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的居民分布,就像陸向東之前說的一樣,在兩名警察負責巡邏這一片區域的巡警的幫助下,田蜜了解到,在山頂平房區居住的居民一共有28戶,都是一些多年久居于此的老坐地戶,因為山頂交通不方便,沒有什麼開發商中意這附近的地皮,以至于到了現在這片平房還能夠得以保留,沒有被拆掉建樓。
在21世紀中學的廁所里發現的女尸,臉上被畫上了濃妝,又染燙著栗色的長卷發,在無法確定其身份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根據經驗把死者依據外貌認定為是年齡在18到28周歲之間的年輕姑娘。
所以眼下的排查對象,就是這附近居民家中有沒有年齡介于這個區間內的年輕女性應該到家卻還沒有回來的。
和兩位協助調查的巡警商量好對走訪人家的分配,田蜜他們走出21世紀中學的校門,走出去幾步,田蜜又回頭看了一眼此刻空無一人,黑洞洞的警衛室,再看看時間,此刻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分,這個看更人周貴,依舊月兌崗未歸。
「怎麼還沒回來」田蜜皺起眉頭。
「你們找‘周總’啊?他今晚估計都未必會回來。」旁邊一個跑來圍觀看熱鬧的中年男人听到田蜜的話,湊過來問。
田蜜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中等個頭兒,微胖,一腦袋油膩稀疏的頭發。
「你是?」她疑惑的問。
中年人連忙擺手︰「我誰也不是,就是听說這兒出事了,過來看看。」
「那你怎麼知道周貴今晚不會回來了?」
「我可沒說他一定不回來,我就是說,他很有可能不回來。」中年男人連忙解釋。
田蜜多看了他幾眼︰「你怎麼知道?」
「我今晚看到他急急忙忙走了的呀,一看那急吼吼的架勢,估模著是有牌局等著呢吧」中年男人說完,好像怕田蜜質疑自己的話一樣,連忙回手一指大門前的小馬路對面,一家面積不小但建築簡陋的鋪子︰「我在這兒開個小雜貨店,這不正對著學校大門麼,今晚我收攤關門的時候看到周貴走了的。」
「平時你和周貴熟麼?」
「不熟不熟,完全不熟」中年男人急忙撇清︰「就是他經常到我店里頭買啤酒,有時候也買個烤腸坐店里邊吃邊看會兒電視,遇到這種時候就閑聊幾句,別的就沒啥了解了。」
「你是幾點看到周貴離開的?」
「五點多鐘吧」
「能準確一點麼?」
「五點半之後,不到六點,反正學校里人都走*了。」
說完,中年男人又耐不住好奇心,問︰「警察同志,里頭發生啥事了?我剛才好像看到怎麼還抬出來一個?」
「沒什麼。」田蜜隨口敷衍,看得出來,這個中年男人平日里也是一個嘴碎的主兒,愛打听愛傳播,如果告訴他實情,回頭再被他添油加醋的傳出去,搞不好就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情緒。
「沒什麼你打听周貴干啥呀?」中年男人不死心。
田蜜瞪他一眼︰「看更的人擅離職守,問一下去向有什麼不對麼。」
中年人想打听內幕,沒想到在這個看起來很好脾氣的小女警這里踫了一鼻子灰,覺得沒趣,訕訕的走了。
考慮到時間已經不早了,田蜜一分鐘也沒敢再多耽擱,趕緊和陸向東一起到周圍的居民家里詢問了一圈,結果和陸向東預計的一樣,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也沒有得到,最後只是做了無用功,他們走訪了15戶居民,基本是絕大多數都是全家到齊,只有兩家有年輕女性未歸,一個去工廠上夜班,一個外出和朋友吃飯,家人電話聯絡後也確定了這一點。
折騰了一大圈,死者的身份還是沒有能夠明確,田蜜看到陸向東那一臉「被我說中了」的表情,心里就感到一股火窩著,並且想狠狠的擰自己一把。
起初這怪胎不來,和程峰他們去查滅門,不是挺好的麼,自己心里卻覺得別別扭扭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結果倒好,這瘟神自己跑來了,見縫插針的擠兌自己,把自己又惹的一肚子火。
既然又被陸向東說中,死者不是附近的居民,再繼續逗留下去也沒有意義,田蜜只好結束當晚的調查,打算等等看局里那邊從尸體和被害人衣物上是否能有什麼收獲。
該下山的時候,田蜜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車被安長埔開走了。
「你是怎麼來的?」她問陸向東。
「走著來的。」陸向東抬起下巴朝著學子路的方向。
沒得選,看來只能走回去了。
路上,田蜜給局里打了個電話,詢問進展,得到的答復是,從現場找到的死者粉色外套上面發現了微量的黑色縴維,但並未發現指紋,包括死者的身上也沒有,似乎凶手在實施過犯罪行為之後,清理過死者的身體。
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沒有其他進展,法醫那邊還沒有結果,死者的身份依舊是個問號。
看來只能等到第二天,等法醫的報告,外加可以到學校了解一下,周圍居民雖然可以排除了,但學校里的教職工卻還不能,山上這麼偏僻,如果不是在這附近上學、工作或者居住的人,輕易誰也不會費力氣跑到這上面來閑逛,更別說現在天寒地凍,無論是學子路的石階,還是另一側之前田蜜他們驅車上來的小路,都布滿了冰雪,非常難于行走。
那麼凶手又為什麼會選擇在這里下手呢?在夜晚的校園,臭氣燻天又寒冷的戶外廁所里?
沿著學子路的石階下山的途中,田蜜發現在長長的學子路階梯中間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個小教堂,規模不大,門前的積雪倒是清掃的一干二淨,看起來白天的時候應該是經常有人走動的。
「等查清楚死者身份了,或許從這個教堂的人那里能了解到一些情況,比較他們在這半山腰的位置,上來下去的人,都能看得到。」田蜜對陸向東說。
陸向東這一次倒沒有對田蜜的話提出反駁,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對了,」田蜜忽然想起一個壓在心底一整天的疑問︰「你今天早上為什麼會出現在旅店後門的窄巷里?」
「有什麼問題麼?」
「問題大了,一個本來應該在車里的人,沒等在車里,恰好出現在旅店一側後身的窄巷口兒,還恰好在邢君挺跑出來之前等在那里,又恰好把跑出來的邢君挺堵了個正著」田蜜用陸向東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來回應他︰「這麼多巧合背後,一定有人在策劃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那里有個側門?」
陸向東大方的點點頭承認了︰「你說的沒錯,我提前去旅館問過。」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你會想到去打听有沒有側門?」田蜜驚異的看著陸向東︰「難道你能未卜先知?」
「就在你做最後的取證工作的那兩天,我只是把自己放在邢君挺的角度去推想罷了,如果我是一個擔驚受怕的嫌疑人,一旦警察找上門,我該怎麼逃跑。」
陸向東考慮問題的周全程度,讓田蜜心里感到驚訝,並且暗暗記下來,嘴上倒沒流露,只是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是剛巧在那兒,這麼說來,我還真欠你一聲謝謝,今天邢君挺要是跑了,起碼還得多折騰兩天,哪能這麼順利的結案……啊——」
田蜜話沒說完,腳下一滑好險從石階上滑倒,多虧身旁的陸向東動作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從沒讓她陷入「滾下山」的危險境地。
驚魂未定的喘了幾口粗氣,田蜜的心還在砰砰砰的劇烈跳動,她伸手撫了撫胸口,對陸向東露出微笑︰「這才剛說完,我又欠你一句謝謝。」
「不用客氣。」陸向東看她已經站穩了,立刻松開手,繼續向前走。
下到學子路下面,深夜的北環城路上除了路燈之外,找不到其他光線,馬路上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車輛經過,更別說什麼出租車。
沒有法子,田蜜和陸向東只好徒步朝繁華路段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誰都沒開口說話,田蜜漸漸有些憋不住了,主動開口和陸向東開起了玩笑︰「我說,你今天本來應該去江口區的人,卻出現在這邊,該不會是去了那邊,看到血淋淋的滅門案現場,害怕的受不了,就跑到我這邊避難了吧?不少字」
以為陸向東會反駁幾句,誰知道他竟然只是聳了聳肩,什麼都沒說,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沒有了回應,田蜜也頓時覺得索然無味,無聊的撇撇嘴,不吭聲了。
走了一會兒,陸向東忽然對她說︰「現在是晚上十點二十分,你不立刻回家,家里面會著急麼?」
「不會啊,我爸媽已經習慣我和我哥有案子的時候神出鬼沒的行蹤了,」田蜜忽然好想明白了什麼,興奮的睜大眼楮︰「是不是你想到了什麼,想叫我一起去查?」
「那倒不是,」陸向東搖頭︰「我是想請你吃飯。」
田蜜聞言,詫異的嘴巴都張開了,連忙抬頭看天︰「你要請我吃飯?我先看看天上有沒有下紅雨。」
陸向東沒在意她的調侃,一本正緊的說︰「你說的沒錯,今天白天你的確救了我一次,所以——」
「我可沒打算讓你請客報答我」田蜜連忙接口。
「我沒有說是報答,我只想說,請你吃頓飯,咱們兩個就算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陸向東的答案大大出乎田蜜的預料,田蜜听完他的話,驚訝的瞪著他,臉慢慢漲紅起來,最後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從來也不欠我的,而且我和你沒什麼交情,不吃你請的飯。」
說完加快腳步,氣沖沖的走了。
陸向東在她身後,用復雜的目光注視著田蜜的背影,遲疑了一會兒,終于大步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