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午飯,三個人直奔身份證的真正持有人郭威亮的所在單位。
郭威亮是個身材矮胖的男人,三十多歲,一張臉長得非常富態,整個人看起來,仿佛一只活生生的維尼熊。
打從以見到他本人,田蜜心里就想,如果何秀山沒有撒謊,那麼光從外觀上來看,郭威亮就已經完全被排除了。
郭威亮供職于一家大型國企,負責一些大機械的采購工作,平時經常出差全國到處跑,基本是一年到頭在C市的時間還沒有外出辦事得到時間長,今天剛剛回到單位,才剛過了午飯時間,警察就找上了門,也讓他有些詫異。
得知是之前和他取得過電話聯系的人,郭威亮才從莫名其妙中明白過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我這些天一直在外出差,要不是那天你們到我單位了解情況,打電話給我,我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有人頂了我的名字去預定出租車這種事呢。」郭威亮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其實我們今天來,也是想再確認一下,你有沒有把身份證借給過什麼人,或者誰對你的身份證號碼非常熟悉的?」田蜜問。
郭威亮皺眉想了一會兒,不是很堅決的搖了搖頭︰「我記得是沒有過,身份證這種東西,我還是比較嚴謹的,不會輕易借給別人,就怕添麻煩,沒想到這麼小心,還是沒能避免,至于身份證號,那麼長一串,你讓我一口氣給你背出來,我都要打幾個哏兒,別人誰要是能記得那麼順溜,那還真是太有心了」
郭威亮的答復,讓田蜜他們也有些無奈,人家說的又都是事實,也只好作罷。
要走的時候,郭威亮忽然從辦公室里頭追了出來。
「幾位,我想起來一件事兒」他在樓梯口追上了田蜜他們,因為體重的緣故,喘了一會兒才說,「我幾年前丟過一次身份證」
「時間可以具體一點麼?」
「大概,三年多以前吧我陪老婆逛街的時候被人掏了錢包,里頭的銀行卡啊證件啊啥的都丟了,之後我就該掛失的掛失,該報停的報停,然後這事兒就慢慢給忘了」郭威亮模模自己油光光的腦門兒,「你們剛才走出去,我忽然想起來,趕緊追出來告訴你們一聲,萬一要是有幫助呢」
謝過郭威亮,田蜜他們離開郭的單位,順便給何秀山打了個電話,詢問他什麼時候有空,能不能到公安局去一趟,一來他是唯一一個見到過當日李雲車上乘客的人,不管真假,這個信息必須保留,安長埔打算叫他來,配合警方畫像,另外田蜜也想再和他聊聊,尤其是關于他和李雲的關系,以及張錦被打的事情是否和他有關。
電話打過去,何秀山沒接,隔了一會兒才把電話打回來,說剛剛正在開車,需要等下午找個時間再過去。
田蜜也只能答應了,畢竟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何秀山具有作案嫌疑,因為這個耽誤了人家的營生,總是不太好的。
介于這種情況,他們也只好先回局里去,再作打算,現在張錦的DNA采樣已經完成,只等比對結果,何秀山提出的不在場證據還有待反饋,那個神秘乘客的身份到目前位置還尚不可知。
眼下,能讓他們去主動出擊的線索幾乎沒有,剩下的都是攥在手里,需要用耐心來一點點捋順的亂麻。
回到公安局,上樓還沒等走到重案組辦公室的門口,三個人就听到了里面隱約傳出來的說話聲。
「有人?」安長埔一愣,「是不是頭兒他們回來了?」
「怎麼可能,听,明明是女的在說話。」田蜜立刻否定了安長埔的猜測。
安長埔又听了听︰「還真是難不成是嘉逸過來了?」
「咱在這兒瞎猜什麼啊,這都到門口了」田蜜失笑,自嘲的搖搖頭,推開門。
一推開門,田蜜就傻眼了,整個人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里頭有兩個女人,面對面正在聊天,背對著她的那個,光看背影也看得出來,是王純,而面對著自己的那個中年女人,她也印象深刻。
就是當初還在查喬瓊那個案子的時候,在梁美玉公司門口遇到過,和陸向東糾纏的——陸媽媽
完蛋了,這回真的是完蛋了。
如果讓陸向東一進門看到他避之如洪水猛獸一樣的人,就坐在辦公室里面,已經找上門來了,會不會當場翻臉?或者轉身就走,以後再也不肯過來和他們一起合作查案子?
田蜜站在門口糾結的時候,身後的安長埔不明就里,他比田蜜高,能夠看到里面坐著王純和另外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卻不明白為什麼田蜜忽然變成了一個木樁子,卡在門口不動彈。
「田蜜,走啊別堵著門」他催促田蜜。
王純听到聲音,扭頭一看是他們回來了,立刻笑眯眯的起身迎過來︰「你們回來的正好我今天上午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張錦胳膊上的傷口問題,想過來跟你們說說,結果你們都出去了,恰好看到阿姨在這里等,我就先帶她進來坐了」
田蜜趕忙在身前向王純擺手,但是已經晚了。
安長埔從身後推著田蜜,把她推進辦公室,陸向東也緊隨其後走了進來。
接著,王純不知道是沒有看到田蜜的示意,還是沒有當回事,又犯了另外一個錯誤——她幾步來到陸向東母親的身邊,親昵的挽著她的胳膊,對最後一個進門的陸向東用一種很驚喜的語氣說︰「陸老師,你看誰來了」
田蜜捂著自己的額頭,頭疼的嘆了口氣,安長埔看她這幅樣子,還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下一秒鐘,他就不莫名其妙了,因為陸向東的反應很好的表達了他的態度。
「你來干什麼?」陸向東的臉瞬間從剛剛的面無表情,變成了千年寒冰。
陸母尷尬的看著陸向東,露出一副哭一樣的笑容︰「兒子,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想你,過來看看你。」
「那好,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陸向東回手一指身後的大門。
王純此刻仿佛被人點穴了一樣,站在陸母身邊,挽著陸母臂彎的手留也不是,縮也不是。
安長埔也傻眼了,他認識陸向東的時間說長不算長,說短倒也不算短,看他冷嘲熱諷也好,面無表情也罷,都不稀奇,像現在這樣明顯動氣,還真是第一次。
陸母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站在遠處一動不動。
田蜜生怕陸向東一氣之下會表現的不夠理智,干脆過去一把拉住他,就把他朝里面的會客室方向拖︰「走,你先進去坐坐,有什麼事進去談」
「沒什麼可談的。」陸向東冷淡的說,試圖掙月兌她的拖拽。
「喂,你媽一看就知道是打定主意不可能就這麼走了,人都被帶進來了,你們進去說,總好過在外面讓人看著吧」田蜜湊到他身邊,用極低的聲音對陸向東說,「還有,一次談清楚了,對你們不也都好麼」
陸向東回頭看一眼還愣著的安長埔和滿臉揣測的王純,把田蜜的手從胳膊上拉下去,頭也不回的朝會客室走去。
「安長埔,你把阿姨也給帶到會客室去吧」田蜜沖安長埔使了個顏色。
安長埔就算不知道背後的真正原因,起碼也能明白過來陸向東母子兩個直接存在的冰山溝壑,現在田蜜這麼一示意,立刻回過神來,招呼了陸向東的母親朝會客室走︰「來,阿姨,這邊走。」
三個人都走了,剩下王純和田蜜兩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啊?」王純一臉莫名其妙,扭頭朝會客室方向看了看,「那個是陸向東的親媽沒錯吧?他怎麼那種態度啊?」
「這……」田蜜為難了,說了等于泄露秘密,不說,又怕壞了陸向東的名聲,斟酌了一下,只好非常簡略的把陸向東幼年喪父,其母不盡義務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的事提了一下。
王純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哎呀,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怎麼早告訴你呀,這是人家的私事。」田蜜為難的扁著嘴,「再說了,剛才我沖你悄悄擺手,你不也沒反應麼。」
「誰能想到是這麼個事兒呢」王純聳了聳肩膀,饒有興致的打量了田蜜一番,「不過話說回來,就像你說的,這可是私事兒,你連這都知道,看來陸老師平時沒少和你說些掏心窩子的話嘛還說你和陸老師關系一般」
「哪有啊。」田蜜有點不自在的連忙否認,「我不過是因為工作,和他接觸的比較多,恰好知道了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倆不對盤」
「行我假裝相信你說的還不行麼」王純一掃剛剛的尷尬神色,笑呵呵的和田蜜開起玩笑來。
「呆會兒你也多注意吧,今天誰也別不小心踩了雷區。」田蜜叮囑王純。
王純撇了撇嘴︰「說實在的,這事兒,我真覺得陸老師沒必要,像他那麼看透人性,那麼理智的一個人,怎麼連這麼點兒小事都看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