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大早就出發,趕到雲頂村的時候太陽都有些偏西了,冬天的白晝原本就短,看著昏黃的日頭歪在天邊山頭上,田蜜恍惚之中有一種時間已經很晚了的錯覺。
「下車吧」墨竇中途向遇到的人打听了幾次,終于把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口︰「這個應該就是村長家了,咱今晚就借宿在他家里頭」
開門下車,一陣冷風吹過來,田蜜縮了縮脖子︰「好冷啊,我怎麼覺得這兒比C市冷呢?」
「那當然啦,這里地廣人稀,又空曠,沒有能擋住風的高大建築,還少了空調和汽車尾氣的‘供暖’嘛」墨竇也把棉衣的衣領立起來。
陸向東倒是不太在意,一言不發,沒有像田蜜一樣縮手縮腳的。
三個人走到院門前,墨竇直接推開鐵制的院門走了進去,把田蜜嚇了一跳,連忙拉他︰「喂,你連門鈴都沒按,怎麼直接就進人家家了呀」
墨竇樂了,有趣的打量著田蜜,問︰「說實話,你是不是第一次到農村來?」
田蜜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點點頭︰「是啊」
「怪不得你會那麼大驚小怪了」墨竇一拍胸脯︰「這兩天什麼事兒不懂就問墨哥我爺爺家過去就是在農村,對農村生活我比你多少能熟悉點兒」
「還墨哥我看墨斗還差不多」田蜜沖他撇了撇嘴。
拴在院子里的大黑狗就汪汪汪的狂咬起來,脖子上的鐵鏈都被扯得嘩啦嘩啦響,把田蜜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開幾步,差點踩到陸向東。
可能是听到說話聲和狗叫,院里小平房的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里頭走出一個臉膛黑紅的男人來,看到三個人,似乎覺得面生,愣了一下,扯開嗓門兒問︰「你們找誰啊?」
「你是牛富有麼?」墨竇問。
對方啊了一聲,一半好奇一半防備的打量著他們三個。
「我們是C市公安局重案組的,之前和你打過招呼,到這里來查那起失蹤案。」墨竇自報家門。
被稱為牛富有的男人一听,立刻擠出一臉滿是褶子的笑容,招呼他們︰「那別站著啦進來進來屋里坐屋里暖和」
田蜜為難的指指一旁依然在狂叫的大黑狗,牛富有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從屋門口的台階上下來,幫忙抱住大狗,三個人才得以通過。
被讓進屋里之後,牛富有積極的替三個人又是泡茶又是遞煙,忙夠了自己也一坐在旁邊,點燃一支煙,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這個牛富有,看起來大約六十來歲,人長的不高,但是挺敦實,按照年紀衡量的話,算是身子骨非常不錯了,人長得黝黑,人如其名,一雙牛眼又圓又大,微微向外突著,卻不呆滯,從他轉來轉去打量三個人時眼楮里放出的精光就知道,這又是一個人精。
「村長,」田蜜見誰都不說話,率先打破了沉默。
牛富有一擺手︰「閨女,人家都說別拿村長不當干部,到我這兒,別拿村長當干部叫我老牛就行了」
「這不大好吧?。」田蜜叫不出口,比較對方是父輩年紀的人。
「有啥不好的」牛富有大眼珠一瞪︰「你們是省城大老遠過來的警察,不嫌棄我們這兒窮鄉僻壤就挺好了,千萬別跟我客套」
盡管他這麼說,田蜜也不可能真沒大沒小的,所以她還是絕頂客氣一點︰「牛村長,能和我們說說那幾個大學生的事兒麼?」
「哦,對對對差點兒把正經事兒給忘了」牛富有一拍大腿,順手把煙頭在鞋幫上掐滅,拍拍煙灰,坐直腰桿兒說︰「那我就跟你們匯報匯報?」
「匯報談不上,應該說是配合我們工作」墨竇打著哈哈。
「哎,對配合工作,配合警察工作,爭做良民麼」牛富有說了個冷笑話,除了自己干笑了幾聲,其他三人都沒什麼反應,他揉揉臉頰,收起玩笑,對田蜜他們說︰「那幾個小青年兒大概是上個禮拜頭兒還是再上個禮拜尾到的,我有點記不清楚了,你們也知道,我們這地方也沒個班兒需要上,冬天農閑,更沒時間觀念了除了知道白天晚上,什麼幾月幾號啊,什麼星期幾啊,都沒啥概念,一不小心就忘了」
「沒關系,那些我們可以再確認,你就挑重點說吧。」眼見著牛富有說這話就開始跑題,墨竇趕緊提醒他不要說一些沒用的閑話。
「瞧我這人」牛富有咧嘴嘿嘿笑,大手在腦後抓撓了幾下︰「說正事說正事那幾個小青年兒說是什麼驢什麼來著……」
「驢友?」
「對,驢友,咱也不知道那是個啥,反正就突然跑來我們這小地方玩兒,冷不防跑來,把我們都弄傻了,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地方,也沒發現有啥好玩兒的啊」牛富有說起話來眉飛色舞,只差沒穿著褂子手里在那一塊醒木去說書了︰「反正有人肯來玩兒我們也樂得招待,人家現在電視里不都說要發展那叫啥來著……旅游經濟麼我還琢磨著,要是真成了,以後我們村兒也能接個春風富余富余沒想到這夢還沒做熟呢,人就丟了一個」
「失蹤的大學生叫什麼?失蹤前最後一次見到是什麼時候?有什麼異常表現麼?」
田蜜連珠炮一樣的發問讓牛富有听得有點蒙頭轉向,差點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好︰「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怎麼著也得是五六天前了吧少說也有四五天哦,那小伙子叫李偉銘,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的?」田蜜沒明白牛富有的意思︰「你是說他從來的時候就表現的很奇怪,還是……?」
「不是,來的時候除了有點喜歡擺譜,別的倒也沒啥,挺正常的,」牛富有說到這里,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往三個人跟前湊了湊,一只手遮在嘴巴旁邊,說︰「他啊,是被鬼迷了心啦」