︰「如今這京城里，哪家青樓的姑娘也都有這不少這天錦繡的繡品……」
果然已經如此了，只是天錦繡的這批繡囊雖在細節上有所改動，但到底是仿制褚家的繡品，成為當下競相效仿的對象在所難免，可天錦繡如此打出了名聲，誰在背後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不過也都不重要了，茶夜噙起一抹淺笑，輕聲道︰「到底是不能貨比貨的，媽媽若是喜歡，何不設法去褚家銀樓置換正品？」她抬手不屑的撥了撥那繡囊淡聲道︰「可惜了。」
「可惜？」姬明月不解，並避開了茶夜前半句轉了話頭︰「這話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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