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把田陽和陸向東拋在身後,直奔會客室去。
安長埔突然之間說要去維和,這讓田蜜心里頭別別扭扭的。雖然她也同意不舍得讓程峰、墨竇以及田陽中的任何一個去。
之前那些每天嘻嘻哈哈的日子,那些一同辦案的時光,就要暫停了,他才剛剛和自己促膝長談過,開導自己的感情問題,安長埔對于她而言,像是哥哥又像是好朋友,現在突然說要離開,說不傷感那是假的。
更何況,維和不是出國旅游,誰也不能保證是否一年365天都能夠平安度過,遇到什麼突發緊急情況,那就真的是應了那句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
輕輕敲了幾下會客室的門,田蜜走進屋去,安長埔整個一對老夫婦坐在里面正說著話,老夫婦身旁還坐著一個和朱娜五官非常相似的男人,三十歲上下,看樣子應該是朱娜的哥哥。
看到田蜜進來,安長埔像往常一樣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田蜜心里頭別扭,笑不出來,板著臉坐過去,坐在安長埔旁邊。
「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主要負責這個案子的田蜜警官。」安長埔把田蜜介紹給朱娜的家人,也把朱娜家人介紹給田蜜。
朱娜的父母對田蜜沒有太多表情,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田蜜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畢竟兩位老人剛剛失去了女兒,悲痛之中的人怎麼能顧及更多。
反而是朱娜的哥哥多打量了田蜜幾眼,一臉質疑的問安長埔︰「你們公安局就把我妹妹的案子交給她了?」
這種不友善的語氣,就算是再麻木的人也听得出其中的鄙夷和輕蔑,田蜜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安長埔臉上的微笑也淡了許多。
「對,這個案子是由我負責,有什麼疑問麼?」田蜜問朱娜的哥哥。
朱娜的哥哥看也不看田蜜一眼,臉依舊朝向安長埔,質問道︰「這麼嚴重的案子,連我們家那里的報紙都有刊登,你們就這麼輕忽?這算是什麼意思?信不信我去找媒體控訴你們?」
安長埔听了他的話,臉色也嚴肅起來︰「作為家屬現在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但是絕不等于接受莫須有的指責,你說我們輕忽,依據呢?」
「依據?」朱娜的哥哥冷冷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客氣的一指田蜜,「依據就活生生的戳在這兒呢這麼大的一個案子,你們就交給這麼年輕的小警察,還是個女的?」
「其實你說了這麼半天,最後這句才是重點吧?」田蜜最听不得性別歧視的話,朱娜哥哥的這句話算是火星濺到了炸藥包上。
「沒錯怎麼著?」朱娜哥哥也毫不示弱的一拍身前的小幾,氣勢洶洶的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瞪著田蜜。
安長埔也把眼一瞪,伸手一指他,厲聲喝道︰「公安局是你撒潑耍橫的地方麼?坐下」
朱娜的哥哥站在那里不動身子,倒是坐在一旁的朱娜父母似乎有些忌憚安長埔和田蜜的臉色,伸手拉了兒子幾遍,朱娜哥哥這才勉勉強強的坐下去。
但他同時也又提出條件︰「她負責這事兒,咱就沒法談,你們必須給我們換一個權威一些的」
安長埔想說什麼,田蜜攔住了他,輕聲對他說︰「我還是先出去吧。」
安長埔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田蜜一肚子火氣,為了顧全大局主動離開會客室,田陽看她才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還以為是談話已經結束︰「怎麼了?沖進去正好趕上散場?」
「我倒真希望是你說的那樣我這是剛剛進場就被人轟出來了」
「喲?誰那麼大膽子?」田陽沒當真,以為田蜜在開玩笑。
田蜜把之前的經過說了一遍。
「 口氣這麼大我瞧瞧去我倒看看我這種重案組里年老持重派的夠不夠讓朱家人滿意的」田陽雖然臉上笑眯眯的,嘴上開著玩笑,但是了解他的人卻可以看得出來,他是有些動怒了的。
陸向東似笑非笑的伸手攔住抬腿就要過去的田陽︰「我去。」
「你去干嘛?」田蜜沒好氣的問。
「有人質疑你,我當然要去看看是不是有機會締結盟友嘍。」陸向東故意挑釁的說。
田陽原本還隱含著怒意,听了陸向東的話,反而啞然失笑。
田蜜就沒那麼好心情了,瞪一眼陸向東,一扭身做到一旁不理人。
過了好半天,會客室的門開了,朱娜的家人跟著陸向東、安長埔走出來,看到田蜜,朱娜父母端著一臉惴惴不安的復雜表情,頻頻向她道歉,希望她大人不記小人過,無論如何要找到殺害朱娜的凶手。
朱娜的哥哥則一言不發,一副蔫頭耷拉腦袋的頹廢樣兒,臉上的漲紅還沒有完全消退,全然不似方才那麼氣勢洶洶,目中無人。
「怎麼了這是?被人煮了?」田陽湊到安長埔旁邊,低聲問。
「別提了,我學不上來,總之這幾家三口剛才被陸博士滅了氣焰,偏偏人家陸博士一句過分的重話都沒有,他們听著還堵心」安長埔極力忍耐著臉上的笑意,「真是太帶勁兒了」
送走了朱娜的家人,安長埔騰出時間來把談話的內容轉述給田陽和田蜜,畢竟過了今天,他就不繼續負責這個案子了。
朱娜父母和哥哥並不能說出朱娜的很多生活方面的事情,他們總體而言似乎對女兒、妹妹並不了解,這種不了解並不全然因為彼此生活在不同的城市,而是一種情感上的漠視。
據安長埔的話,其實從朱娜父母的言辭里就听得出來,他們一家子都是重男輕女的人,所以無怪乎朱娜哥哥會對田蜜的身份產生那麼大的抵觸反應。
稱得上有價值的信息倒也不是沒有,朱娜的父母提到過,大約不到半年前,朱娜曾經打電話回家對父母哭訴,說自己和竇秋明起了爭執,竇秋明還因此打了朱娜一個打耳光,讓朱娜感到無法接受,打電話回家訴苦,朱娜哥哥雖然有性別歧視的心態,畢竟也是護短兒的人,听說妹妹挨了打,急火火的就要坐車來C市教訓竇秋明,被怕事的朱家老兩口攔住了。
「你們猜,竇秋明當初是因為什麼打了朱娜?」安長埔掃視了一遍其他人,見他們都一臉茫然,也不打算繼續賣關子,「是因為韓青按照朱娜父母的說法,朱娜那次在電話里控訴竇秋明的時候提到,房東家的兒子經常找各種借口來家里,收房租或者修理東西什麼的,她覺得韓青對自己的關注度格外高,認為韓青是暗戀自己,所以有些沾沾自喜,還對竇秋明講,竇秋明听後很不高興,兩個人因此發生了爭執。」
「竇秋明撒謊了他那天跟我們說朱娜對韓青非常厭惡」田蜜明白過來,「事實上恰好相反,朱娜把韓青的另有目的當成了對她的愛慕,還很受用竇秋明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我覺得有兩種可能,」田陽想了一下,「要不然就是他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覺得自己的未婚妻被異裝癖愛慕還美滋滋的,很傷他的自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試圖扭曲朱娜對韓青的態度,達到某種掩飾目的。」
「朱娜住在威尼斯小城,竇秋明都看過韓青的異裝扮相,知道他的特殊癖好,朱娜不可能不知道,她怎麼會沾沾自喜呢?難道她不介意韓青的癖好?還有她怎麼會把韓青的關注當成了愛慕了呢?」安長埔對這一點有些覺得匪夷所思。
田陽看了看其他人,一語雙關的感慨說︰「可能有些時候,事情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尤其感情上的事,再多一點自己的主觀猜測,可能就把真實情況給搞得面目前非了。」
「事實上,在對異裝癖男性的包容程度上來說,女性的容忍度要明顯高過男性,許多女人即使最初認為這種心理癖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但經過一段時間也會從排斥變成理解,但男人基本是卻不會這樣。」陸向東回答了田陽沒有提到的另外一個疑問,「而情侶間的排他性本身就很強烈,沒有人喜歡自己的伴侶被別人覬覦,尤其是被自己厭惡的那一類人,如果被覬覦的那一方不但不排斥,還很享受,那就無異于火上澆油。」
「那竇秋明……」田蜜想到已經離開的竇秋明。
「我下午已經打電話聯絡過他了,原本打算今天下午把他叫回來的,結果朱娜家人來了,所以我讓他明天再過來。」安長埔考慮周全,早就做好了安排,「不過我明天就不過來了,剩下的可就得交給你們啦」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的都轉移到了維和那件事上,氣氛瞬間冷卻下來,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講話了。
「馬上就下班了,今天下班誰也不許走啊咱們一起和長埔吃個飯慶祝他走上高升之路」田陽故意把事情說的很喜慶。
安長埔也樂了︰「對對對,一會兒叫上峰哥和墨竇,咱們一組人要到齊啊還有嘉逸和馬春雷兩口子陸博士,一起吧」
陸向東似乎想要拒絕,頭搖了一半,又改變主意,點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