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陽的話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陸向東,後者卻似乎並未察覺,垂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博士!陸博士!」田陽又輕聲叫了他幾聲。
陸向東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有點不明所以。
田陽只好又把之前的那番話再重復一遍。
「矛盾。」陸向東言簡意賅的說。
所有人又是一愣,覺得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沒有前言也沒有後語,讓人有些一頭霧水。
等了一會兒,大伙都不吭聲,陸向東輕嘆一口氣,把玩著手邊的茶杯,眼也不抬的問︰「需要我具體說麼?」
「明知故問!」田蜜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人都听到。
田陽有些尷尬的沖陸向東賠笑臉︰「別在意啊陸博士,田蜜這孩子說話不過腦子!」
「我不會在意的,免得被人說小肚雞腸。」陸向東慢條斯理的回答,有意無意的朝田蜜瞟上一眼。
「我可沒這麼說過!」田蜜連忙反駁。
「反應這麼快,顯然是這麼想的嘍!」陸向東促狹的笑。
田蜜的臉漲紅了,鼻子里氣鼓鼓的哼一聲,把臉轉向一旁,抱懷不說話。
陸向東喝一口水,清清嗓子,正色對幾人說︰「根據你們的介紹,我覺得這里面有很多矛盾點。田警官——不,不是你。」
他抬手制止做出反應的田陽,扭臉對田蜜說︰「田警官,麻煩你幫我拿紙筆來。」
田蜜即便還在賭氣,也知道不能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只好陰沉著臉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紙筆遞給陸向東,心里偷偷的詛咒這個壞人,他分明是故意在折騰自己。
陸向東沒多和田蜜浪費口舌,接過紙筆,刷刷的在上面寫了些東西,寫完扣上鋼筆,把紙攤在幾個人中間。
田陽仔細的看了一遍,點點頭,指著頭陸向東羅列出的頭兩條說︰「關于現場被細心打掃過和墊腳凳子的高度錯誤,以及上吊自殺在先,灌入安眠藥在後這兩點田蜜之前也有提到!」
陸向東抬眼看了看田蜜,沒說話。
「陸博士,自殺和懷孕之間的矛盾點在哪里呢?」安長埔困惑的問。
「這兩者的矛盾點在于,通常來講,孕婦出于一種母性意識,除非逼不得已,否則絕對不會輕易選擇輕生,當然,只限于懷孕期間的生物本能,孩子出生後就另當別論了。」陸向東回答︰「按照你們從林祥和喬瓊的朋友那里得到的信息,喬瓊在此之前生活並沒有陷入什麼絕境,那麼作為一個孕婦,她沒有理由結束自己生命的同時還把沒來及出生的孩子也一起拖下水。除非她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
「這怎麼可能!都快三個月了,她要是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那也未免太傻了吧!」田蜜覺得陸向東的假設簡直太可笑了。
「這就是我說的矛盾所在了。」陸向東這次倒沒和她斗嘴,一本正經的說︰「既然快三個月的身孕不至于讓喬瓊無所察覺,那麼她在明知道肚子里孕育著另一個生命的時候選擇吊頸自殺,身份和行為是相互沖突的。畢竟現在不是封建社會,如果孩子不是她預期中的,完全可以選擇流掉,如果想要留下孩子,就更不可能做出這種玉石俱焚的事情。」
「說的沒錯!」田陽表示贊同。
「另外,喬瓊手指上的戒痕,你們有問過林祥麼?」陸向東問田陽。
「問過了,他說喬瓊帶的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一枚純銀對戒。林祥說的那枚戒指我們在喬瓊的臥室里找到了,好端端的收在盒子里,只不過法醫對比過之後說喬瓊手指上的傷痕不可能是那枚戒指造成的,所以說,喬瓊遇害的時候手上帶著的是其他戒指。」
「丟失了?」
田陽點頭︰「還沒找到。」
「那就繼續找吧,我覺得丟失的那枚戒指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不然凶手不會大費周章的在喬瓊死後強行摘下帶走。」
「那關于勒痕和抓傷呢?」墨竇半天沒吭聲,這會兒得空連忙插嘴問。
「勒痕是吊頸造成的,說明喬瓊不是被人勒死,而是上吊身亡,但法醫又說她頸項和下顎上的那些抓痕是死前自己造成的。如果她想死,對生的渴求雖然是本能,但不會如此強烈。如果憑借傷痕推測她是非自願的,那為什麼身體其他地方沒有掙扎、搏斗留下的傷痕呢?」陸向東反問。
墨竇恍然大悟︰「是啊!這樣一來不成了自願掛在上吊繩上,吊了一半又改了主意麼!這不合邏輯!的確是矛盾!」
「反應很快,悟性不錯!」陸向東挑釁的笑了一下,補充一句︰「這可能就是為什麼你可以正式調入重案組的原因吧。」
三個男人聞言,都訕笑著,墨竇初來乍到,不熟悉陸向東,不敢亂接話,田陽和安長埔之前多少和陸有過幾次接觸,對于他的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現在看他突然變得很小心眼,處處針對田蜜,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
尤其是田陽,比較是自己的妹妹,終歸是比較掛心的,但他對陸向東也是非常的敬佩和信任,所以疑問的話到了嘴邊轉一圈,又被咽回肚子里,他相信陸向東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還是作壁上觀的好。
而田蜜,這一次也學乖了,干脆來個充耳不聞,不作回應,免得說不過那毒舌的陸博士,反而把自己氣個半死。
陸向東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田蜜的嗆聲,似乎覺得有些無趣,干脆直接對她發問︰「田警官,你對這個矛盾點是怎麼看的呢?」
田蜜沒有被他問住,胸有成竹的說︰「頸上嚴重的抓傷顯示了喬瓊強烈的求生,而她身上無抵抗傷又與之相矛盾。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如果說喬瓊是被人誘騙著把自己掛上繩索,這雖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幾率不大。所以我認為,凶手有可能是趁其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