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靈蛇聖姑
如此在秋涼寺一直呆到了十七,听著前來的香客攀聊的話題盡是繞著褚家銀樓這次新品,茶夜和海棠相視而笑。十七正午時分,兩人收拾好了物品離去,卻不料剛剛走到大殿,卻被突如其來一波又一波清靈銳耳的鈴聲驚動。
那鈴聲清脆剔透,剛剛听來還是遠遠的若有似無,轉眼之間便已聲音極大甚至還有些刺耳。那聲音听來就像是一顆碩大的鈴子發出的裊裊之聲,空靈的回聲都能在空中余音盤旋不散,然而這鈴聲卻終究太過清靈太過悅耳,甚至于讓人心神皆麻震入腦鼓一般,只覺直傷心神。
寺里的小沙彌也不禁的蹙了眉,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向寺外望去,卻只見遠遠的一仗紅隊,紅紗輕飄宛如嫁隊正悠悠向此地迤邐而來。
那仗仗紅紗讓茶夜突生懼意,猛的想起那個雷雨之夜,漫天遍地的紅綢幾乎生生奪去了她的性命,那種久違的窒息感倏地竄上心頭,讓她整個人無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天鈴九耀,紅綾九丈,靈蛇九天,靈動九宵……」
幽幽的女子低呼之聲如柔軟無骨的輕羅一般裹纏在那紅鸞綃紗中,明明是萬里無雲沒有半絲風,遠遠的卻看得見那鸞駕四周的紅紗迎風鼓蕩,像是深海之中無根的水草蜿蜒成蛇。低唱之聲無不在宣告著此儀仗之神聖,如靡靡之音一般穿腦逼進心肺欲控人心神,低唱之聲連綿不絕纏繞入雲,揮之不散。
茶夜被震驚住,心底的懼意使得她下意識的竟虛退兩步,一旁的海棠卻突然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而後雙目立現清明,連忙過來摁住茶夜的雙肩搖晃︰「姑娘,莫被控去心神」而後見茶夜五識清明蹙眉向她搖頭以示無礙,兩步錯到茶夜身前,凝神看向那儀隊,壓低了聲音︰「這究竟是什麼人?」
左右看去,本就不多的香客已漸漸進入痴迷狀態,呆呆的站在當地目無焦距的望著那儀隊,就連幾個年紀小的沙彌也雙目恍惚,雖不似普通香客那般嚴重,蒼白略有猙獰的面容也已然看得出在與那有著魔力一般的音律作著抗爭。卻听大殿突然一聲暴喝,那聲音驟然響起,宛如雷震自九天之外劈斬而下,瞬間將那魔鈴之聲生生切斷,住持手持金缽自殿後大步而出,厲聲喝道︰「眾施主且去西南苑偏殿听禪經,感應佛音。」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醒轉,小沙彌們當即簇擁著各位香客,不顧他們的疑惑與頻頻回首,將大家擁向後苑的方向。兩個小沙彌過來向茶夜施了淺禮︰「施主請。」
茶夜抬眼見這二位和尚面目蒼白,儼然方才損耗了不少的內力,心下不由的奇怪為何自己只是覺得有些恍惚,腦中最多浮現出了那晚恐怖的經歷,卻並沒有海棠所說被攝心神的感覺?
但確實也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些影響,她自認還算是個膽子不小的人。這些日子來,也回憶起過那晚紅衣女人欲要奪她性命時的畫面,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宛如再次親身經歷一般那樣清晰可怕。
當下正在猶豫是不是躲一躲,畢竟這個住持顯然是有兩把刷子的,剛剛那勢如雷霆一般的震力瞬間便將那魔音擊碎,顯然兩方要對持一番了。而正在這時,偏殿處卻走出一翩翩男子,清秀而寡淡的笑容讓此刻風雨欲來的氣氛立即如沐春風,他淡笑走來︰「茶夜,該回家了。」
茶夜當即面上一喜,萬沒想到竟是褚月淺親自來迎,然而立即又面有擔憂,生怕方才的魔音傷到他的身體,卻不料還未來得及開口,褚月淺已面含喜意的微笑搖頭︰「我沒事。」
褚月淺身邊跟著穆清,點頭略施禮過後便向住持看去,住持掃了一眼,豐眉之下的雙目銳利似鷹,全不復前日所見那般平和慈憫,半晌後點頭︰「褚少主且快些離開此地為妙。」
褚月淺彎身︰「謝大師。」
幾人出得寺門時,那紅鸞已駕至門前,迎風而蕩的紅綃紗如纏綿入骨的水蛇一般盤旋于鸞駕之上,數個紅衣女子足尖掂地竟像是毫不費力便將那沉重奢華的鸞駕扛起,面如桃花般嬌艷輕笑,讓人一望便生出輕浮之感。
茶夜備感不適,只低著頭攜上褚月淺的衣袖快步向一旁的馬車行去,褚月淺一愣,看了看自己被茶夜挽著的手臂,眼角是不易覺察的喜意。海棠與穆清自是不敢向那邊的一團火紅多看一眼,匆匆的在後面跟著。
「可是褚家少主?」
那聲音極盡纏綿,如春帳女子的吟娥嬌嗔酥麻入骨,紅紗漫天而舞之中,這輕輕的一問似嘆似喜卻更有著三分魅惑三分哀怨,可這短短的一句,卻獨獨不似是從口中發出,因為明明是不大的一聲,卻是直入耳膜,甚至比之前的魔音更為穿神。
褚月淺拉著茶夜後退了三步,對著那紅鸞淡淡一笑︰「不打擾靈蛇聖姑,請便。」
紅綃紗悠悠的游蕩,看的讓人渾身發毛,茶夜控制不住的去想著這樣的特技究竟是如何完成的,竟能造出這麼仙這麼妖的氣氛,投資忒大
半晌後,那紅鸞中的女子輕輕一嘆︰「那便有緣再見了。」
褚月淺微欠了子,含笑道︰「在下向來一心向佛,注定與聖姑緣淺。聖姑有聖光庇體相佑,實在與在下道不同,因此……」褚月淺淡淡一笑頓了聲不再說下去,只得這一瞬,那幽鈴之聲便復又淡淡而起,雖不再刺耳,卻綿遠悠重。
鸞駕上傳來女子清淺的笑聲,酥麻入骨︰「那褚少主就好生保重身體,屆時等等看你我二人是不是不相為謀。我深諳世人未知之事,你我二人的緣份,當真不淺呢。」
茶夜有些驚訝的偷睨著兩處,褚月淺卻不露痕跡的拍了拍她挽在他手肘處的手背,而後向那鸞駕默然行了一禮,大有疏離之樣,那聖姑鸞駕處的紅綃紗立即狂舞了一剎,瞬間又柔和了起來,聖姑道︰「進寺。」
之後褚月淺有些急促的攜著一眾人匆匆上車,穆清在前策馬急馳,一路飛快的離了秋涼寺的地界。
顛簸之中茶夜蹙眉打量著褚月淺,他長的真的是男子之中少見的俊秀容顏,氣質更是非凡,商賈之身卻一身書生之氣實在是罕見。只是這個時代的女子大多崇尚英武偉岸的男子,久病纏身的褚月淺也只佔一個柔弱柔美,算來如果不是因為身家夠派氣,這樣的男子想必是沒有什麼市場的。
可那什麼聖姑與他相談的廖廖幾句,語絲備含魅惑與嬌嗲,而且那麼主動,簡直就是在搭訕了。且不論別的,單是這聖姑的背景就不應該對男子這般殷勤,更甭論褚月淺這種帶病之身沒市場的人了。
思量了一番方才褚月淺與那聖姑的對話,她越發覺得那個聖姑實在詭異的緊,于是輕問道︰「你和這個聖姑關系似乎有點交情啊。」
褚月淺道︰「年幼時跟著祖母游歷,曾到得苗疆邊境處,與這聖姑有過一面之緣。」
「這麼說你們之前只見過一面,還是在年幼時?那可真像那聖姑說的,你們倆緣分不淺。都說女大十八變,男大也是十八變的,隔了這麼多年面容變化何止半點,更別說年幼的記憶都能留到至今,還能認得出,那真是非一般的緣分了。」開玩笑,不是你拿我當傻子,就是你們一個個都是非人類。我連小學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出,上大學時拿著小學畢業照是一個人也不認識了,你們可倒厲害,幼時只見過一面,十幾年後再重逢竟然一眼就認得出。
褚月淺听罷放下了手里的卷冊,笑吟吟的抬眼看她︰「當年我不過才六歲,與祖母入苗疆邊境時,家中不慎有一人中了苗疆的降頭,就是當時的聖姑解了燃眉之急。」見茶夜一臉驚色,褚月淺輕咳了一聲後道︰「當時她還不是什麼聖姑,苗疆異術盛行,除卻蠱王便再無高人出名。說起來,我剛才也是很震驚的。」
「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有哪里驚訝,你可一直都淡定的很哪。」
褚月淺舉起書卷作樣拍了拍茶夜的腦袋,笑了笑之後目光悠遠起來,嘆道︰「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六歲見她的時候,她就是如今這個模樣,十幾年過去,她的容貌與聲音竟然沒有半點變化,真是不可思議。」
「什麼?」茶夜大驚,震驚之下猛的挺直了身子︰「長生不老?」
「長不長生,我不知道,但她的確駐顏有術了。」褚月淺面色悠重︰「那時她很容易便解去了我家中僕人的降頭,祖母感激之余也是震撼不已,心驚之下便贊嘆她與苗疆蠱王定是不相上下。她當時卻搖頭不置可否,大抵是感嘆苗疆不重視女子,只道︰不求與蠱王一較上下,只盼有一日能與番人的神女平論,此生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