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接到通知,田蜜火速趕到現場,趕到的時候,安長埔他們也已經到達,包括好幾天沒露面的陸向東。
這一次的案發現場不同于以往,地點不是遠離市區的廢棄工地,更不是偏僻的山頂中學,而是位于C市市中心的一處名叫百花園的公園。
百花園是C市一處鬧中取靜的好地方,雖然位于市中心,但公園內部綠化很好,茂密的樹林,各色繁花,還有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都讓這里成了市民夏日消暑休閑的好去處,許多情侶甚至連冬天都會到那里去尋找靜謐的浪漫。
最先發現尸體的是幾個冬天里還堅持晨練的大爺大媽,其中一位因為心髒比較脆弱,冷不丁看到死人嚇得當場發作,已經送去醫院接受治療,其余幾人很配合的留下來,準備接受警察的詢問。
「這個該死的犯罪人,真是狡猾」安長埔很火大的對田蜜說,能夠看得出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才沒有因為太過氣憤而忍不住爆粗口,「昨天晚上下雪,他就偏偏選在那種時候作案一夜大雪,腳印又都被掩蓋的七七八八了王法醫正做檢查呢,剛才她初步看了一下,也覺得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田蜜朝尸體那邊看了一眼,王純和其他刑技人員正在忙碌著。
似乎是察覺到田蜜的目光,王純抬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瞧見田蜜,熱情的沖她招招手。
陸向東此刻就站在田蜜身旁,看到王純,田蜜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一天她拜托自己的事情,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陸向東顯然並不知道她腦子里的想法,依舊如故。
考慮到天寒地凍,田蜜和安長埔商量決定盡快替幾個老人作完筆錄,好讓他們回去休息,這樣的經歷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覺得好過,更何況幾個老人的年紀加在一起,足有好幾百歲了。
留下的三位老人中,兩位大媽好像覺得這個遭遇實在是太喪氣了,都不願意再提,于是回答警察提問的任務就落在了那位吳姓老大爺的身上。
「您幾位是什麼時候發現尸體的?」田蜜問。
吳大爺看了看手表,說︰「四十多分鐘前吧,六點剛過」
「能說一下過程麼?」
「我們三個,還有心髒病發作送醫院去的那個老張頭兒,我們幾個是老鄰居了,每天早上到這里來結伴晨練,平時這個公園到了冬天也沒什麼人,尤其早上,特別安靜,空氣還好,我們都愛過來。」吳大爺說著說著,發現自己好像有些跑題,而田蜜也沒好意思打斷自己,不好意思的對她笑了笑,又把話題重新繞回來,「今天早上我們和往常一樣,在公園里順著小路散步,這把年紀了,運動吃不消,就只能靠多走幾步。我們走著走著,就看到前面小樹林兒里頭好像有什麼東西,粉嘟嘟兒的,也不知道是啥,就尋思著過去瞅瞅。」
吳大爺打了個寒顫︰「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個姑娘,眼珠瞪得多老大都僵了,身上還有霜兒,指不定死多久啦一看那架勢就知道,肯定是被人糟蹋死的,老張一看,當場就不行啦,多虧我們這個歲數兒的人隨身都帶著救心丸,不然你們過來的時候搞不好就是兩條人命」
「你們發現死者的時候,她周圍有沒有其他的東西?比如衣物、皮包之類的?」
吳大爺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報警之後,她們倆老太太膽子小,不敢看,我還真湊過去瞅了瞅,啥也沒有我還琢磨呢,這天寒地凍的,那姑娘也不可能就穿那麼點兒衣裳跑出來啊」
考慮到吳大爺剛剛在講到發現尸體經過時,提到女尸表面已經結了霜,初步至少可以判斷出遇害時間應該不會是距離眼下很近的時間段,田蜜也就沒有再追問是否看到可疑人員之類的問題。
給三個老人留了聯系方式之後,田蜜就謝過三位老人的配合,尤其是吳大爺,結束了對報案人的例行詢問。
臨走前,兩個老太太還心有余悸的囑咐田蜜︰「小姑娘,你們可得抓緊時間把這個壞人繩之以法啊可不能讓他再繼續糟蹋那些年輕姑娘啦」
送走報案的老人,尸體那邊也已經完成了基本的現場取證,田蜜這才過去看看情況。
女尸的基本特征和前兩起非常相似,苗條身材,棕色長卷發,臉上畫著妝,猩紅色的口紅。
死者生前似乎應該是個面目清秀的姑娘,之所以完全是一副猜測的語氣,是因為此刻她的表情只能用猙獰來形容。
和李雲遇害時綁在她手腕上相同的自鎖型塑料扎帶勒在死者的脖子上,另外一條則束縛著死者的雙手,尸體表面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僵硬的躺在雪地上。
「這次的死者,還是死于窒息,不同的是,不是掐死的,是被這條扎帶勒死的。」王純指了指死者脖頸上緊緊勒著的扎帶,「死的時候應該已經開始下雪了,所以在遇害身亡之初,死者還有體溫的時候,雪花落在她身上融化了,之後又因為尸體冷卻,重新凍住。具體的死亡時間,有待進一步確認。其余情況大同小異,下面有撕裂傷,沒有對方**。」
田蜜看著尸體上身穿著的那件粉色T恤,覺得有些蹊蹺。
「附近沒有找到死者的其他衣物麼?」她問一旁取證的同事。
「尸體附近除了她身上那一件T恤之外,沒有別的,其他人正往附近找呢。」對方回答。
「這個女的還真是不信邪報紙上、新聞上都把這個案子報道的那麼沸沸揚揚了,她竟然還敢穿粉紅色衣服出門」安長埔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
田蜜卻皺著眉,打量著眼前的尸體。
「不對,我覺得這個衣服有問題。」她說。
「什麼問題?」
「誰大冬天會穿著一件短袖的T恤活動呢?就算是穿在厚大衣里面,在室內,短袖T恤也還是有些太冷了,」田蜜說出自己的想法,「除非,她把那件T恤襯在里面貼身穿,但是這樣一來,凶手又是怎麼在下手前確定死者身上有粉紅色衣服的呢?」
「這……除非凶手早就認識死者,所以才能事先就得知她身上穿有粉色的貼身衣服」安長埔推斷。
「我不認為凶手三次作案,選擇的人都是早就預謀好的,和他認識的人,這樣不符合他的作案風格——連環作案都選擇與自己相關的人下手,這里面關聯性太強,顯然不是這一類型犯罪人喜歡的。」陸向東對安長埔的猜測不大贊同。
「我同意陸老師的說法。」王純在一旁附和著,歪頭看看田蜜,「你呢田蜜?怎麼想的?」
「我什麼也沒想。」田蜜說完才覺得自己這話有些驢唇不對馬嘴,打從她看到王純站到陸向東身側起,腦子就不由自主的走神了,究竟在想什麼,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陸向東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田蜜一番,沒說什麼。
田蜜平時辦起案子來絕對是個心無旁騖的人,現在的反常表現,安長埔雖然也好奇,為了避免她尷尬,倒也沒多問什麼。
「這回倒是第一現場,沒有挪動過尸體。」他看看尸體的情況,又望了望周圍,隨口說,等于替田蜜轉移開話題,以免王純或者陸向東追問。
王純沖安長埔抿嘴一笑,轉而正色說︰「沒錯,從尸體的情況來看,應該在遇害之後沒有被大幅度的移動過,其他情況,得等我把尸體運回去檢查過才知道,有時候想想也算走運了,如果這起連環案發生在夏天,那我可就真是沒好日子過嘍」
田蜜經過剛才的尷尬,現在也已經收回注意力,觀察起周遭的環境來︰「這里是免費的公園,沒有守門的,冬天里也沒有維護人員,想要找目擊者恐怕不容易」
「據我所知百花園里頭也沒有安裝監控錄像。」安長埔嘆了一口氣,附和田蜜的話,順便問陸向東,「陸博士,要是照你說的那樣,凶手未必是選擇自己身邊熟悉的人下手,三個受害者不可能都是他事先計劃好的人選,那我們怎麼根據他的‘隨機選擇’去排查呢?」
「如果說人與人的交往程度可以用點線面來歸納的話,我所指的意思是,凶手絕對不會選擇達到‘面’和‘線’程度的人下手,這樣會增加自身的風險,」陸向東說,「但是凶手再隨機,和被害人之間也還是有那個相交的‘點’存在,有這個點,就會有知情人。」
「沒什麼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報告出來第一時間給你們送過去」王純覺得現場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打算離開。
「田蜜,你今天怎麼怪怪的?」王純走後,安長埔趁陸向東不在周圍的時候小聲問田蜜。
田蜜猶豫了一下,覺得憋在心里頭也別扭,就低聲把前一天王純拜托自己的事告訴了安長埔。
「嗨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安長埔听後,松了口氣,「那你就幫她唄你別說,這倆人擺在一起,外形還挺配」
田蜜抿著嘴看了看安長埔,略顯煩躁的胡亂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說這個」
安長埔看著她走開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