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東的異常讓田蜜悄悄的犯了一會兒琢磨,不過到了晚飯時間,她就已經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這不奇怪,以她的個性,如果會被一件想不通,又非力所能及的事情一直困擾著,那才真的叫奇怪呢。
不同于之前幾天吃晚飯時熱熱鬧鬧的一大桌子人,今天的飯桌有點冷清,來吃飯的除了田蜜他們三個人以及牛富有老兩口,就只有邢君挺。
苗曉和秦麗娟不願意到主屋來吃飯,不知道是嫌人多,還是為了避免和皮蘭踫面的可能,肖亦然自然是選擇陪著女朋友,郝鵬被肖亦然拉著,也選擇不過來,老牛婆早就一邊嘮叨抱怨,一邊替他們幾個單獨準備了飯菜送到屋里去。
皮蘭干脆告訴老牛婆她不想吃,一個人關著門在屋里子睡覺。
邢君挺原本和李偉銘的關系算是最親近的,現在李偉銘不在了,其他人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他自己倒好像不是很在意,一副隨遇而安,怎麼樣都可以的態度,開飯前還主動到廚房去幫著老牛婆端菜,拿碗筷。
一張大桌子,忽然少了五個人,一下子就變得冷清起來,坐下來吃飯之後,就只有老牛婆一個人在念叨個不停。
「這年頭兒賺幾個錢可真費勁」老牛婆還在為晚飯的事情忿忿不平,飯桌上只有田蜜一個女人,她自然就把田蜜當成了自己的同情市場︰「你說說,就他們那幫小青年兒付給我的住宿費,在你們城里頭,也住不上什麼大賓館吧?不少字好家伙,為了那麼幾個子兒,我還成了他們的私人保姆了這個不吃這樣,那個不吃那樣,這個不肯上桌吃飯,那個嫌人多擠得慌這還是丟了一個那小子要是沒丟,他絕對是最能折騰人的一個」
「行了還有完沒完?能不能讓人安安靜靜吃頓飯了?」老牛婆不知道前因後果,牛富有卻心里明白,村子里出了人命案子,還是寄宿在自己家里頭的人,他正心煩的要命,對老牛婆的抱怨之詞也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偏偏這個時候老牛婆又提到了李偉銘,這怎麼能不讓他心煩意亂。
老牛婆不明就里,正說的興起,被牛富有冷不防的喝斥一句,臉色也不大好看︰「咋?這個家還不能讓人說話了是不是?當初要不是你貪那幾個錢,同意讓這幫小祖宗住進來,我能挨這麼多累嗎?」不跳字。
「那你說吧,愛怎麼說怎麼說」牛富有臉色難看的把碗往前一推,筷子一扔起身就走。
「哎你干什麼啊你這老頭兒」老牛婆一見牛富有走了,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飯桌上只剩下四個人,大眼瞪小眼。
不一會兒,老牛婆折回來,一看四個人都面面相覷的坐在那里,忙一邊往自己的碗里盛菜一邊對他們說︰「沒事兒沒事兒你們該吃吃啊那老頭兒又犯倔,和你們沒關系,他沖我火的」
說完端著菜碗風風火火的又離開了。
「吃飯吧,咱也別愣著啦。」田陽招呼著其他三個人,率先端起碗筷繼續吃飯。
老牛婆和牛富有老兩口拌嘴這件事當然不在田蜜的預料之內,不過也算間接幫了她的忙,現在除了邢君挺之外再沒有外人在場,正好方便和他聊聊。
「邢君挺,我想問你一件事。」等到看見邢君挺吃的差不多了,田蜜才開口發問。
邢君挺放下碗筷,抬眼看著田蜜,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有些愁眉苦臉的。
「你們是想告訴我李偉銘的事麼?」他起身關上主屋半敞開的門,又做回來︰「我知道,他死了。」
「你知道?」這件事倒是挺出乎田蜜預料的,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牛富有麼?還是說這個邢君挺平時少言寡語,卻一直在偷偷留意著警察的一舉一動?
邢君挺大概是從田蜜嚴峻的表情和審視的目光中揣測到了什麼,不等她問就自己回答說︰「我昨天打電話給他父母,問李偉銘有沒有回家,他父母告訴我的。」
「那你有沒有跟別人說起這件事?」
「沒有,」邢君挺搖搖頭︰「我怕影響了你們的調查,所以听到了也沒敢跟誰說,原本就打算找個機會偷偷問問你們的。」
邢君挺的回答讓田蜜听著還是比較滿意的,如果他在從李偉銘的父母那里听到消息之後就立刻到處張揚,田蜜的計劃就會受到影響。
「你還挺明白事兒的」田蜜夸獎他。
邢君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模模腦袋︰「我就是怕給別人添堵,給自己惹事兒。」
「那行,既然你都知道了,咱就開門見山,我們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田陽也樂得不用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你和李偉銘熟悉到什麼程度?」
「我們倆住同一間寢室,同一年入學,雖然不是同一個專業,但是交叉課也挺多的,所以交情還算不錯,他平時挺照顧我的。」邢君挺垂著頭,語氣沒有什麼明顯的起伏,聲音略微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說︰「李偉銘家在本地,所以父母經常到學校里來看望他,他也帶我去過他家里做客,在學校里頭,他算是和我關系不錯的朋友了。」
「可是我听說李偉銘經常欺負你,對你出言不遜,有沒有這事?」田陽尖銳的問。
邢君挺抬起頭,為難的看了看他,猶豫了一下才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李偉銘這個人講話嘴巴有時候是有點毒,做事也會不大考慮別人的感受,但是他很多時候是無心的,不是故意要針對誰,我承認他有時候會對我說話比較刻薄,但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挺照顧我的,所以我不能說他沒有對我說過重話狠話,但是也不能說他以前經常欺負我。」
「你的意思是,他存在那一類行為是事實,但你可以諒解,對吧?不少字」田蜜把他的話歸納起來。
邢君挺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李偉銘家的住址,還知道他父母親的電話?李偉銘父母的電話號碼是李偉銘告訴你的?」田蜜又問。
邢君挺聞言連忙伸手去掏手機想給他們看,被告知不需要,才繼續說︰「不是的,是去年李偉銘因為女生的事惹了點麻煩,和別人打架,被人打傷住院,對方還不依不饒的,他父母不放心,就給我留了聯系方式,怕李偉銘有什麼事瞞著家里面,說萬一以後他再遇到什麼情況,我可以打電話告訴他父母。」
經他這麼一提,田蜜的腦海中立刻聯想起前幾天和郝鵬閑聊的時候,那個話簍子提到的關于李偉銘糾纏苗曉的事情。
「是因為苗曉麼?」光是聯想肯定不夠,還需要確認一下。
邢君挺好像挺驚訝田蜜竟然知道這件事,略微有一點膛目結舌。
「不用那麼驚訝,你就說是還不是就行」
本以為邢君挺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沒想到他卻又遲疑起來︰「要不,你們還是自己去查吧反正你們連他因為女生和人打架的事情都能查到,肯定查得到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啊?」田陽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有心想要開導一下︰「我們是不會泄露消息來源的,李偉銘的遇害,作為朋友你應該也很痛心,現在正好是為他做點什麼的時候,你覺得呢?」
說起李偉銘,邢君挺臉上的表情更加糾結了,他看起來很痛苦的搖了搖頭,抿緊嘴唇不說話。
田陽還打算說什麼,陸向東在一旁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過了一會兒,邢君挺深吸了一口氣,掃視身邊懷有期待的人。
「對不起。」他說,並且因為開口的一瞬間田蜜臉色露出的失望表情而別開了眼︰「我心里很亂。從李偉銘一個人跑掉開始,我就一直在心里想一件事,等我知道他出事了,就更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去想,如果當初他被人激將非要跟著一起來這里的時候,我能攔住他,而不是拗不過他一起跟著來,是不是他就不會出事了我總覺得他遭遇這些,我也月兌不了干系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
「誰也不能預知未來,已經發生的沒有辦法挽回,所以現在才更應該幫助我們提供線索,不是麼?」田蜜不死心的繼續開導他。
邢君挺不答話,只是一味的搖頭,嘴里翻來覆去都只是說著︰「對不起,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
田蜜無能為力的看看田陽和陸向東,陸向東默默的注視著邢君挺,田陽則對田蜜搖搖頭,讓她別勉強。
「好,既然這樣,我們不給你壓力,李偉銘的事你也別過分自責,有什麼想告訴我們的話,我們隨時歡迎」既然對方打定主意不開口,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
「我就再問一件事,」田蜜在邢君挺離席前搶著問︰「你有沒有幫李偉銘把他家地址發給其他人?」
邢君挺點了點頭︰「有,李偉銘說以防萬一,所以讓我必須拿給他們。」
「這個萬一,指的是什麼?」陸向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