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白臉男人進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自報家門︰「你們好,我是韓青,剛才接到電話,讓我過來這里一趟。」
「韓青是吧來,這邊走,跟我來吧」安長埔立刻起身招呼他。
韓青點點頭,轉身去關身後的門,恰好墨竇緊隨其後走了進來,韓青沖墨竇客氣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管辦公室門的事,朝安長埔走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心理作用,田蜜總覺得這韓青雖然身高目測在一米七八左右,算是相對比較高大的男人,可是他走路的姿態,卻似乎透著一股子陰柔勁兒。
田蜜正準備跟著過去,忽然看到墨竇沖自己招了招手,知道他是有事,便收回腳步,湊了過去。
「怎麼了?」她低聲問,看墨竇的樣子,一定也是不想聲張的。
墨竇朝韓青瞄了一眼,對田蜜說︰「你們發現第四個死者的事不知道怎麼被媒體給知道了,剛才外面又堵著幾個消息靈通的記者,等著采訪呢。」
「啊?怎麼會這樣」田蜜很驚訝,「可是,現在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凶手作案,法醫那邊還沒給出結論呢怎麼這些記者這麼快就盯上了這可怎麼辦啊?」
墨竇擺擺手︰「那倒沒事,這不正好我們辦事回來麼,那幾個記者認得峰哥,現在估計正圍著他采訪呢,憑峰哥的經驗,肯定能處理好。」
田蜜听他這麼說,也略微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這不是重點,我叫你過來,是讓你一會兒留意一下剛才來的那個小子」墨竇搖搖頭,沖里面努努嘴兒,「那個人是誰啊?」
「第四個死者房東的兒子。」田蜜大略的把韓青的異裝癖,以及老韓頭兒謊稱是他自己偷偷溜進朱娜家,偷穿朱娜內衣的事情跟墨竇說了一下。
墨竇听完之後有些好氣又好笑,嘆了口氣︰「你和安長埔還真是走了運啦遇到這麼一樁奇怪的案子,連相關人員都千奇百怪,無奇不有」
「你為什麼讓我特別留意一下韓青?」
「哦,跑題跑的我差點忘了」墨竇一拍腦門兒,「剛才我們剛回來的時候,那小子正在門口接受采訪呢」
「他接受什麼采訪啊?」田蜜一愣。
「多虧剛才是我先下車過來,臉生,沒人認識,不然被那幾個記者逮住,估計就听不到剛才那些話了,」墨竇解釋給田蜜听,「剛才我到樓下,打算等峰哥一起上來,正好看到那個叫韓青的來到公安局門口,跟別人打听重案組在哪兒,被旁邊的記者听到了,立刻就圍過來問他是不是因為你們手里那樁連環奸殺案來的,他就承認了,然後就被人問東問西。」
「他有說什麼嗎?」。田蜜問。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重點。」墨竇點頭,「我在一旁,沒人認識我,所以恰好听到。有記者問他對當時的情況是否了解,知不知道死者生前接觸過什麼人,他對記者說,周四晚上看到死者和兩個男人有說有笑的從家里離開。」
「周四晚上?按照朱娜母親的說法,她正常來說周四中午就該到達A市的家里了如果她晚上還在C市,為什麼不和母親家人取得聯系呢?還有,這個韓青家並不是朱娜家的鄰居,他怎麼會看到這些的呢?」田蜜覺得韓青的話很多疑點。
「我不了解之前的那些情況,听他這麼說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我是覺得他的反應很可疑。」引起墨竇重視的卻並非田蜜所說的那些,「他這邊正和記者們說著呢,正好峰哥過來了,那幾個記者認出他是重案組的負責人,就立刻圍過去采訪,然後你猜怎麼著?那個韓青,一听記者說出峰哥的身份,立刻扭頭就朝樓里走,有個記者打算繼續采訪他,他都不理,說這邊急著找他,就跑了。」
田蜜听了墨竇的講述,也被韓青的行為搞糊涂了。
「我是尾隨著他上來的,打算給你們提個醒兒」墨竇朝里面看了一眼,「我總覺得那小子肚子里頭藏著鬼兒呢」
「行有你提醒,我們一定密切關注」田蜜感謝的對墨竇笑笑,急急忙忙去找安長埔他們了。
一進屋,安長埔正和韓青聊著呢,不過從田蜜乍一進門听到的只言片語來看,倒也沒聊什麼太深入的話題,與其說是詢問與案件相關的事情,倒不如說更像是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從安長埔看過來的眼神,田蜜知道,自己被墨竇叫過去,他已經明白其中必有緣故了,所以才故意拖著不開始主題。
從進門到落座的過程里,田蜜也幾乎不易察覺的打量了韓青一番。
之前听了那麼多關于他異裝癖的說法,在田蜜的腦海里,已然把他想象成了一個近似于人妖的外形,現在看來,除了剛剛隨安長埔走開時的姿態多少有些女性化之外,韓青的樣子看上去基本上是非常正常的。
根據之前掌握的情況,韓青今年剛剛三十出頭,單身,之前有過一次幾乎朝婚姻發展的戀情,後因為女方無法接受他喜歡裝扮成女人的癖好而憤然分手,從那之後韓青的感情生活就一片空白,一個人在外租房居住,偶爾會不定期的回來,在老韓頭兒那里小住幾日。
今天他來公安局,外穿黑色羽絨服,里面是加絨細格子襯衫外面罩著深咖啡色羊毛背心,下面一條淺咖啡色的條絨褲子,頭發理的短而整齊,加上格外白皙的膚色,一雙眼窩略深的眼楮,韓青看起來,雖然較之安長埔而言,陽剛之氣有些匱乏,卻也不失為時下很受女孩子歡迎的「憂郁王子」型。
看到田蜜回來了,安長埔清了清嗓子,打算不繼續兜圈子,直奔主題︰「韓青,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和你了解一下朱娜的情況。」
「朱娜?」韓青的臉上做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時有點想不起來是誰。」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沉,但卻十分輕柔,無形中多了一股子氣定神閑,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以及事先對他做了一些了解,田蜜或許會覺得他講話的語氣神態,頗有幾分魅力。
只可惜,有了那些前期功課,現在韓青的言行看在他們眼中,就只剩下「裝模作樣」這個詞可以形容了。
「朱娜,租住你父親位于威尼斯小城那套房子的租客,」田蜜也沒打算和他在這件事上糾纏,所以沒有戳穿,從檔案夾里抽出朱娜的照片隔著桌子推到韓青面前,「你看看認不認識。」
韓青只瞥了一眼,就把照片推回田蜜這邊,點點頭︰「哦,是她,那我認得了。」
「能和我們談談關于朱娜的事麼?」
「這個……我恐怕幫不到你們,因為我對我父親出租房子的事情從來不過問,對他的房客,也僅僅是認識而已,談不上熟悉和了解。」韓青不緊不慢的說。
「你能夠記得的,最近一次見到朱娜,是什麼時候?」田蜜不理睬他的答案,繼續追問道。
韓青眼楮朝她看過來,上下打量了她幾次,不緊不慢的說︰「記不得了,你們要是不給我看照片,我連她的名字和臉都對不上號。」
「是麼,剛才你在門外不上和記者說,周四晚上你還看到朱娜和兩個男人離開家,很親密的走了麼?」
面對田蜜搬出來的口頭證據,韓青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刻搖頭否認︰「這話我沒說過。」
「我們同事親耳所聞,就在剛才,你上樓來之前。」田蜜朝一旁的窗子指了指,窗外正對著的樓下,就是大門口附近。
韓青目不斜視,緩緩搖了搖頭︰「那可能就是你同事听錯了,或者認錯了人,那話我沒說過,除非你們拿出錄像來證明,否則口說無憑,就算拿著錄音,也未必就能證明是我本人。」
田蜜從韓青最初的態度猜到他會試圖回避,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認,並且采用了近乎于耍無賴一樣的態度,這讓她沒有辦法不詫異。
正在猶豫是繼續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和他周旋,還是干脆挑明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安長埔起身出去,過了大約兩分鐘,重新回來,手里拿著一份材料,走過田蜜身邊的時候,順手遞給她。
田蜜一看,心里頓時就有底了許多——指紋鑒定結果出來了。
在朱娜居住的房子里,的確找到了老韓頭兒的指紋,分布在大門、臥室門以及裝衣服的立櫃上。
除此之外,不包括朱娜本人的指紋,還有另外兩個人的指紋大量存在,一個幾乎可以在房子里的任何地方找到,另一個則與老韓頭兒的情況差不多,集中分布于大門、臥室和立櫃上,被采集到的數量卻遠多過老韓頭兒,並且與老韓頭兒不同,這個人的指紋,還同樣出現在衛生間里。
作為和朱娜一起生活的未婚夫,那個大量存在于整間房子的指紋可以初步推斷為竇秋明的。
而另外的那種指紋,從存在的位置來看,田蜜抬頭瞧了瞧安長埔,又瞥一眼對面的韓青。
答案似乎也已經浮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